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可分为四类,一为人,二为仙,三为灵,四为蛊,人即为人类,仙则为修炼法术具有特殊能力之流,灵则为除人之外的所有生命体,而蛊则是特殊的灵类,是灵而非灵,游离于天地之外不为任何力量所左右的独特存在,它们拥有自己的空间,能力高深莫测,形体可幻化万千,由于只能依靠别的生命体来苏醒,因而历来为其他三类苦苦寻找,其中仙、灵类倚靠特殊能力,与蛊类来往最为密切,不过虽然如此,能满足蛊类极为苛刻的唤醒条件并成功唤醒蛊类的仍是少之甚少。天地之大,在特定的时间,这个命缘人又正好身处从出现起便不会再改变位置的蛊虫附近,此种缘分,不敢妄求,因而唤醒蛊虫之人寥寥无几。而与蛊虫有关的传说,也在各界流传开来,愈演愈烈。
初始,命缘人夜攀悬崖,于楝树上寻找有缘虫蛹,蛊虫一年苏醒一次,在中秋月圆之夜,从透明蛹中复苏,些许活动,若此时未被命缘人发现,便又陷入沉睡,等待来年中秋。年份越长,蛹越厚,苏醒时间越短暂。
历经千辛,终于得一最厚蛹,嘱师父化为手镯,随时携带。幻化前,需与虫蛹培养感情,互相心灵感应,待严冬过去,惊蛰天,师父于山谷之间,集万物复苏之气,命缘人手腕割血浇于蛹之上,伴随阵阵春雷,蛹始动,破壳,稀疏睁眼,趁此时,使之腾空,身体慢慢演化,渐渐移向命缘人手腕处,化为手镯,从此认定主人。整个演化过程,需万事俱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一)
再过十日就是中秋了…站在窗台前,嗅着桂花幽郁的清香,我默神静心地想象着蛊选时的场景,“哇…又偷懒!小心我告白离去!”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冬蝉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身后,“刚刚叫了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我捂住咚咚跳了不停的胸口,转过身冲她喊道:“死冬蝉,吓死我了你!”她一脸不正经地朝我的脸凑了过来,仿佛她能看透人一般,“唔…这么惊慌失措,想男人了!”我一把把她的脸推开,“这个时候你不在玄关却跑到我这,我记得师父临走前曾嘱咐你待在玄关不要离开的,”我转过身,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你说,要是我去告诉师公了,会怎样?”“别别别,他还不吃了我!”冬蝉赶紧求饶,上前来一把抱住我:“我也是想你想得慌啊!”被抱着的身体不经一阵发麻,耳边随即传来她鬼魅似的大笑,曾经院里有位扫地小师傅,就是在晚间听到她的笑声,吓得再也不肯继续留下来了。“我无聊啊!你们也不来找我!白离又不在!我一个人待在玄关快闷死了,空荡荡冷清清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好玩!”她气呼呼地嘟着嘴,一脸地哀怨,我敲了敲她的头:“乱说话!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和师父出去的!”“他去开蛊阵,简直要无聊死,还不如留下来陪陪你。”说着又是一脸谄媚地凑到我跟前,我赶紧让她刹住:“别,关我什么事!你说你除了今年,哪年没和师父出去?谁知道你今年又为了什么突然不出去了,师父哪敢任你到处闯祸!”冬蝉瘪瘪嘴,“我累了不行吗?你是不知道开蛊阵有多麻烦多累,每年白离都得靠我协助,我也会很累得好不好!”我白了她一眼:“就你还协助师父?你不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冬蝉笑嘻嘻地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不说了不说了,楝楝啊,你看你每天呆在房间清修多无聊啊!正好我也无聊,不如我们出去玩吧?”我赶紧扒开她的手,“打住,我是不可能和你出去的!蛊选马上开始了!本来我就资质差,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敢偷懒出去玩?等我唤醒了蛊虫,以后就可以跟着师父一起去开蛊阵了!”我开始幻想这场面。“瞧你这点出息,开蛊阵有什么好玩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冬蝉“哼”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楝生,你就不想去外面看看吗?”“外面?”“嗯,崖神山外的地方,去人间走走。”“人间啊……”我顺势坐在凳上,“没想过呢……从小就在这,倒也没想过去其他地方,不过师公好像会经常去呢!”“对呀对呀!”冬蝉一提到师公就激动,“你想啊,连丁老头都那么爱去的地方,一定是个好地方!”“冬蝉,你不是经常和师父出去吗?难道都没去过外面?”我转过身子问她。冬蝉摇摇头,“他才没带我去过呢!楝楝,以后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听说人间很美哦~有很多很多人,很热闹的,不像这里,一年到头来来往往就这几个人!看也看烦了!而且就连夜晚的时候都是灯火通明的,从来没有黑夜呢!”冬蝉陷入了憧憬,我认真想了想,“想象不出来呢,会有很多人吗?不会很挤吗?”