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之前白陆轩的介绍,孟清基本了解了贺叔叔的情况,所谓的基本了解,只是知道贺叔叔名叫贺云,本是音乐学院的研究生,至于堂堂音乐学院研究生怎么会到这个小县城来卖琴,又跟白陆轩是哪门子亲戚,这个孟清却不知道。
曲子谱得差不多了,孟清也困了,也躺在沙发上睡起来。
似乎是贺云还在弹琴,孟清迷迷糊糊道:“贺叔叔,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弹。”
耳畔却响起了温柔的女声:“这就是轩儿的女朋友?”
贺云却不说话,继续弹奏。
“轩儿总是要听着你的曲子才睡得好。”
音乐戛然而止,孟清醒过来,看到贺云重新戴上了耳机。孟清这才明白,刚刚她是进入了贺云的梦境,不过梦境不深,大概是音乐断了,所以他忽然醒过来了。
孟清又一次睡下了,这一次,耳畔又想起了钢琴声,孟清这还在笑自己,怎么又到了贺叔叔的梦里。睁开眼睛一看,这却是一个偌大的病房,病房里一张病床,床上躺着双目紧闭的小白陆轩。
“我的轩儿怎么还不醒!”这是陌生的男声,听上去十分生气。
“他,他拉肚子,我便带他去看了医生……”这个声音和上一个梦的声音一样,只是似乎这层梦境更深,孟清能看清说话人的脸。那小巧精致的脸蛋,纤细瘦弱的身材,不是白陆轩的妈妈吗!
“什么医生?是不是什么音乐治疗?”那男紧紧捏着白陆轩妈妈的手腕。
孟清只是不想让白陆轩的妈妈如此被人欺负,便像上次在安金智梦中那样瞪着那个男人,希望那个男人消失。那男人果真凭空就消失了。但此时孟清的身后却涌出一大堆穿着护士服的人,一个个神情严肃,拿出巨大的注射器要给孟清打针。
虽是在梦中,疼痛却半分不假。这点点疼痛不算什么,可孟清却清楚地知道,这一针下去,她必定会醒。处在梦与醒的边缘,孟清扭头看看病床上的白陆轩,他面无表情,是在自己的梦中做梦?
孟清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有意识,耳边却是海浪海鸥的声音,以及孩子的欢笑,她听得出来,那是白陆轩的声音。
“白陆轩!”孟清大叫道。
碧海青天,海滩上砂石映着暖融融的阳光,不远处一个孩子正在用砂堆砌城堡。城堡很大,又处处精致,蜿蜒占据了半个沙滩。
孩子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来傻傻笑着。她亭亭立在沙滩上,身后是无垠的大海和蓝天,海风轻拂,扬起她轻柔的秀发。
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他认得她,她叫孟清,是他的高中同学。高中?他为什么知道高中?白陆轩这才隐隐意识到,这是梦。
当他意识到这是梦境,身后的大海波涛骤起,天也渐渐下沉。眼看海浪扑上孟清,白陆轩猛地冲过去,速度超越常态,但海水汹涌还是把两人冲进了海里。
孟清紧紧抓住白陆轩的手,不想两人在海浪中分散。
“我在梦里?”说话的还是那个小白陆轩,脸蛋有点小肉,声音也脆生生的。
孟清点点头。
“为什么我知道我在梦里却醒不过来?”小白陆轩身处茫茫大海,一张小脸也满是迷茫。
孟清也想知道为什么,若是在平时,落水的话,梦境一般会破碎,而刚刚那波涛汹涌的情况,也应该是要醒了的预兆。而这是第二层梦境,上一层是他在医院的病房里昏迷着。
昏迷?难道是因为这个醒不过来?
孟清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每一次她在别人梦中出来都是因为别人醒了,可现在白陆轩醒不过来,难道她要永远呆在白陆轩的梦里?虽然心里也有担忧,但她还是迅速冷静下来,这样她竟然发现还是能音乐听到钢琴声。之前她已经发现自己在梦境中可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希望某些人消失,这个人真的可以消失一会儿。大概自己进入别人梦境的同时,那个梦也变成了自己的梦,而以孟清清醒的意识,她可以操控别人的梦境就像操控自己的梦境。
捋清楚思绪,孟清定了定神,要白陆轩醒,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孟清要他醒。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但是孟清想要试一试,就像那晚她要姨妈醒那样。
“白陆轩,这是梦,你可以醒过来,你一定可以醒过来,是这样的,不是吗?肯定是这样的。”孟清一遍一遍跟白陆轩重复着这样的话。
这种催眠的句式,若是孟清醒着,她肯定不会,可在梦里,这就似乎是她的本能。
白陆轩在她的循循善诱下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猛地一睁开眼。
白墙,点滴,病床,护士,愤怒的男人,那是他的爸爸,柔弱的女人,那是他的妈妈,地上躺着的少女,那是孟清。
“什么音乐治疗?都是些骗人的东西!你竟然拿咱们的儿子去做实验?”爸爸气得解开了领带。
角落里,女人默默地流着眼泪。
孟清站起来,抬头看看四周,又回到了病房。
“还是梦?”病床上的白陆轩依旧是个孩童的模样,朦胧的眼睛看着孟清像是看着救命的稻草。
孟清微笑着点点头,淡淡道:“马上就好。”
琴声一直幽幽不绝,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孟清微微皱眉,发动意念。
此时病房开始晃动,整个医院都开始倾斜,护士们又开始涌向孟清,孟清淡淡一笑,她可以比他们更快。
轰——
整个病房轰然倒塌,白陆轩从病床滚下来。
白陆轩忽然睁开眼睛,紧紧抓着沙发的扶手,再一看,这里是贺叔叔的琴行,灯光很温馨,贺叔叔带着耳机睡得正好,孟清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他猛地把孟清抱进了怀里,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对不起,差点把你困在里面。”
孟清推开他,淡淡道:“梦里的事情,醒了不谈。”
白陆轩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孟清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了。她记得她睡下大概是四点,从贺云梦里出来,大概只用了三分钟,可这次醒来竟然已经六点。她是在第二层梦的海里泡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