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匆匆赶路十余日,终踏足大巴山内险象横生、名闻今古的栈道上。这种盘山迂回而筑的人工险道,主要是在悬崖绝壁间开凿石孔,孔中嵌入梁,梁上再着木板而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栈道上,一边是岩着凹凸的崖壁,一边是直落千仞的山崖,山风吹来,感觉上更是摇摇晃晃,立足不稳。胆子大的,也觉步步惊心;胆子小的,则是寸步难行。
江澈举目望去只见连绵大山此起彼伏,远处云海雾凇,风喧林啸,翠屏千重,紫气蒸腾。再往下看去,脚下一片林莽蓊郁,云杉,冷杉,红杉,铁杉等各式杉树,夹杂着银杏、香果树、桐树,做成千变万化的自然生态,一片林海滔滔,幽谷深深,静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他初历奇景,只觉悦目之极,顿然心情开朗。笑道:“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位险景越奇,蜀道险峻,风光却如此秀丽。”李宓笑道:“通往古蜀地的道路,有自三峡溯江而上的水道,由云南入蜀的樊道,有自甘肃入蜀的阴平道和自汉中入蜀的金牛道、米仓道。我们脚下这条栈道便叫金牛道。”江澈道:“金牛道,这名字可奇怪得很。”李宓想了想道:“你可知这金牛道是怎么修筑起来的么?”江澈每次同李宓说话,便觉得自在舒服当下笑道:“愿闻其详。”
李宓道:“金牛道又叫石牛道,得名源自“石牛粪金、五丁开道”的故事。说的是春秋战国时代,秦惠文王想吞灭蜀国,但蜀国群山环抱,地势险要,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秦国将士纵然骁勇,可却碍于秦岭天险,苦攻不下,有人便献妙计:命人做了五头石牛,说石牛能粪金,称为金牛,并放言将金牛赠送给蜀王。”
江澈听到此处笑道:“蜀王贪婪,有如此便宜,怕是要千方百计将金牛运回蜀国吧。”李宓赞许的点头道:“蜀王听到这个消息,发卒千人,修建金牛道,并使西蜀五丁引金牛成道。而秦国铁骑便顺着金牛道一举攻入蜀国。”
江澈不禁莞尔,当下和李宓两人抱着游山览胜的心情,一前一后走在金牛栈道上,一路攀谈,欣赏被野树草丛覆盖的深山高岭,奇峰异石。
忽听一阵水瀑声轰然作响,而随着栈道空间不住开阔,阵阵水气扑面而来,只见对山水雾弥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龙般从断崖洞隙喷泻而下,直抵崖底,成翻滚的急流,再依山势冲奔而去,壮人观止。
江澈看得心神皆醉,停步负手静观,不经道:“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李芙道:“这是何人所作,真是神来之笔。”江澈道:“据无涯子先生说这是一位不知名的文士所作,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以前我都不信,现在看来,竟是有过之而不及了。”
他正自感慨之际,突觉脚下一阵微微的颤动,“砰”的一声,土石飞溅,一道长长的黑影子从山壁上一个洞窟里窜出,往他袭来。
江澈本能的往一旁滚去,眼前尽是沙石飞扬,不能视物。只听头顶一声清啸,沙雾散去后,一张獠牙交错的血盆巨口朝他当头罩下。
他反应极快,黑炎倒卷,焚天剑已然出窍,电光火石间便卡在巨口上下颌之间。江澈只觉一坨黏糊糊的东西从脸庞流过,烧的脸颊一片火辣辣,抬头便见一条鲜红信子在那巨口中不住翻卷,顿时心中涌起一阵恶心,不断有口涎滴落到地上,地面便冒起阵阵白烟。
