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回头望去，发现叫住自己的，居然是两个奇模怪样、甚至不知道能否算得上是人的“怪胎”。
其中一个身高一米八有余，膀阔腰圆。身穿黑西装白衬衣蓝领带，戴着PUK限量版手表，脚踩手工制作的意大利小牛皮鞋，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标准打扮——如果不算他脖子上面那颗惊世骇俗的牛脑袋的话。
另外一人穿着就简单多了，一套半新不旧的亚麻布黑色长袍，将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扁长的马脑袋露在寒夜冷风中。
看到这两个像人又不像人的怪物，苏醒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他们，相反还有一种古怪的熟悉感？自己是什么时候，或者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他们吗？
西装牛头人迈着一摇一晃的螃蟹步，慢慢走近苏醒，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仔细瞅了瞅，对比了好一会儿后，啧啧道：“像，真像。”
说着，西装牛头把照片在苏醒面前晃了晃，笑道，“你应该就是苏醒吧？看，是不是挺像？”
苏醒看向那张照片，发现照片上是一个身高一米九，体重超过两百公斤的大胖子。这胖子一脸痴肥的傻笑，嘴角还留着恶心的涎水，整个人看起来圆嘟嘟、肉滚滚的。照片左上角，不知道是谁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小字——“苏醒”。
“真的挺像——像你妹啊！”苏醒内心狠狠咆哮，老子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只有一百三，而且我才十四岁，跟照片上这个死胖子没有哪怕半点相似之处，怎么可能会是他？你他娘的是瞎了狗眼，不，是瞎了牛眼了吧？
苏醒正要开口否认，那黑袍马脸怪人也跟了上来。它抖开手上一张纸，看了看，又望望苏醒，再看看纸张，接着又瞅瞅苏醒。如此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次。
苏醒心中奇怪，将目光投向马脸人手上的纸，才发现那是一副铅笔素描。上面用幼稚的笔迹画着一副简单的人像。
简单到什么程度？简单到上面画一个“O”，下面一个“大”字，就构成了全部的内容。素描画右下角，倒是工工整整、同样写着“苏醒”两个大字。
面对这幅简单到幼稚的画，马脸人居然还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分辨了老半天。好一会儿之后，最终才严肃地点头确认：“没错，就是他，苏醒！”
“就是你老豆啊！”
苏醒心中大骂：就这么副三岁小孩画的鬼玩意儿，你居然也能联想到我身上？而且还一副考据认真的严肃表情，貌似正经地分析了老半天，才得出最终结论，且结论居然是：“没错，就是他”？喂喂，那边那位兄台瞎了牛眼，莫非哥们你也瞎了马眼了么？
西装牛头人和黑袍马脸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齐逼近过来。
苏醒心中发慌。他经历过的事其实也不算少了，但骤然碰到这两个像人又不像人的怪物，脑子里不知怎地跳出“勾魂牛头，夺魄马面”两个词，怎么都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
牛头马面扯住苏醒的胳膊，齐声道：“苏醒，我们找你好久了。”
苏醒赶紧甩开他们的手臂，慌忙否认道：“不不，我是隔壁王家村的王小二，不是什么苏醒。两位大哥，你们怕是认错人了吧！”
“啊咧？”西装牛头挠了挠脑袋上的青黑色牛角，一双牛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指着手上的照片，傻乎乎地道，“你，你不是苏醒？”
顿了顿，西装牛头人似乎想明白了其中道理，笑呵呵地道：“哦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说，你的样子照片上的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认错了人，是吧？”
苏醒赶紧点头，看来这牛头怪也没瞎眼嘛，还是能分辨出自己跟照片上那胖子外形上的巨大差别的啊。
西装牛头人咂巴咂巴嘴，纳闷道：“可是，咱们找人，是根据灵魂波动而非外形来找的。你的灵魂波动跟照片上这个叫苏醒的人的灵魂波动，是完全一样的呀。怎么会不是他呢？”
“灵魂波动？”苏醒心中郁闷，“这又是什么东东？”心中不解，但嘴上却道，“咳，灵魂波动当然是没错的啦。可你那照片年久失真，早就变形走样了。”
西装牛头人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顿首道：“哎哎，我就说嘛，以我老牛的视力，怎么可能看错。原来是照片出了问题。怪不得，怪不得。”
苏醒见这老牛一脸啥样，似乎挺好糊弄，心中暗喜，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大声道：“没错，就是照片出了问题，实际上……”
“实际上你在忽悠我是吧？”西装牛头怪突然一改木讷蠢相，嘿嘿怪笑着打断苏醒，一脸的精明，哪有半分老实的样子。
“你还真以为我老牛好骗呀？哈哈哈哈！”西装牛头怪得意洋洋地开口道，“其实这只是因为我老牛喜欢说话但局里的那些家伙都不喜欢听我说话所以我难得地找到你这个不知道我喜欢说话的家伙时就多跟你说了几句话结果你居然认为我是傻瓜啊哈哈哈我可不是傻瓜我只是比较喜欢说话现在你懂了吧？”
靠！苏醒郁闷了，原来这牛头怪是个话唠，刚一直在逗自己玩呢。自己看他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居然真以为他是个二愣子。搞半天，其实被人耍着玩的是自己。
“请容许本人郑重地自我介绍一下，”西装牛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潮流墨镜，架到牛鼻子上，再鼓起双臂的肱二头肌，摆了个超级健美先生的造型，然后抬起牛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沉地道，
