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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真假生死

景天辰往演出团的寄住点走着。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步伐轻快,喜上眉梢,对爱情的憧憬化作清凉驱散了夏天的燥热。他小声哼唱着歌,一路跳跃着,活像一只刚学会飞翔而跃跃欲试的小麻雀。

他从下河大街向东走,与甘何水河正好是相背的方向。走上一段上坡路,绕过一座公园,约半个多小时,经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向左拐弯进入一条巷子。

前方就是九爱九酒吧钱老板安排的暂住点,那是一溜平房,演出团占据了其中的三间。

这三间平房是钱老板的祖父留给他的产业,他平时住在酒吧里,有空就会回去打扫打扫卫生,农村有亲戚来时便安排在平房内住宿。

凤雀市是一座小城市,现辖一区五县,面积9947.3平方千米。全市从方位上可粗略分为旧城区和新城区两个板块,甘何水河拐个直角弯从新旧两个城区中穿过。类似于许多进入新世纪在继续推进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而加快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的小城市,凤雀市的旧城区位于市中心地带,街道狭窄而且有许多迂回分岔的小路、大多数的建筑物都不高,有的还只是低矮简陋的砖砌青瓦平房和光滑的石板路,而从旧城区向四周扩散辐射则铺建有宽阔的柏油路,路的两侧是恢宏气派的高楼大厦。

当政府大力推动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春风吹绿炎黄子孙旺盛繁衍的大地之际,也撩云拨雨般煽动起一批批炒房者的野心。子继父业,弟承家祀,钱老板凭系恋旧的情结死守着这三间平房。如果他能看到将来旧城改造那奇货可居、炙手可热的行情,他必定会欣喜发狂。十几年以后,有位老太太把十平米的蜗居向拆迁方要价两百多万哟。

承托这一片平房的土地连接爬满青苔的陡削山壁,削壁与距离最近的连排房屋仅相隔三米左右;如果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遮挡住视线,这块土地的另一面是视野开阔的平地。几百间屋子较有规律地排列成好几排,共有百来户人家。成排的房屋之间是相互连通的近两米宽的长条石块路。居住区靠近中心地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黄桷兰树,每年夏季都会用浓郁的花香熏晕附近的居民。

许多家庭在门外长条石块路的边上放上铁架子,搁置搪瓷脸盆和手巾,或是在有缺口的花盆里栽种五颜六色的夜来香、凤仙花、紫茉莉和喇叭花,给山壁和石缝里摇曳生长的青青野草增添了鲜艳色彩。听说这地儿有一口水井,许多年以前每逢停水,有水井的人家便会让这一片的居民到自己家中取井水使用。现在因为水位下降,这户人家的后辈们为了保护水井已经不愿意这么做了。

钱老板的赏识极大地鼓舞了演出团的士气。这群年轻人对钱老板几乎快要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大伙竭力想要在九爱九酒吧的通宵演出中展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团员们平时经常在一起排演,相互都有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个体的才艺就是能否取得成功最重要的因素,这需要平时的勤学苦练和积累。

景天辰走进自己住的第三间平房。

房间内有两套上下铺的铁质床,可以睡四个人。靠窗有两张长方形木桌和一架蝴蝶牌脚踏式皮带缝纫机,往里有一张旧八仙桌和四根长条板凳。最里面是隔断的卫生间,堆放了一些水桶脸盆等洗漱用品。高瓦数的灯泡悬吊在天花板正中间。

他没想到演出团的七位兄弟全都在房间里。他们向他围拢过来,叫叫嚷嚷,有的吹口哨、有的拍着桌子发出怪叫声,伴随着起哄声的还有天花板上悬挂的两台摇头晃脑的铁质吊扇发出的呜呜的声响。

其中长得最黑最结实,脸上有两条粗而浓黑眉毛的小伙子二壮,抡起一拳直接捶打在他的胸口。二壮使出的力量不大,但这也让没有丝毫准备的景天辰“哦”得一声叫了出来。

景天辰知道兄弟们是和他闹着玩,一边用手掌揉揉胸口,一边叫嚷道:“干嘛呢,你们?”