只听李宓叫道:“江澈,小心,它唾液有极强的腐蚀性!”她说话之间,色空剑已经出鞘,她方一出手,便可见一字型排开的一排剑影,浮现于半空之中,接连撞在那黑影身上,那黑影吃痛,忙往后缩蜷。
江澈趁机从他口下跳出,只见一条巨大的金环蛇,从山壁上一个洞窟里探出身子来,不住翻卷,它不过露出半个身子,已然有七八来丈长,震得周围土石簌簌。
李宓低声道:“是巴蛇,他是玄天神蟒坐下的猛将,不过也是古巴国的镇国神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巴蛇扭过头来,绿色的蛇瞳射出阵阵幽光,盯着江澈道:“你小子身怀玄阴魔气,便是那个李淳风的徒弟吧,李淳风那个牛鼻子杀我亲弟,我还没空找你算账,你自己却送上门来了。”这巴蛇与居于太湖的青鳞巨蛇为一母同胞,青鳞巨蛇早前助魔婴对抗李淳风,却自食恶果。他此次入川,本有要事,却于金牛栈上嗅到玄阴魔气的气息,他修行千年,一身修为不浅,本欲杀江澈报仇,却不料李宓与他同路。
它刚才吃李宓一招,便觉周身神通瞬息被阻,直到此时还未完全缓和过来,心知她神通高强,远在江澈之上,此时又见她一身道姑打扮,猜到她所使的便是“太乙分魔剑”。当下心头叫苦,进退两难。
李宓不愿妄动干戈上前道:“大王助秦伐蜀,被秦王加封,尊为圣兽,享受凡尘烟火,又何必妄动杀机。”
巴蛇巨口翕合道:“此事乃本侯与这小子的私人恩怨,还望仙姑不要插手。”
李宓淡淡道:“江澈是敝派门中尊客,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巴蛇冷哼一声道:“那仙姑便不要怪我无礼了。”
他巨口一张,便朝二人吐出一道腐蚀液,江澈和李宓知道厉害,足尖一点朝两边飘退。那腐蚀液体流到栈道之上,只听“咔嚓”一声,栈道瞬间便被腐蚀掉一大块,跟着溅起的石头掉落到山崖之下。
李宓本来在栈道外围,此时一跃,已是身在半空之中,她一身道袍翻滚,脚下在虚空中虚踏几步,竟凌空蹈虚稳稳的浮在半空中,犹如仙子。
江澈在栈道内侧,双足在山壁上一点,借反衬之力,健身上腾起一阵青色青芒,精准的朝巴蛇双目刺去。
此剑时机之准,角度之精,均是天下一流。巴蛇此时身在这万丈绝壁之上,绝无躲开可能。
巴蛇不料江澈有如此修为,又朝他吐出两道腐蚀液。江澈避也不避,附着青龙劲的焚天剑,犹如切开破布一样,将那两股腐蚀液分成两半,纷纷溅到石壁之上。
眼看便要刺到巴蛇身上,巴蛇身躯如波浪一卷,顿时如水波般的透明起来,沉入石壁之中。焚天剑击到石壁上,即刻刺开一道裂缝,震的四周土石簌簌。
李宓道:“这“山河潜影”是玄天神蟒一脉的遁术,可以随心与山河同化。”她话音未落,江澈便觉脚下土地犹波澜起伏,瞬间化为大沼,他足下一沉便往下陷。
巴蛇身影慢慢从泥沼中浮现出来,它身在泥沼中,却来去自如,巨躯一卷,便将江澈卷到半空,巨口一张便要咬下。
色空剑凌空一刺,李宓右手往上轻轻一抬,泥沼中突然长出一树剑丛,撞在巴蛇颈部,巴蛇怪叫一声,脖颈仿佛瘫软了一般,耸拉了下来。
江澈趁机挣脱,朱雀真气喷涌而出,紫黑火光倒卷,不死鸟法相带着阵阵清啼,轰然撞到巴蛇身上。
巴蛇吃痛,喉中发出一阵闷响,他此时被“太乙封魔剑”暂时封住的神通,稍稍回复,舞动着身躯便想要遁入山岩之中。
江澈哪里容他逃脱,地虎真气顺着剑尖刺出,一声虎啸震天,地虎法相便朝巴蛇七寸罩去。此处乃巴蛇命门,一旦被击中,非死即伤,他本能想躲过,偏偏神通还未完全复原,去路又被江澈封死,不禁后悔,不该小觑了江澈和“太乙分魔剑”的威力。
它正懊恼准备拼死接下这招,突见暗影一闪,一阵兵刃破空声徒然响起。一黑衣人瞬间便至巴蛇身前,他手中长枪一舞,带起朵朵枪花,瞬间便和江澈兵刃相接过了数招,将那道地虎真气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