“楝楝你可真笨,人多,当然房屋也很多啊,怎么会挤!”我点点头,“是呢,那这样的话......好像的确挺好玩的......”对呀对呀!”冬蝉一下子起了劲,“而且每个女孩都可以穿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哦!”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要知道我一共就四套衣服,两套夏装,两套冬装,而且只有白色和青色,都是冬蝉不知从哪学来给我做的,个子长高了就直接在袖口裤口加缝一截布料,新布和旧布形成鲜明对比,再加上冬蝉那拙劣的绣功,我永远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能拥有一套漂亮的新衣服是我做梦都想的。“好的!好的!人间好呀!”我傻乎乎地笑着,冬蝉白了我一眼:“瞧你那点出息!”我慢慢挪到冬蝉身边,“冬蝉...真的可以穿新衣服吗?”“当然啦!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我简直震惊了,师父有一件朱砂红的外纱,我曾经幻想无数次穿着它,“那冬蝉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嗯...大红色!”“大红色?就像师父的那件吗?”“才不是!大红色!像血一样红!”说着她还朝我做鬼脸,我鄙夷她一下,随即又陷入自己的幻想,“衣服啊……什么颜色呢...除了白色和青色什么颜色我都要!”想象着穿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衣服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喂喂,楝生!”“啊???”我醒了过来,“去人间?好好好!”“去人间?你傻啦?”冬蝉摸着我的额头,“再怎么想去也要等蛊选过后呀!”“蛊选!”我如梦初醒,“啊!对了!还有蛊选!冬蝉,你快不要吵我!我还要准备蛊选呢!”我赶紧起身,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里一直想着新衣服,这出息......“楝生,”冬蝉地声音从后面幽幽地传来,我无奈地转过头,却看到冬蝉一脸地邪乎,“不要…!”我条件反射地跳了开来,从心底里叫了出来!每次当她露出这个表情,准没好事发生。天知道她这次是又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走嘛走嘛~”她一脸娇羞地挤上来,嘴上是哀求着,身体却如虎狼一般向我拽来,我赶紧闪开,“饶了我吧!每次遭罪的都是我!”她停了下来,竟真的深思起来,疑惑的表情仿佛她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有吗?”“怎么没有!你说说,从小我陪着你干了多少坏事!哪次不是我背黑锅!上次偷上崖神山,说什么带我看楝树楝树,可什么都没看到呢,师傅还罚了跪一天一夜,抄了一万遍警言行,当时你在干嘛呢!”“我之前也不知道你会看不到嘛…”她一脸委屈。“你站在旁边看我跪了一天一夜!”“我是在陪着你嘛....”“大太阳下撑着伞看!”“我想用影子挡着你嘛……”“还在我旁边吃东西!!”“不是也喂了你两口吗……”“你...你什么都有理!”我气得直跺脚,“哎呀,算了嘛,我的好楝楝~”冬蝉一脸矫情地拉着我的手,“过去的我们就别再提了好吗?”“那次偷书为什么说是我偷的?”“哎呀!你这样可就不好玩了!”“那偷看师傅洗澡呢?”“那次可是我们正好路过!”“那又是谁停下来看呢?!害得我被师傅忽视了好长一段时间!”想到我又开始气愤了,“墨白师兄的房间又是谁弄乱的!”“哎呀...!你...真不好玩!”冬蝉嘟囔着摔开我的手,坐了下来,背对着身子不说话,过了一会,又可怜巴巴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蛊选快要开始了你不想分心,可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静不下来,本来我也不想来打扰你,去找别的师兄弟,可墨白跟着白离走了,谨言嫌我太聒噪,戒恕又嫌我太疯癫,廷生忙着修行叫我不要烦他,就连扫地的无为也不愿意和我玩!我感觉好受伤...好多余...楝楝,本来我是不想来找你的...”她的声音哽咽了,“既然你不愿意,我走好了,一个人数数脚步,闻闻花香,爬爬山,也挺好的...如果晚上我没有回来,请你再去山上寻寻我...”说罢还擦擦眼角。我简直要奔溃!明知道她是装的,可还是忍不住心软,“我真是败了...!好啦!我陪你就是了...”“啊!”冬蝉一下子蹦了起来,满脸堆笑地抱住我,眼角还残留着泪,我咬牙切齿地用力勒住了她。一阵清风吹来,携带着窗外桂花的清香,“楝楝最爱的花香呢...”“嗯?嗯...”我松开了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幽幽的香气直入心脾,整个人都冷静陶醉了,“冬蝉...”“嗯?”“下次不要用这招了.....”冬蝉轻轻笑了出来,“是因为心疼吗?为了我的楝楝我什么都可以做。”她用力抱了抱,“不是...是忍不住想打你可是又打不过,我怕自己会被活活气死...哎呀呀...冬蝉你想勒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