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占去百丈方圆,远远看去,三十丈巨桶如被血云托起,缓缓行进。
族长朱丘端坐其上,贯气境巅峰气势放开,血云之后,是六百三十七口棺木,再后方,四千多朱家族人浩荡跟随。
村外三里不到的山头上,三百里内,大小家族加起来有近五十家。
此次朱家大祭,除朱家之外,来了另外四个大族,其中余家与朱家亲近。宋家、徐家明面上不温不火,实则皆倾向高家,而高家与朱家暗斗不断。
一座山头上,徐家两位公子,恭敬立身在徐家老爷子身后,不远处,是高家的一老一少两人。
“高老头,一条好狗死了,你居然会无动于衷?”徐家老爷子徐道远,眯眼笑道。
高家一老一少,老的面无表情,少的显得谦逊有礼。
“话不可乱说,老朽一把年纪的人了,争斗之事还是留给年轻人。”一捋长须,高松老神在在的道。
两人面色淡然,扫了眼浩荡而来的朱家人,两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阴冷。
血云开道,六百三十七口棺木,数千族人同仇敌忾。
单是这股气势,悍不畏死的决心,足以让他们忌惮。
另一山头上,余家来了两人,老人是余家族长余开岁,望着朱家长长的队伍,目光悲悯,摇头叹息不已。
“丫头,你?”余老黑衣一动,老手一把拦住身后少女。
“爷爷,你拦我作甚,我要过去。”余萱今日换上一身黑衣,急声道。
“女儿家果真皆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十六岁大婚,只差最后一年。今年一过,爷爷就给你把婚事办了,朱天那小子逃不掉的,一年你都等不急了,女儿家的矜持何在!”
被余老如此一说,余萱娇颜上爬上红晕,顿时娇羞无限,可马上俏脸一变,秀眸中莫名之光闪动。
“那家伙上次回家,从山中带回一个小狐狸精,我得看着他”……
不论余萱如何分说,余老不放行,也是白搭,只得眼巴巴瞅向人群前方,秀眸落在那道白衣身影上,娇颜温婉,默默凝望。
朱家数千族人前方,百丈血云内,朱天面色沉重,默然不语。
“以血换血,以命换命……”朱天心中低吼,满是不甘。
荒府大地,有人在之处,便有争斗,生于这片天地,似乎理应如此。
其他人,死再多,朱天可半点不在乎。
可朱家人,是他的族人,族人的性命,拿去填命,与人一命换一命,朱天不甘!
而就族长所言,此种惨烈的方式,还需双方实力相差不大。
若是真正的强者到来,纵是举族上下一心,悍不畏死的去拼命,面对的,终是绝望,甚至,连拼命的资格都无。
“强者眼中,弱者之命,贱如草芥,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我朱天不愿,有一日,即是我愿拼命,也只是他人眼中笑话,如此何来资格,去守护身边之人!”
“血动七层,太弱、太弱……”
朱天心中不甘的同时,朱家人已环绕朱家族地一圈。
血云移动,在朱家族地后方三里停下,此处是朱家族人埋骨之地。
“落。”长啸一声,族长朱丘纵身跃下,三十丈巨桶落地。
六百三十七处墓坑,早已挖好,六百三十七口棺木放入墓坑。
摆放祭品之处,多出了一个大坑,三十丈巨桶被丢入其中。
从头至尾,只有族长的声音。
族人沉默,朱天同样沉默,碧水寨已亡,可六百三十七位朱家人,也长眠于此。
从村头为始,一百三十户屋子空荡,一月过后的如今,依旧空着,无人拆去,也无人入住。
屠戮中殒命的族人,不是六百三十七人,而是六百三十九人,只是其中两人,曾与朱天说过,那里很美,朱天在一月前,已将她们葬在那里。
大祭一日,夜色降临时,族人离开这片埋骨之地。
白色灯笼高挂,朱家村中,夜色下出现一条苍白灯火。
此时村外的山头上,各家来人这才进入朱家,分别落座。
“哥,徐家的娘娘腔来了。”归入族人中,弟弟朱炎目露凶光,恶狠狠道。
徐家来人中,有三人,徐家族长徐道远,另外两个少年人,其中一人,正是半月前逃掉的徐观云,在徐观云身旁,是他大哥徐阳。
此时,这二人同样看到了朱天,徐观云从朱天手下险死还生,心中怨恨可想而知。
“来日方长,哥答应你,此人必死。”安慰一声朱炎,朱天目光冰冷扫了一眼,不再多看。
大祭完成,接下来,只是族长与各家来人的寒暄,此种场合,朱天一向不喜。
苍白灯火下,人来人往间,朱天落座之处,有些偏僻,对外朱天性子冷淡,甚至可说是冷血,若不是族长交待,他早已离席而去。
“饿了吧。”朱天不用回头看,柔声道。
昏暗的灯火间,身后并无回应,一双小手伸来,抱在了朱天腰间。
朱天腰间一僵,又马上恢复,心念一动,便想到身后的小丫头,本是名为碧雨莲的,此时许是伤心了吧!
只是,他不知的是,身后的雨莲,嘴角含笑,一脸满足。
而碧水寨千数人命,亲眼看到巨桶埋入祭品之地,于她而言,似乎半点不为所动。
在这灯火下的人群中,女孩气质空灵,与四周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可雨莲一动不动,如凝固在了这一瞬,似乎只要这般抱着,便是抱住了所有。
女孩身子娇小,苍白的灯火下,就这般抱在身后,只会被人忽视,朱天也不觉不妥。
可关键是,有人不妥,且很是不妥。
灯火虽昏暗,却挡不住她的眼,隔着百丈,一双清眸中,闪动着熊熊火光。
“小狐狸精,骗得了那呆子,休想骗过本小姐。”
“该死的混蛋,莫非脑子里尽是打打杀杀,半点不懂男女之情!那小狐狸精再如何小,也不过小了四岁啊……”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茶杯在她手中已粉身碎骨。
余萱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似乎随时会忍无可忍,若不是余老爷子不时扫过来的眼色,她早已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