“本人小姓牛。牛是牛逼的牛，不是文刀刘的刘。单名一个头字。头是头目的头，不是投降的投。你可以叫我亲爱的牛警官，也可以叫我尊敬的牛SIR，或者叫我可爱的牛哥，俺都没意见。”
“本人现任职于地狱警局森罗分局，乃正九品级的国家公务员。公务员铁饭碗油水多足外快多还有那啥啥你懂的咱就不多说了哇哈哈。今年二十九岁，单身未婚，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有漂亮纯情波******圆的妹纸，欢迎随时联谊本人。本人电话是133XXXXXXXX……”
牛头的自我介绍啰啰嗦嗦，比王婆的裹脚布还长。只是苏醒想从这自称牛头的家伙的口中，知道一些自己需要的信息，也就没有打断他。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这自称牛头的家伙一番自我介绍，居然持续了足足四十五分钟。
而牛头身边的马脸人，完全就是另外一个极端：“我，马面。”说完这三个字，马面就住了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看牛头一脸意犹未尽，似乎还想要继续自我介绍下去时，苏醒举手作投降状：“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苏醒可以了吧？拜托牛哥你能暂时免开尊口，相亲介绍留到下次再说可否？
“请问，牛头马面两位大哥，你们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
牛头清了清喉咙：“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好啊。这是因为，为了促进苏醒小朋友和我们地狱警局之间的和平友好交流，我们局特地举办了别开生面的第十九届欢迎会，并邀请了著名歌星XXX……”
苏醒不耐烦了，早先那一丁点害怕的心思也抛到九霄云外，怒道：“说重点！”
牛头一脸悻悻地结束了他的铺垫，一脸不甘、唉声叹气地说出最后结论：“我们局长要见你！”
苏醒犹豫了一下。牛头马面的出现，让他联想到一个非常糟糕的词——地狱。他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在之前的那场大爆炸中，自己其实已经被炸死，现在流落到阴间来了。
迟疑了片刻后，苏醒试探道：“如果，如果我不去呢？”
牛头大惊小怪道：“为什么不去？我们地狱警局有最好的咖啡，最好玩的游戏，还有最火辣的妹纸——你真的不去？好吧，如果你真的不去，那我就只能用言语和拳脚同时来教育你，让你的肉体和精神都受到深刻的记忆，这样你的心灵就能得到洗礼和升华，然后你就会同意我刚才的提议……”
马面不客气地打断牛头，淡淡道：“不去？揍你。”
苏醒还没答话，牛头已经不满地喊了起来：“喂，老马，你干嘛打断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能说一次话多不容易？你居然打断我？天啦你居然真的打断我？你这种做法是对我精神上的最大侮辱！”
“决斗，我要跟你决斗！”
马面一言不发，斜着眼冷冷地看了一眼牛头，手一伸，掌心已经多了一把三米长的巨大镰刀。镰刀锋锐的锯齿搁在牛头的脖子上，散发着冰凉的冷光。
“马哥，别动手，咱们都是文明人！”牛头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大声嚷嚷起来，“文明人动口不动手！决斗什么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马哥你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介意的吧？”
马面冷笑道：“玩笑？”
牛头谄媚的脸立刻变成哀怨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没有立刻跪下来去报马面的大腿：“马哥，马叔，马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给小弟我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马面厌恶地哼了一声，收起镰刀，转过身去。牛头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哀怨的表情已经变成了狞笑，手一扬，一支粗大的枪管捅在马面的脑袋上：
“被我骗了吧啊哈哈哈！有破绽，给我死！”
“轰——”
小小的枪口中火光一闪，发出堪比十万吨TNT同时爆炸的响亮声音。苏醒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竟然出现了暂时性的失聪。用手摸时，才发现耳郭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震伤，流出两条血线。
苏醒退后两步，再去看马面，发现挨了牛头这威力巨大的一枪，他几乎整颗马脑袋都被轰飞，只剩下几根血管和一滩灰白色的脑浆，还残留在脖子上端。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牛头收起手枪，叉着腰得意地大笑：“看到没，还是老子的枪牛逼啊！白夫子说得对，舞刀弄棒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就是要与时俱进，日益革新！一切都得向前看，社会才能发展。向前，向前，向前前！”
话没说完，巨大的镰刀横扫而至，将正高奏凯歌歪脖子扭屁股大跳秧歌的牛头，拦腰砍成两半。
“蠢牛，闭嘴！”
马面反手拖着镰刀慢吞吞地走动着，仅剩下三分之一的脸庞在夜色下格外吓人。
“我靠脑袋都成这样了居然还不死？”苏醒震惊了，“这他奶奶的完全不科学啊。”
在马面将地面上沾染了自己脑髓和血液的泥土一把把地抓起来，往脖子上面盖。扁长的马脸在几个呼吸间就完好无损，再也看不到被人一枪轰爆的可悲惨相。
同一时间，地面上被砍断成两截的牛头也已经合为一体，恢复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