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城皇宫最高处,也就是占卜所用的撷星塔顶端,一男一女并肩坐立,望着南京城上空五彩的烟火。“我瞧着吧,还是那金色的好看,金灿灿的与别不同,颜色亮丽而不庸俗。”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恰是花季少女的嗓音。“你与我倒是心意相通”男子看着女子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目光温柔如水。
弦月皎皎,伊人寥寥。夜色中本是看不清二人容颜,但今日夜空清朗,月光洒在他们的面容上,恰是如诗如画。女子凤眸含情脉脉,唇若樱桃,鼻梁高挺,身材也是难得一见的傲人,眉目间所隐藏的张扬为这柳眉平添了他人所不曾有的英气。男子也是凤眸微挑,其中的宠溺轻易可见,唇厚薄适中,男子的英气又被那微弯的细眉化去些许,便有了这“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称。才子佳人,天作地合。
“逸然。”女子朱唇轻启,同时借着夜色将藏在袖中已久的香包取了出来,藏在手心中。“怎么了?”凤逸然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女子的头,语气还是轻轻浅浅的温柔。“给你的礼物”卿若芷把凤逸然的手拿过来,然后将香包放在他手心中,是一棵桃花树。以雪色蜀锦为底,树干是仿真的棕色,而那花则是粉嫩的桃色,五片花瓣聚成一朵花,偏偏是给她绣满了一树,密密麻麻的,看着却不杂乱。凤逸然打开香包,里面装着打成粉的草药,味道清新淡雅且不会腻,恰好是他喜欢的香气。他又翻了几下,发现在桃花树的桃花中,以同色的丝线用特别的绣法绣出了一个“卿”字。
他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低下眉询问卿若芷:“为何绣的是卿?”“名花有主”卿若芷得意的笑着,似乎是要凤逸然夸奖她。凤逸然在她的额间轻轻印下一个吻:“多谢娘子的心意”卿若芷嘴角勾了勾,心中已是狂喜不断。
这一夜,已是在斑斓的烟火与甜蜜的气氛中过去了。
“公主,”念瑶刚刚走出殿门,就看到卿若芷与凤逸然并肩踏着小路走来,便连忙迎上去,“您彻夜未归,奴婢可是担心死了。”卿若芷拍拍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道:“你这还没死呢,不必这般担心。瞧,我拐了个驸马回来”卿若芷说着,还弯着眸看向凤逸然。凤逸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念瑶心中晓得怕是有喜事将近,脸上也是乐呵,但是她刚刚抬眸就瞥见卿若芷眼眸下淡淡的乌青,大惊:“公主,您这一夜未眠吧!您瞧瞧您自个儿,都是有乌青了”
卿若芷立刻捂住脸颊,揉了揉:“都怪你,看了一个晚上的烟火还硬拉着我在南京城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飞了一遍,黑眼圈都长出来了”说完,便嘟着嘴走进了殿中。凤逸然无奈又无奈地摇头,对着一旁的念瑶吩咐道:“她身体还未恢复,让人多备些肉,不然这么瘦巴巴的,抱着怪不舒服”念瑶正低头偷笑,殿中已是传来卿若芷气急败坏的声音:“雪逸师兄!!!”凤逸然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念瑶好容易笑完了,便是与落月一同进了殿。卿若芷正斜倚在榻上,左手支着头颅,右手放在身前,双眸紧闭,睫毛却是轻颤。落月拿来毯子轻轻盖在卿若芷身上,念瑶则是将殿中的香换做了沉水香,好让卿若芷睡得熟一些。
卿若芷醒来,已是第三日早上了,自己已是躺在床上,身边却是围了一圈人,见她醒来都面露喜色。她坐起身,诧异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念瑶此时已是哭出声:“公主您前日在榻上睡去,晚上雪逸公子来寻您您还未醒,便将您移到了床上,这一睡便是睡了三日夜。”止蹙着眉坐在了床边,手覆在卿若芷的额前:“怎会无缘无故的睡了三日夜?身体可会不适?”卿若芷轻轻摇了摇头。南宫烨也凑了过来:“卿儿,你这一睡可是吓坏了所有人,怎么叫都不醒,偏偏脉相又是正常的。”卿若芷却是露出一个笑容:“哥哥们多虑了,也许是之前身体透支,便是睡的安稳,这种现象并非难得一见啊”
凤逸然此时开口了,声音是冷飕飕的:“常见吗?你上回也是如此,只是睡去呢”卿若芷探头去寻凤逸然的身影,人们都是下意识退开一步,卿若芷便看见了坐在八仙桌旁的凤逸然,一身白衣,但是面目略显疲累。“他回来后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半步也不离开,不眠不休,就这样坐着。你若再不醒,他怕也要出事了”南宫烨在卿若芷耳边轻声道。卿若芷站在了地上,走向凤逸然,然后蹲在他身旁,玉手覆在了凤逸然的手上,轻声道:“嗜睡并非沉睡,总是会醒的。况且我还未与你成亲,我又怎会甘心这样一直睡下去呢?”凤逸然这才看她,微微一笑,便是身子往后一仰,倒在了桌子上。“逸!”卿若芷惊叫着去看他。
