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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隐身术

那晚过去后,蕖园便只剩牧翡一人。

初时,村里虽还有人前来探望牧紫,然牧翡却感到他们隐隐的忌惮。之后,便是牧翡独自一人面对生活。

他劈柴生火,烧水做饭,然满脑子却是母亲和姜嬷嬷的身影。

墙边的那个木桶,姜嬷嬷总是用它打水,灶上的那口锅,似乎还散着鱼汤的鲜香,桌上虽还有三副碗筷,人却只有他一个了……现在饭菜虽在桌上,他却难以下咽,再没有人将菜夹到他碗中,他也无需将菜夹到另两个碗中了……当悲伤遇到孤寂时,痛苦就愈发啃噬人心!随之而来的愤怒,便像烈火烧灼着这个少年的心,但烈火过去,便是一片死寂,这死寂,在他眼中留下了冷酷的痕迹。

但每当他看到园中的雪芙,温柔地在枝头颤动,他的眼神便又柔和下来,他看到了花的轻柔,更看到了母亲的背影,有时,那背影是那样真切,仿佛他一唤,母亲便会回过头来……

半月过去了,他经受着悲伤和愤怒的折磨,却从未低头。他更加沉静了,却也更为坚韧。

他想好了,他要去仙城。

仇恨和雄心,都足以让人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他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蕖园。

******

走出冰莲岛时,天已初明,眼前是片开阔而平静的湖面。他怔怔地站在湖畔,只觉晨风拂来,衣袂飘然。

阳光初照时,牧翡已渡湖上岸。经两天山路,待到第三日中午时分,终于下了山。

还未入仙城,他便想起母亲的告诫来,为了不走露身份,只得用个假名。他心中伤痛,也无心细想,只草草拆了“翡”字,变为“羽非”,又觉还差一姓,便借了个‘莫’字,恰与“牧”谐音,且意为“不”,他便告诫自己:“我不是莫羽非,终有一日,我要恢复本名,扬名于世!”

自此,他便以隐忍之态,借“莫羽非”三字行走仙界了。

这日来到市廛中,见往来之人,或飞或走,言笑晏晏;宝马香车,川流不息;屋宇楼阁,流光溢彩。他毕竟少年心性,一时竟将几日来饥苦抛至脑后。

就在这时,一股水果的甜香随风扑至,他顿闻腹中“咕咕”乱叫,尴尬之余却见两少女,各执一串果子,有说有笑,踏风而来。

其中的黄衫少女一面吃果子,一面得意道:“这串虽贵些,却能保我仙力三日不减,总比自己苦修要好。”她身旁的绿衣女子却莞尔一笑道:“我看未必,据说那果子吃多了败坏脾胃,你凭那果子保存内力,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管它呢。”黄衫少女撅了撅嘴,正欲再吃,却忽见迎面一个少年正望着自己,她顿觉双颊生热,忙将递至嘴边的果子串收了回去。那绿裙少女见其举止有异,便也顺势一望,却恰好迎上莫羽非那清亮墨绿的眸子,她忙将目光避开,心中却觉怦然。

“我们赶紧回去罢,时间不早了。”绿裙少女故作镇静地提醒同伴,却暗自庆幸自己的窘态未被其发现。

黄衫少女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应了一声。

莫羽非适才原是被那果香吸引,然见到那两少女,踏云轻行,步履曼妙,真是既惊又羡,不觉多望了一会儿。

待见两人看到自己,忽想起自己衣着寒碜,形容憔悴,慌忙掉头就走。

一路上,街边各色小店分外诱人。莫羽非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共有十二银贝珠,这是方天游临别前的馈赠,而他自己的银两却还不知何处去兑换。他知道,他得尽快适应仙城的生活。就在这时,他又闻到了刚才那种甜甜的果香,那香气足以使他侧头一看。

原来他身旁的店铺,摆满了篮子,篮中盛着各样“果子”,篮边还插着串好的“果子”,其外观便与凡尘的糖葫芦串儿相似,只是那些“果子”或闪烁,或发光,实是新奇异常!

莫羽非仔细一看篮子前对应的名目:“紫艾丸——维持仙力——两铜贝(一串);青决丸——提升“见性眼”——四铜贝(一串);黄糯丸——稳定隐身——三铜贝(一串)……”

“老板,两串青决,三串紫艾!”一个尖嗓音忽然掷出一枚银贝珠。

“好叻。”老板眉开眼笑。

莫羽非便见一个穿着碎花衫子的女子接过果丸,转身又走向店铺角落的一个大筐旁,先瞧了瞧,遂俯身从筐中拾起一枚果子。莫羽非见那果子大小如梨,暗红如枣。又见那女子抓起一个,捏了捏道:“倒还新鲜。”

“哈哈,你可真厉害,这可是今早刚到的货!”老板哑着嗓子笑道。

莫羽非忽想:“我若买这个,那十二贝珠或可熬上几日。”

“这果子要是不鲜,主人的狗碰还不碰呢!”那女子边挑边说。

莫羽非的心中一撞,顿觉脸上滚热。

“这位小弟,你也来几个枣油果?保管你家小狗喜欢!”老板见莫羽非转身要走,忙堆笑招呼。

“不,不了。”莫羽非慌忙逃了出来,惶急之余,不觉心恨道:“我就是挨饿,也绝不能再受那种羞辱!”后又想到自己也是不知情,才误把狗粮当食物,心中才稍觉宽慰,但毕竟囊中羞涩,才以至于此,心中便仍觉不快。

他埋头悻悻而行,看着路面上离奇幻变的花纹,心想:“人生的变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正想着,忽听前方人声鼎沸,抬头一看,只见许多人从街角那边涌了过来,神情甚是惊慌。

只听身旁走过一瘦高男子道:“‘八面威风’也太造次了,居然敢惹铁玄掌白九戎的千金!”

“真也活腻了。”另一微胖男子摇头道。

“或他老子跟人结了仇,对方便找他女儿的茬。”另一老者道。

“可那姑娘本就受了伤,哎。”那瘦高个儿叹道。

莫羽非一听那“八面威风”趁人之危,不禁忿然,且一想自己既会隐身术,前去一看无妨,于是便逆着涌来的人群往街角而去。

穿出小街,莫羽非来到大道上,只见不远处有座楼阁掩映于绿荫之中。他快步走近后,方见到那楼阁的全貌,不由一惊。只见其状若船形,“船”体由深蓝过渡至海蓝再至银白,且墙面波光粼粼,看来确如船行海上,实是壮观!再细看那匾额:上书“观海阁”三个字。

此时人渐散去,他忙捻动仙诀,隐了身,便见一人身着宝蓝直裰,在楼前跺脚道:“天哪,他们把客人全都赶跑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旁边人却劝道:“老板,你怕什么?今日铁玄掌的千金和‘八面威风’齐登咱店上,以后咱店的名头就响了!”

“你懂个屁!”老板气得脸都青了。

莫羽非见此情状,便显了身,上前问那老板:“请问那‘八面什么’还在你店中么?”

老板正值焦虑,忽见来了个面容憔悴的少年,便烦道:“你是何人?少来添乱!”

莫羽非见他如此,心想救人要紧,索性提剑跃上了那阁楼的水晶台阶。

“这人不是作死么?”莫羽非听得有人在他身后嚷道。其实他是想凭着隐身术,暗地探明情况再设法救人。

然等他靠近那水晶墙边,才惊觉整个外墙波涛汹涌,却不见入口。

“喂,你有没有仙力啊?我这儿可是‘非仙不入’!你想硬闯,门儿都没有!”那老板在他身后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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