二壮的大嗓门笑道:“英雄救美是吧!兄弟们都看见了,是不是呀?”

“什么英雄救美?”景天辰聪明得装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对这帮兄弟,他是了解的,自己的脸皮子薄,如果承认自己对李香缃的感情还不定被调侃成什么样呢。再说,他在心底是尊重这份感情,尊重李香缃的。在年轻的心里这份感情是神圣的不容亵渎。

“我们都看见了,我们上街溜达溜达,看见你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就跟着你,嗬,结果被我们发现了。”大牛和李胆一双瘦猴儿似的小伙子直接戳穿景天辰,他们赤裸着胸肌薄薄的上半身,穿着条土布短裤,嘴里叼着香烟。

“美丽的姑娘,知道我在想你吗?”吉他手王二喜一边弹着一把旧吉它,一边唱,吉它侧板边缘上有些黄色喷漆已经磨淡了。王二喜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大而黑的双眼,右边额头上有个疤,是小时候爬树掏鸟摔到地上磕破的。他那黑红色的圆脸上长满青春痘,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年轻的身体内火旺盛导致的。他坐在床边上,穿着浅灰棉背心和灰底蓝线格子的肥大平脚裤,赤着脚,是除了刚进屋的景天辰以外唯一一个穿着上衣的人。

演出团的金牌主持人郭精笑眯眯地,用理解少男少女们对爱情的追求的口吻试图帮助景天辰解围,“别笑话他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理解,理解喏。”他宽慰似的用厚实的手掌拍拍站在身旁,刚把湿衬衫脱下扔在床头上的景天辰的肩膀。

郭精是演出团的发起人之一,鸭蛋脸,剑眉锐眼,英气逼人。今年25岁,曾到北京一家艺术学校的播音主持进修班学习过一年,也是团里唯一接受过正规系统培训的人。他不仅普通话讲得字正腔圆,用口齿舌喉鼻等发声器官模仿发声的口技更是他的绝活。尤其是当他模仿各类车声和动物的声音时,那声音真是惟妙惟肖,能够以假乱真。

闹哄哄的精壮小子们的热情已经被鼓捣出来了,才不会理会郭精的劝阻。

打击乐手梁森林和喜欢唱歌的郭立星以手为槌,用手指敲、手背击、手掌拍,使劲敲击桌面,发出长短不一、高低不同的“呯呯”“咚咚”的声音。同时,伴随着他们嘬拢嘴唇发出的尖锐的口哨声,“喔喔”“呃呃”怪叫声和充满善意的嘻笑声再次响起,只有三十六个平方的小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生活虽然有坎坷,不顺利,但是只要拥有健康的身体,乐观的心态,更有勇于追求和敢于承担的信念,总能在生活中找到甜美幸福。

他们中有些人或许只是天性使然,还不懂得什么叫信念,可是生活已经教会他们懂得,苦与甜是并存,挫折和安逸都需要自己用哪怕是还不太强壮的肩膀去承受,也只有这样,肩膀才能持续变得强壮而有力。

……

翌日清晨,曙光斜斜地照进木红的闺房。

闺房内的装修朴实无华,家俱电器只有半成新,九十年代的老样式,家俱全部都用油漆刷成了老土的暗红色。能让人感受到活泼的青春气息的是一张摆放在书桌上的少女的照片,笑靥如花,还有一捧插在瓶子里的娇艳欲滴的月季花。

衣柜里整齐叠放经济实惠类型的衣物,以朴素大方为主基调,混杂着俏皮和乖萌的风格。棉质床上用品是简朴的素色。闺房的主人穿着贴身短衣短裤躺在丁字单人木质床上,安静的睡姿,犹如熟睡中的婴儿,面容宛如照片上的少女——十八岁的木红。靠床的墙面上粘贴着几张当红明星的肖像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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