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帝四年,天大旱,蝗灾接踵而至,部分地区颗粒无收。
离北疆不足百里的前往黎阳的路上,有几辆马车徐徐向前。
“师傅,这一路的难民都是逃向京都了吧。”马车上说话的人模样大概十五六的年纪,一双丹凤眼微眯,一身白色锦衣玉袍,白玉发簪将发束起,颇有些仙骨之风。
此人正是九皇子子烨。
原本流放之人是不能衣着如此衣物,不过此次是入京面圣,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特殊情况下,面圣者,须容貌洁净,装束整齐。
“按这个方向来看,一般是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京都黎阳,另一个就是‘四宝之地’祁川了。”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难民,九皇子身旁一个先生模样的人开口。
此人便是前谨紫阁御用大学士蔺蒙,也是九皇子的老师,师如父,九皇子对这个老师也是尤其尊敬。
“殿下,王爷传来话说,天已暗,此处地处偏僻,难求住所,只能委屈殿下了。”北疆王府一侍卫前来传话。
“王爷客气了。”不用说住在偏僻山脚下,北疆荒漠之地他都住过。说完起身率先走下了马车。
景仁帝在世时,由于九年前的塞云关之战,塞云关失守,作为当时的守关将军,先帝震怒,等再次夺回塞云关后,就将其远调北疆,封为北疆王,实则警戒,非重大事件,不得回京。
此处虽地处荒郊,不见人烟,却也由于少人造访,保留了那股原始的灵气,竟也使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殿下,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曾是九皇子的伴读书童梓七四年前跟着子烨来到了北疆,梓七的父亲梓诺曾是皇七公主手下的侍卫长,亦是忠心耿耿。
九皇子虽被流放,但由于蔺蒙的缘故,并没有荒废其才识。手下何一、芷双、陆三、妍姒、伍艾、拧六、梓七更是七个或从小或半路机缘而在一起,可谓生死之交。
身居偏远之地,那人也不见得都知道在干嘛,是吧?
“不妨事,都好好休息吧。”说完正要离开,又听旁边蔺蒙说:
“阿七,你父亲在京都盯着呢,这次回去应该就可以见到了吧。”当年事出危急之前,沁阳公主冒死让人送来消息,希望自己可以陪着九皇子长大,父王母后皇姐都不在身边,最害怕他自己走上歧路。还好,四年过去,九皇子也长大了。而梓七的父亲梓诺则是后来前往地牢劫走公主的蒙面人之一。当年的托孤之言,时常历历在目。
“蔺先生,我们明知公主为构陷,又怎么能眼看其受苦?承蒙公主提携之恩,我须做最后一博,只可怜我九岁的女儿,希望先生可以代为管教,若我未死,必以命还之。”梓诺本是军队管炊事的一员,沁阳公主带兵平定南疆之时,常在军里走动,见其善修兵法,便向上引荐,由此开始了其真正的一生。
蔺蒙感慨万千,通敌叛国一出,甚多断其联系,如此心系主子,实不多矣。也是公主仁心所致。
他当时应允其请求,感于先帝知遇之恩,便随九皇子前往北疆,数月之后,也收到了梓诺的消息。
“臣无能,七公主投潞水河自尽,臣无颜去见九皇子。”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却难掩其悲痛。蔺蒙随即回书。
“公主薨殁,实乃痛哉。念其弟九皇子尚幼,少人扶持,若于京都,集其讯息,则为大业之基。”由此,梓诺便留黎阳,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边与北疆联系。
“此情此景之下,实为下策。”梓七并不赞同入京与父亲见面,以免打草惊蛇。
蔺蒙与子烨相视一笑,便去寻找可以安歇的地方。
入夜,一阵惊慌之声,飞鸟离散。
本未入眠的两人随即朝声源处赶去。还未见到人便已问其声。
“终于解决完了。真是一大堆跟班。”黑暗中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少年翩翩而至,由于与身后人的打斗,吵得整个林子好不热闹。
“哦?远处何人,是敌是友?”刚平静下来的四周,由于外人的入侵,顿时杀气腾腾。
“非敌亦非友,”蔺蒙淡淡出声,“我们只是来看何人惊扰了山间夜雀。”
“哦,先生好雅致。”
“公子要求,岂有不从之理。”轻声开口把一切推到了未曾说话的白衣少年身上。
“我管你们干嘛,别拦我的路!”一时间,杀机四伏。
眼前少女大概十八九的光景,虽一身男装,却难掩其女子身份。
“不得不说,姑娘你这伪装技术够差的。何必学人家女扮男装。”一直没开口的白衣少年讽刺道。
“我说,你们是要去京都么,带我一个呗。”似是没听懂,也可能根本没听。
“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带你?另外我们也不一定是要去京都。”
“看你们的装着虽平常无奇,不过却气质非凡,而且此处距北疆不足百里,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最近要入京的北疆王府的人。”再一次被无视。
“姑娘好眼力,那更不能带你了。”
“不可以,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见到九皇子我是不会走的。”话语间多了些俏皮。
“何人之托?为何要见九皇子?”事关重大,不由得语气严肃了起来。
“不行,不见到九皇子我是不会说的。”
“……”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傅,带她入京。”说完,翩然离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少女的表情突然讳莫如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