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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为君绾发

翌日,卿若芷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在低声交谈,便挣扎了要睁开眼。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用手轻轻覆在她眼中,温和地开口:“再睡一会儿,才寅时不到呢”卿若芷嘟囔了一声,那人耳力好,闻言先是一愣,又绽开极为温暖的微笑——“逸,我爱你”

“那就先这样准备吧,告诉父皇,不必征求我的意见,若芷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凤逸然替卿若芷掖好被角,对来者道,“何况本宫还要陪她回门,自然有时间让他准备的。”来者正是南海之人,奉了南海皇之名,来这儿探探卿若芷口风,好准备个合乎心意的迎接礼。

“是,太子殿下”来使恭恭敬敬地行礼,身上是南海一贯的浅色衣服,堪堪露出脚踝。

“脉语,送客”凤逸然对门口的脉语嘱咐,他立刻上前,礼貌地送走了来使。

约摸又过了一个时辰,卿若芷才醒来。她睁开惺忪睡眼,隐隐约约地瞧见床头做了个白衣男子:“逸……”

凤逸然闻言转过身,神色温柔地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醒了?不再睡一会儿?”卿若芷摇了摇头,支起上身,却牵动了全身,一时酸痛得她又躺了回去。“呵呵”凤逸然轻笑,伸手将她揽起,“太子妃这是体力不济了?”卿若芷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胸膛,嫌弃道:“哪知你是个不曾开过荤的饿狼,折腾死我了”

凤逸然闷笑一声,轻快地开口:“是是是,爱妃说的极是。那为夫今晚,让爱妃出力可好”卿若芷翻了个白眼,从他怀里出来,双脚落地:“没羞没臊”说罢,便径自要去拿衣服,甫一碰到,就被凤逸然抢走了。“你做什么”卿若芷瞪起眼。“爱妃糊涂了,这可是嫁衣,下次再穿也是入了南海的事,如今要穿,怎会是穿这件。”卿若芷轻咳一声,尴尬地从凤逸然手中拿回衣服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喏,这套是新进赶制的衣服,换上吧”凤逸然将身侧的水红色襦裙递了过去,撑着头盯着卿若芷。卿若芷身上只穿了软绸制成的寝衣,青丝未绾,更添几分诱人。

“你不转过去,我怎么换?”卿若芷看着屋内居然没有屏风,不由暗恼凤逸然。“又不是没看过?你身上哪一寸我不曾碰过?”凤逸然闷笑一声。“那也是夜里!光天化日之下,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卿若芷凤目圆瞪。凤逸然哈哈大笑了几声,背过身道:“那你且换着,总有一日是要我来替你换的”卿若芷笑骂一句“不害臊”,麻利地换起了衣服。

凤逸然虽然没有偷看,目光却一直盯着一处。那一处,正是卿若芷妆台上安置铜镜之处,看着那儿,恰好映出了卿若芷光滑白皙的美背。

卿若芷穿上了白丝绸底衣,用手撩起了长发,偏头去系腰侧的带子,目光一抬,恰好对上镜中凤逸然的炯炯目光。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系好带子,便转过来正对着凤逸然。凤逸然从铜镜中收回目光,转过来直视着卿若芷。卿若芷将双手一抬,下巴冲他一点道:“过来,给小爷更衣”

凤逸然叹了口气,哀叹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却还是慢腾腾地起身走过去,从旁拎起了水红色的襦裙,认认真真地替她整理衣着,还贴心地为她抚平了裙上褶皱。这件齐胸襦裙上绣有金色暗纹,红色本就大气,又添了金纹,更加雍容,比以往肆意的红色,多了几分端庄。

“还是有些冷,就穿了这么点。”卿若芷搓了搓手臂,蹭到凤逸然身上撒娇。凤逸然看着小女人姿态的卿若芷,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这么点在南海也是够了,不过在这儿也是冷。”“唔,我记得有让落月把你先前送我的那件狐毛大氅带过来了的。”卿若芷忖了忖,眼睛一亮,“啊,在这儿!”她离开凤逸然的怀抱,要去拿在角落里露出了一个角的大氅。凤逸然手一勾把她拉了回来,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吐在了她的脖颈上。

“干嘛呀,我很冷!”卿若芷轻笑出声问道。“你有内力护体,这点寒冷何足畏惧?”凤逸然轻轻啃噬着她的玉颈,卿若芷只感到酥酥痒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的确是有内力护体,可是那日青莲之舞消耗了她好不容易恢复回来的大部分内力,如今剩下的内力只能够勉强护体,长时间轻功都是勉强。而且越迟,内力越难恢复。

凤逸然见卿若芷是真的冷,手都是凉的,便放开了她,让她侧坐在自己大腿上,手一抬,运了内力,便将角落的大氅吸了过来。他亲自为卿若芷披上了大氅,将她抱到了妆台前。卿若芷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略侧头对凤逸然道:“替我将落月唤进来,我可不会梳发”

凤逸然却未依命,而是拿起嵌相思豆的象牙梳——那个被视为信物的特别梳子,一手抓起卿若芷的一把青丝,另一只手拿着梳子,轻轻梳着她的发。“话说,你我结发的那个锦囊呢?”卿若芷拿着一只海棠花步摇把玩,倏地忆起昨晚的一系列流程,问道。“哦,你绣的那个老丑老丑的锦囊吗?”凤逸然一边为她梳发,一边打趣道。“喂,哪里丑了!”卿若芷冲着铜镜里的凤逸然翻了个白眼。“不丑,不丑!不过呢,那个锦囊你怕是见不到了。”凤逸然将木梳放到腰带间隙里,两手分股,指尖缠绕间灵活地将青丝盘在头上,用一只手牢牢固定住后抢过了卿若芷手中的海棠花步摇,插在发间,又用了两根红宝石发钗一起固定。

