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冬天特别干燥、寒冷,整个陇西都笼罩在一片冰川之下。阳光洒在旷野上,折射出绚丽多彩的五彩光芒,让人惊叹不已。
大气磅礴的渭水早已消失在视野中,徒留一条曲折蜿蜒,平面光滑如镜的玉带,延伸到天际的尽头。时不时一群耐寒的候鸟,栖息其上,远远望去,如梅花点点,别有一番风味。
王龁府邸。
众人围着火炉,一边聊天一边烫着酒喝。这大冷天的,喝着滚烫的老酒,与一帮自己平时相处的来的老伙计吹牛嗝屁显然是再惬意不过的了。
不过今天的气氛显然比较严肃,因为有鹿公在,显然没人敢放肆。
“果真是由乌景逸提议的?”
王龁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恩,不会有错,是大王亲口说的。”在王龁旁边的一个威严老者回应道。这老者看起来比王龁还要大上些许,体型高大,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一双眼睛微眯着。此人正是鹿公,大秦军方第一人,门下子弟遍布军中。声望之高,不做第二人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道这里,王龁抬头扫了眼王翦和对面一个中年模样文士,最后朝鹿公不肯定的说道:“他们并不是一路人?或是另有计谋?”
鹿公拿起在火上烫的滚烫的老酒,为自己满上,咕嘟咕嘟一口喝完,舒服的叹了口气。用手擦了把胡须上粘着的酒渣道:“或许吧,此人我们还有待观察。”顿了顿又朝那中年文士道:“大王即有意提你为相,这是好事,不管他阴谋阳谋,你只要把自己的本分做好了,纵使是阴谋又能如何。”
这中年文士自是徐先,这徐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谓是能文能武。以他为左相与吕不韦分庭抗礼显然是最合适不过。几人对乌景逸不由刮目相看,虽然现在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支持,但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律反对。
“此人虽是由吕不韦介绍过来的,但却未必二人同心。”一直不曾开口的徐先缓缓说道。
“哦,何以见得?”
“几位可还记得,乌景逸护送姬后和太子回国的时候,在龙门遇伏的事?”
“此事确实听姬后提起过,幸好有人暗中相助。怎么,此事难道另有蹊跷?”鹿公疑惑的问道。
徐先站起身来,走到窗口边,望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出神。
此时已近中午,苍白的阳光仍是无力的在高空叹息。丝毫都奈何不了地上顽固的冰川,院子里的那条卷毛狗,情愿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也不愿在冰川上享受日光浴。
“我当时曾派人去过现场,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徐先回过头来,朝大伙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有何发现?”
“当时现场虽然被打理过,但山林之中,难免会有所遗漏。我的人在山林之中发现了这个。”说罢,徐先从怀中掏出半截箭头,箭疾的前半截被利器所断。只余后半截及箭羽部分。
鹿公接过半截箭疾,王龁及王翦都走到近前仔细端详。
箭杆漆黑油亮,入手挺沉。显然是由上等的拓木所制,拓木的材质坚实无比,任凭推拉也不会轻易折断,发箭射程远杀伤力大。所以军中箭疾以拓木为佳,而且只有军方才有这种箭疾。然而拓木只有在义渠一带才有,仔细一看在箭羽的尾端果然见到义渠两字。
“其实只凭这支箭疾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巧合的是,我在姬后回咸阳的一个月前。正好见到义渠的军需官,当时他正送一批军械到咸阳。我见到他的时候,浑身脏不拉稀的,狼狈不堪。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为相府的家将送来一批箭疾,因为他想着正好有批军械也需要送到咸阳,因此就耽搁了几天。结果误了三天的日期,被相府的家将们一顿好打。”
伸手接过王翦递过来的温的滚烫的酒,一口唆尽。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什么时候连相府的家将狩猎和训练都要用到义渠的箭疾了?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还有一个就是当时军方可没有丝毫调动军队的迹象,这上了近三百人的军队调动不可能不报备的。而且当时姬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不知道你们注意没?”
