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监牢中唯一的几根蜡烛烧完了，也没有个人来添上。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八颗星星两两一组的闪烁着，正是陆余四人还有点精神的眼睛。
由于素儿在周升的隔壁，所以周升看不见她，只能看见对面的两双大眼睛。“素儿，害怕吗？”
“不怕。”素儿蜷缩着躲在靠近周升的墙角，听到周升的询问后，顿时心暖暖的，微微放松了一下。
“丫头胆子倒是挺大的，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快要死了的。”易风波说道，语气中尽是假装出来的悲凉。
“易风波，别吓唬我家素儿。”周升厉声说道，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看起来这个丫头对你来说很重要啊，不会是你的童养媳吧。”易风波可不在乎周升是不是生气。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老易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了。
“大难临头，你还有时间开玩笑。”周升也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把易风波怎么样，只能象征性的提醒一下。
“我们是大难临头了，你不是还有救吗，刑部尚书的孙子。”易风波嘲讽道。
“要死一起死。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才不会放下素儿和陆余不管。”周升说道。虽然不会武功，也不是通晓律法诗文，但是周通易梨的一身傲骨还是完美的传承了下来。
“少爷。”素儿轻声说道，“其实能和少爷一起度过这些天，素儿已经很开心了。与其像在黑虎寨里那样度过一生，素儿宁愿这样的死去。素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死了到也罢了。只是公子和陆余大哥都是有能力的人，本来能成为大家口中的豪杰。少爷能走就走吧，不用管我了。”
“你再说什么，若我走了，又怎么配的上豪杰这个词。素儿别再说这些傻话了。”周升说道。
易风波笑了笑，“就算你不走，也算不得豪杰。倒是陆余，重情重义，武艺高强，倒算的上豪杰之称。是不是，陆余。”
“陆余？”见陆余没有回应，易风波大声的叫了一遍。
“啊。”陆余终于回过了神，“怎么了？”
“你之前都没在听吗？”
“不好意思，出神了。”陆余略点歉意的说道。
“在想家吧。”周升问道，“你不像我们，有家人还不如没有。”
“你有点想。”陆余也不矫情，“我的几个爹爹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子。一定气死了。”
“气死倒是不可能，听你之前所说，你爹都很爱你，估计会心疼死。”易风波说道，也没有嘲讽陆余的思家之情。
一瞬间，整个监牢又陷入了寂静。陆余会思家，难道其他人就没有思念的吗。易风波不由的想到了老易侯，那个古板愚忠却又唯一能给易风波带来亲情的老头。周升想到了白乙，那个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在意父亲冤死的正直大叔，和她那个让自己在巴郡颜面尽失的女儿。素儿则想着隔壁那个表面上让她当丫鬟，实则一直将她捧在手心的小少爷，心里还是希望少爷能够离开的。
“你们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周升突然问道，从新打破了沉默。
“满嘴的君子之言，不过也不算虚伪，比那些伪君子强一些。人品还算说得过去，但是做的事就让人不能恭维了。竟然能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而不知底细的女人弄成这样，我也是佩服的。”才和周升呆了没几天，易风波的嘴也是越来越毒了。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周升会点诗词，但是文不能治世，武不能杀敌，从某种地方来说，他和许多爱上百花阁的富家子弟一样。
“少爷这是至情至圣，你懂什么。”周升还没说话，素儿倒先开口解释了。
“陆余你呢？”周升接着问道，“你觉的我怎么样。”
“是个好人。”
“然后呢？”
“挺重情义的。连传家宝剑都能借我。可惜寒风月被拿走了。”陆余接着说道。
“就没有其他的了。”
陆余思索了一番，只能说出，“对联也不错，文采很好。”
“好吧，我知道了。”周升有点失望的低下了头。不过在黑暗中，谁也没有看见。
“别泄气吗，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谁也不知道你文武不能的。”易风波笑着说道，谁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嘲讽。
“如果我们，是一起下的地府吗？”不得不说周升的内心修为还是很高的，很快就不在纠结自己的无能，就像之前很快就忘了月莲对他的背叛一样。现在，他转头想着另一件事。
“应该吧。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一起像阎王爷报道。”陆余说道。
“神鬼之说最是无稽。”易风波十分不削，“对了，你们是怎么看我的。”
“白痴自大。”周升说道。
“疯子。”陆余简单的说道。
“怪人。”素儿小声的说道，但还是让易风波听到了。
“无聊。”易风波撇了撇嘴。“那你们是怎么看小丫头和陆余的。”话音刚落，素儿立刻竖起了耳朵，陆余则无所谓。
“素儿是我见过最坚韧的女孩子，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照顾她，直到看着她出嫁。”周升温柔的说着。
“至于陆余。”周升顿了顿，“时而机敏，时而愚钝。有时像一个老江湖能够一眼看出危险，但有时候又很天真。一直让我看不透。”这是周升第一次说出自己眼中的陆余。
“这有什么看不出的。”易风波得意的说道，“陆余是个真人，机敏只是他身为一个武者的直觉。这个你就无法体会了。像我们这样的高手总会对一些事情有着天生的敏感直觉。”
周升思索了一下，好像这样解释却是比较像陆余。
“不如我们结拜吧！”陆余突然说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周升，易风波惊叫道。
“结拜啊。”陆余郑重的说道，“我们一起被关在了监牢，又互相袒露了心声。这样结拜不是挺好的吗。”
“是不是太草率了。大家才认识几天。”周升说道。毕竟结拜是件大事。
“不会啊。我爹他们就因为在神风渡口喝了一碗酒，才认识半天不到，就结拜了。”陆余说道。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中原三义是这样结拜的，有意思。”易风波叹道，“反正大家都没几天好活了，不如现在结拜成兄弟，到了下面也好互相帮衬着。”
“你不是不信神鬼吗?”周升说道。
“我现在信了，你结不结，一句话，痛快点。”易风波问道。
“结。”周升答应道，“死前能认几个兄弟，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那就开始吧。”易风波急忙说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易风波。”
“我周升，周闲生。”
“我陆余。”
这是所有人都看着素儿，周升说道，“素儿，到你了。”
“我？”素儿诧异的叫到。
“是啊。”陆余说道。
“别墨迹啊，小丫头。”易风波也说道。
“我，我，我黄素儿。”
接着四人很不整齐的说道，“愿结为兄弟，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黄天厚土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谁是大哥啊。”结完誓后，易风波急忙问道。
“我十八。”周升说道。
“我十六。”陆余接着回道。
“我，我十一。”素儿激动地说着。
“我十五。”易风波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哥周升，二哥陆余，三哥易风波，小妹素儿。在这幽暗的牢笼中，已经没什么话题可说的四个人念着毫不整齐的誓言，没有其他庄严的仪式，就这样成了兄弟姐妹。自此以后，相互扶持，永不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