“这是什么发髻?往日都未见落月为我绾过。”卿若芷好奇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左右转头端详着自己的新发型。“这是盘桓髻,妇人才会梳。你可知道为此,我练了多久,又等了多久吗?”凤逸然颇为自得地开口,“往日虽然你也梳过一些妇人发髻,但那是为了出席宴会,偶尔也有未出阁女子绾过的发髻。这是标标准准的妇人发髻,你也只能为我而绾。”

卿若芷扶了扶步摇,起身在凤逸然脸上就是吧唧一口,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老公最厉害了,日后这个发髻就让老公梳,不让别人动”“老公?”凤逸然挑眉。“就是夫君的意思啊,嘻嘻嘻,这世上就我会叫老公,至于阿默,大抵是不会在这边娶亲的。”

“公主、太子,宫里来人了。”脉语敲了敲门,在门外通报。“知道了”凤逸然朗声道。卿若芷看自己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而凤逸然身上依然是那件底衣,不由吐了吐舌头。她看了看衣柜里满满当当的白衣服,不满地撅起了嘴:“今日还穿白衣?”凤逸然笑问:“莫非你要我穿红衣?”“唔……”卿若芷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还是不要了。冬天还没过完就开桃花,会冻坏的”凤逸然哑然失笑,耸了耸肩,拿起一件银白色的缎袍,这一件没有那么白,看着倒不会这么不吉了。

“我去看看早膳,饿死了”卿若芷怕凤逸然扣押她,让她当苦力换衣服,拔腿就往屋外跑,去找落月和覃婼了。凤逸然看着她逃得飞快的背影,又是一阵好笑,将床上沾染了落红的白帕子叠好放到一边,才慢条斯理地穿着自己的袍子。

二人用过早膳后,才准备去皇宫。二人一红一白郎才女貌气质出众,人群中又是格外显眼的存在。车子直接驶进内宫,凤逸然扶着卿若芷下车,动作自然。若说二人之前是天造地设,如今更是天作之合。两个人彼此更加的亲密无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这样自若恰当,彼此配合,默契十足。

“卿儿果然是女人了,你看看如今是多少端庄。”早在此等候的南宫烨对刚下朝过来的南宫止说着。南宫止但笑不语,可是看着卿若芷的温柔眼眸中,映射出了满意与祝福。

“的确不一样了”南宫茹茜也上前,挽住卿若芷的手,低声揶揄,“下面人呈上来的白帕子可是片片红呢。”卿若芷躁红了脸,轻打了一下南宫茹茜的肩膀:“姑姑是长辈,也不能为老不尊啊”凤逸然也被那头两兄弟拽过去一番教育,无非就是两个妹控兄长对自己的妹夫进行严厉的鞭策。

“本来不是两天后回门吗?”回到绯雪殿内,卿若芷提出了自己一路的疑惑。“南海使者来了,说是父皇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而且趁早赶路也好避开海上风雨,再过一段时间,海上暴风雨会比较集中,那时就是南海每年的隔绝期。由于暴雨太过集中,没有来往船只,这样的日子会维持三四个月,这三四个月南海与世隔绝,基本没有活着穿过海域到达南海的人。所以最好趁早,听说今年暴风雨要提前一些。”

“喔……”卿若芷撇撇嘴,“南海没有冬天的吧?”“南海没有冬天,所以南海人没有见过雪”凤逸然淡淡地开口,并没有提及故乡时的那种喜悦,“四季都是穿着软绸蚕丝的衣裙,衣服也不如大陆的长。”“可是我看你没有与大陆不相适应之处?”卿若芷依偎在他怀里,一面看着院内开得旺盛的梅花,一面问道。“我自幼跟随师父在三国游历,于我而言,家不过是雪祁山上的梅园,南海、南海太子,都只是虚假的。我很少回去,母后虽然端庄美丽,是称职的皇后与母亲,我却生不出亲切感,父皇对于不曾将我抚养长大而感到愧疚,加上他们膝下只有我一人,更是包容体恤。若说唯一不曾问过我的事,就是与你定亲。但这件事似乎从此开始,就是我此生最愿意的事了。”凤逸然搂紧怀中纤瘦的女子,嗅着她的发香,似在承诺。

“有时间,我们就一起看日落好不好?”“日出呢?日出不看了吗?”凤逸然问。“起不来”卿若芷无奈地说。凤逸然点了点她的头:“懒”

“公主,驸马”念瑶过来行礼,称呼自然是按着天启的规矩来。“念瑶,”卿若芷笑嘻嘻凑上去,“你看我变了吗?”“这才一夜,公主变化可真大。”念瑶笑着说,“这发髻梳着,公主更是端庄,没有穿上太子妃的服饰,穿着这件水红色的襦裙,真真是个喜庆的新嫁娘”“也才一夜,你这嘴越发会说话了”卿若芷笑着打了打她的嘴,转身对着凤逸然讨好道,“再逛一逛绯雪殿,就去看看父皇母后吧”“好”凤逸然点头,握住她的一双柔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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