徐先扫了眼众人,搓了搓有些冰冷的双手,然后塞到袖筒里接着道:“当时姬后说,对方是要活着的姬后母子!呵呵,这就有意思了。后来我又暗中查了一下,属于相府一系的将领,他们这段时间的调动和任务。只有一个叫做叶同的将领在出事前的半个月莫名的出了咸阳,几乎是与前去接迎的吕雄不分先后。没任何差遣和旨意,而且至今音讯全无。”
“此事定是吕不韦搞的鬼,好人坏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对乌景逸此人我虽不是很熟,但可以肯定起码不会是奸诈的小人,此人自有一股英雄气概。上次的比武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这太傅之位岂有我的份。”王翦只是稍一思索,就明白整件事都是吕不韦在自导自演。
听得王翦此言,众人微楞,显然还不知道这档子事。
几人不由对乌景逸的映象更加好了几分,王龁拨弄了一下火炉里的木炭,让刚有些回落的火势又再度的迅猛起来。拍了拍手里的灰尘道:“看来我们也需要改变策略了,说实话,吕不韦此人治国还是有一套。单从这几年我大秦的发展,就可见一般。”
“哼,愈是厉害,对我大秦的危害愈大。此人是狼子野心,切不可被其蒙蔽。而且大王的身体最近时好时坏,宫里的御医也瞧不出什么名堂,真让人担心啊!”鹿公对吕不韦此人最不待见。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到大王的身体的时候充满了唏嘘。
“现在东方六国是个什么情况,魏无忌此人倒是有些手段,以后倒是一大劲敌。”王龁说罢哈哈大笑了几声,转身拍了拍王翦的肩膀道:“这些人就留给你们这一辈了,我们这一辈的也该到了卸甲归田的时候了,鹿公你说呢。。”
鹿公闻言看了眼徐先和王翦,眼里充满了赞许和期待。摸着短须呵呵笑道:“是到了他们这一辈发光的时候了。”
经过近三十天的跋涉,终于到达大梁。盖聂牵着马匹走进一家叫悦来的客店。自从赵国的禁军副统领阮奎找上自己后,阮奎就一直在为此战做准备。自己岁被称为七国第一用剑高手,但对上楚轩,自己并无丝毫把握。虽然自己从未与楚轩有过照面,这纯粹就是一个感觉,一个盖世剑手的直觉。
用罢简易的晚餐,盖聂回到楼上自己的客房。静待着楚轩的归来。
这一等就是七八天,楚轩毫无音讯。盖聂却是一点都不急,每天除了两次用餐,几乎从不下楼。
此时大梁宫中,魏无忌正急于权力的交接问题,他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的过度,一切都必须快刀斩乱麻。首先就是要把军权抓在手中,他派自己手下的亲信焦勇任禁军统领,朱初任城卫令。又以国丧为由,着各方统兵将领归朝治丧,等等。
忙到酉时,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宫。双手揉了揉额头,看到摆在案几上的拜帖,想起明天还要接见苏秦,眉头不由又皱到了一起。
第二天,断断续续下了快十来天的雪终于停了。极目远眺,入眼的尽是一片苍茫。
晌午时分,苏秦带着孙女苏颖和两个门童往大梁王宫而去。
今日难得放晴,心情舒爽之下。苏颖一路上哼着魏国的小调在前面领路。苏秦听着脚底下踩着积雪发出的“咯吱”之声,依旧显的心事重重。
这时迎面过来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马车的双徹在雪地上刻印出两条长长的平行线,仿佛直到天际的尽头。
一阵北风吹来,车帘随风掀起一角。
在楚轩的眼中,就仿佛突然从车帘里掀出一位绝世美女。此女身着淡绿色裹毛厚风衣,曳地的连身长裙,腰系白色宽带,衣领斜交,延结褶叠于背后,袖和下摆均有宽沿。帽子圆顶结缨,给带于颔下。
分别以朱衽、绛红、金萤、素绿、青蓝为主色,加上龙、凤、鸟等刺绣,辅以枝蔓、草叶、花卉和几何纹,构图奇特生动。额头刘海垂直,两鬓垂于耳边,眼中目光盈盈,如一汪秋水,使人一见倾心,吹弹欲破的肌肤被寒冷的北风吹得白里透红,大小适中的鼻子下面那张小嘴不时的翘起,更显得天真可爱。嘴角边的一滴小美人痣如画龙点睛般的点缀其中,构成一副完美的画卷。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楚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叫停马车,站立在了车厢之外。
“你叫什么?”
“我叫苏颖”回答完之后,苏颖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回答了对方呢。不会让对方看不起吧?苏颖啊苏颖,你真是笨蛋,想想嫣然姐姐。她心里为自己打气,当下故作豪气的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楚轩微微一笑道:“我叫楚轩,你可要记好了哦。以后有事找我。”说完朝身边的紫妮道:“苏颖姑娘就由你照顾了。”
紫妮走到苏颖身边躬身道:“紫妮见过苏姑娘。”
苏颖忙伸手扶住紫妮道:“姐姐客气了,对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说完还疑惑的望着楚轩。
楚轩朝她眨了眨眼道:“记住,是任何麻烦。而且永远有效哦!”
说完目光一转,望向路中间双手抱剑于胸前,疑神闭目的青衣人。在场的众人,除了楚轩没任何人知道此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这的。
“盖聂!!”
楚轩一声轻喝。
闻言盖聂缓缓的张开了眼,迎着楚轩的眼神毫不避让的对视。
“不错,不愧为第一剑客。”
楚轩眼神中有过一丝赞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一青一白,两人对持于长街当中。
紫妮早就把苏颖护到一边,望着长街中身姿挺拔,气势无双的楚轩,苏颖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二人气势相持不下,突然盖聂动了。没任何先兆,手中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鞘而出。化作一点寒芒,往楚轩疾驰而去,在半空中一抖,爆出漫天剑雨。使人眼中除了光雨再无其他,甚至连整片天地也失去了颜色。
如此剑术,果然不愧为七国第一剑法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