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寒意的清晨,无名道观的院子中寂静无声,几片表面还覆着薄霜的枯叶飘落而下。那几棵树木的枝干光秃秃的,越发显得死板无味,一两只山雀停在树杈上,叽叽咕咕地像是在谈论什么,狡黠明亮的小眼睛四处搜寻谷物的踪迹。
一个纤小的身影穿梭在木廊上,步伐节奏拥有孩童独有的活力。
九歌走得很快,嘴中呼出的热气化成一团团白雾。厨房里没有往常烧水时柴火的噼啪声,院子也太过寂静,只有冬天的雾气在半空中飘荡,冷风在嬉戏追逐。小妮子有些不悦,噘了噘嘴。
前几天都在为下山做准备,等到了这天,起了个大早,只在书堂檀木桌上发现了一纸信笺、一本古书。现在绕了道观一圈,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个影儿也没有,所有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九歌心有点慌乱,停下想了想;树上的几只山雀歪着脑袋瞅着她,似乎在等待这女孩能从布兜里掏出什么食物来给它们打牙祭。
她向大门走去,手还没触到木柄,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嗳,师兄?”
......
石板路蜿蜒至山下,远处白雾缭绕在山涧,远方的山峦波澜起伏如美人的秀眉,又似仙人泼墨勾绘的山水画卷。
九歌回想着那位师兄将自己送出道观时滑稽的道别动作,嘴角不禁抽了抽,他说其余人都去上山采药,师父则去找地儿闭关...师兄,你可知你撒谎时脸部表情就跟抽了筋一样?怪师兄你平时太耿直了不善妄语啊。
临走时师父没有露面,仅自己跪下拜了三拜,当是对师父的感谢与承诺。
即便大家不来送自己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师父的意思怎么会难懂,带太多牵挂上路,总没这么干脆利落。若像当时离家时那样依依不舍,到了山外,遇到什么不如意,必定会生退缩心,就像自己那次任性...稍受点委屈就哭爹喊娘的。
对了,爹娘...本以为在道观待一段时日便能归家,这次师父让自己出山历练,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看看,连何时能回到道观也说不清。
复杂的心绪冲击着内心,其中还带了股兴奋,前方有更吸引九歌的东西,值得为之闯荡的地方,尽管她舍不得亲友,但她绝不甘心呆在一个小地方,碌碌无为,多没劲儿。
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爹娘也许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那山中偏僻的村子里,年龄最大的村长爷爷也未曾出过山,山外会有什么,村子里无人知晓。师父的话回荡在耳伴——“徒儿,我与你的想法怎会相同呢?…要问山外怎样,就如一盘菜,自己尝了,才知其中的酸甜苦辣...”
晨雾还未散尽,初日在云层中悄悄探了个头,照亮了云朵尽头,九歌蹦跳着前行,飘扬的天籁童音使得整片山谷都不再寂寞。
……
这就是山外的人间?
夜幕早已降临,越发显得洛州城一片繁荣,城内灯火通明,张灯结彩,许是九歌正赶上节日庆祝。
街道两旁,亭台楼阁的栏杆上挂满了花灯,色彩斑斓,目不暇接。街道上人流如织,灯红酒绿,道路两旁挤满了小商小贩,有摆摊的,有站立着将货物拿在手中吆喝的,将一背篓孩童玩物背在背上叫卖的,两旁还站着正与商贩讨价还价谈得面红耳赤的人。各种美食的香味在街道上交织,九歌被浓郁的香甜味儿勾住,目光寻去,看见一小贩拿着稻草靶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插在靶子上一串串的红珠子,色香俱全,只差尝尝味道如何了。
九歌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站在了那商贩面前。
“小娃娃,你要买糖葫芦吗?”小贩笑问。
糖葫芦?好熟悉的词...九歌突然想起以前晓霜师姐说要做道美食给自己吃,好像说的就是糖葫芦,可最后的成品令人惨不忍睹,山楂果与糖黏成了一团,还是焦黑状。当时自己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口,但还是给倒掉了。现在看到了糖葫芦的真模样,焦黄得恰到好处的糖裹着山楂,晶莹剔透,九歌味蕾分泌,她抬头看着小贩,点点头。
“有铜板吗?”
啥?九歌愣住了,铜板...糟了,临走前师兄让自己提的布袋子,里面装的不会就是铜板吧?当时走得太急,完全忘在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