翌日。
日出时分,至东边而来的灿烂金光照亮了大地,照亮了蜀都城。辉耀却不刺眼的晨光缓慢地从城墙移至城内,城里石板街道上似被覆盖了层薄薄金沙。
城门缓缓开启,才不久从千街灯火里脱身沉睡于夜中的蜀都,又渐渐在晨曦与鸡啼声中转醒,迎接新的一日。城外的乡间泥路上已有从郊外赶来的入城农民:或是背着装满时令蔬菜的菜筐,或是推着装满为富贵人家牲畜准备的草料的木车。
城门口的石板大道由外延伸至内,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几行白影。
“秋影师姐,你还好吧?”九歌攥着身旁一人的衣袖,拖了拖。
“还好,还好....”秋影揉了揉发肿的眼周,步子踉跄。
昨晚忙着整理药方子,准备此次出城采药必备的行李,当时怕太晚小九受不了,便照顾她早早睡下,独自收拾装裹到大半夜,今早天还未亮就被人摇醒,差点又迟慢了不说...现在脑袋还昏沉得厉害,关节似乎都自行松散了。
“师姐...”九歌紧紧攥着秋影的白袖,暗暗懊恼,早知昨晚就该帮师姐的忙的,秋影却再三推辞,说是不需花费多少时间...
两人走在队伍后面,到了城门口,两边驻守的士卒向队头的顾璃行礼,其中一位则是半躬着身子,叨叨着什么。顾璃回应了几句,那人听后连连作揖,口里说着感谢的话,九歌半扶半搀着走路有些发飘的秋影,望了望众人前面的白影。
没记错的话,那位站岗的士卒是前几日来府中请人为自家老母看病的,先生不但亲自出府,用上好的药材为其医治,还分文不收,应该是顾虑其兵职不高,药房药材钱又太过昂贵罢。
救死扶伤,不分贫贱,难怪师父放放心心将自己放在远距无名道馆的千璃府这。
话说自己常常飞鸽传书回去,除了晓霜师姐回应,哼,到现在师父都未亲自捎一封回信来...
九歌正想的入神,前面一位师兄突然挡在秋影和自己的面前,握成拳的手向前一探:“师父看秋影累得快不行了,让我把这安舒丸给她,含进嘴里合着水吞下就行......师妹,你们在后面先休息休息,慢慢跟着我们,前面的人会等着,别急。”
“谢...谢谢师兄。”九歌伸手接过一个小瓷瓶,立马给秋影服下,取下水囊喂了她一口水喝,又将她扶在城门口的石墩上坐下休息。
“啧啧啧,让比你小的师妹来照顾你,秋影,你这师姐是怎么当的。”听到耳边传来啧啧声,九歌疑惑地转过头去,见了来人,惊讶地微瞪着眼:“咦...你是那天...那个妙春堂里的裹白布条的小哥!”
“裹白布条的?哎呀九歌小师妹,你是没记住我名字吗?这样师兄我会很伤心的啊...”唐离眨巴着眼睛,故作受伤地双手按住胸口,声线发颤。
九歌毕竟还小,没听出来唐离是在逗自己,况且看这小哥哥有着一头乌黑的发,竖着千璃府弟子常见的发髻,几缕乌丝随意垂在面旁,衬着干净清秀的脸,长得人畜无害样,岁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便也没往坏处想;小妮子用手指饶了饶脸颊,有些害羞地露齿一笑:“不好意思师兄,那天我的确没记住你的名字,因为你头上裹得白布太显眼了,我也就只注意到了这个...”
唐离看着眼前的小师妹,方才那羞若桃花的笑容已将自己心里的玩儿心降低大半,莫名地有些负罪感攀上心头,嘿嘿一笑:“那不如现在我俩重新认识一下?师兄我可喜欢九歌小师妹了。”
“好啊。”
“唐离!你这语调和街边的地痞流氓小混混有什么区别?离小九远点!这么恶心人,是想要挑战我底线吗?”秋影略带疲惫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愈渐锁紧的眉头显示着她内心越发膨胀起来的怒意。
唐离见九歌欲言又止地被秋影拉回身旁,满脸可惜,正要回话,肩头突然被人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