卿若芷的寝宫中,已是屏退了宫人,只有这血脉相连的三人与躺在床上不醒的凤逸然。“这是疲劳过度了。卿儿,你这边才刚好他便倒了,你们两个倒是要好”南宫烨打趣道。卿若芷只是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凤逸然的一只手,沉默着。“若芷,”南宫止半晌,还是开口了,“你好好看着,我们先走了”卿若芷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来,她的目光此刻只是注视着床上男子的面容。
南宫烨与南宫止在掀起珠帘前回头看了一眼,终是叹了气,转身离开了。
寝宫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们两人,两个心意相通的人。
“逸然,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卿若芷轻声地开口,然后是更加长久的沉默。
她无法忘记在她睡去的那三日夜中,她将前世今生所有的事都梦了一场。她梦到前世的她从儿时开始接受训练,一直到她十八岁那天成为特工一员,进入了国家特工基地,然后是十年的磨砺,是她从最初只是纸上谈兵的小丫头,成为了一个沉默寡言却是冷若冰霜的机器。她和阿默,同属精英特工,除非是跨国的高级任务,不会轻易出动,她们是精英特工中唯一的女子,剩下有八个都是男的,艾伦也是其中的一个。
艾伦有一头阳光般金灿灿的短发和如海水般蔚蓝深邃的眼眸,他四处留情,是基地出名的花花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喜欢上了那时被除了阿默的所有敬而远之的她,更不幸的是,阿默迷恋上的男子就是艾伦。一开始,她们还是与以前一样,可是经过时间的推移,敏感的她发现,阿默对她有了一层透明的隔阂,这个隔阂就是那个叫做艾伦的男子。
她不止一次发现,阿默对艾伦不一样,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和他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以及私下里出去玩时,只要有艾伦在,阿默都很活跃,虽然平时她和阿默单独出去时阿默也是活跃,但艾伦在时,阿默的活跃真的是太奇怪了,似乎是可以引起艾伦的注意力。她不想阿默被艾伦害了,私下不止一次警告过艾伦,甚至还威胁过他,可他从来不怕,一边继续沾花惹草,一边又在对她展开追求。终于,阿默对她产生了嫉妒。嫉妒,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就是因为这种可怕的东西,她被阿默推下了上海的东方明珠塔,那是她与阿默产生友谊的地方,也是她们决裂的地方。
卿若芷的心隐隐作痛,胸腔也是闷闷的。但她还是没有停止回忆,不过她回忆的,却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南宫雪卿是天启国的公主,她出生在夏季,莲花盛开的时候。她的诞生,让荣帝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了。因为凤皇后的关系,荣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子两个庶女,其他的皇子都不曾有如此多的子嗣,顺帝自然高兴,于是荣帝非常顺利的接到了皇位。然而,在荣帝继位之后,却再也没有子嗣诞下,也因此,曾有人质疑过凤皇后。凤皇后坦坦荡荡,从来不屑于下毒,她将这件事一环扣一环的查下来,结果发现是圣阳殿中的一个卷帘侍女给荣帝下了药,发现时已经晚了,荣帝已是失去生殖能力,而侍女也在自己房中自尽而死。荣帝大为震怒,将这侍女的尸体丢给数个乞丐享用后,又将其凌迟,最后喂给了深山中的野兽。南宫雪卿曾因不小心目睹了这些事,病了一场,那时南宫雪卿五岁。
南宫雪卿的十岁生日很盛大,也有其他国家的使者前来贺喜。南宫雪芸与南宫雪越在那一日故意使坏,搞砸了雪卿的生日宴,事后被凤皇后查出,不等洛贤妃与秦淑妃赶到,率先惩治了二人。二人先是在宫中最不讲情面的礼仪嬷嬷处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训诫后,又被禁足在自己寝宫中三个月,期间除了送饭之人,没有皇后之命不准任何人探望,同时,洛贤妃与秦淑妃也以“管教不严”的罪名禁足三月,为顺嘉皇太后诵经祈福。凤皇后的雷厉风行,又为她立了个威。
南宫雪卿溺水的前一年,凤皇后不再是雷霆手段,而是以贤惠著称,但后宫妃嫔仍被打压着,不敢造次,个别不怕死或是脸皮厚的便要除外了。
“水……”卿若芷刚刚回过神,就听见凤逸然沙哑的低声道,“水……”卿若芷立刻盛了一杯水过来。她夹住凤逸然的下巴,凤逸然的嘴却是不张,她又想将凤逸然扶起,可太重,扶不起来,勺子什么的又找不到。卿若芷咬了咬唇,心一横,将杯中的水含了一口在嘴里,然后俯下身,以嘴对嘴的方式灌给了凤逸然。可是当她将水灌完,抬起头时,头被人按住,嘴唇紧紧贴着凤逸然的嘴,不等她反应过来,凤逸然已是轻车熟路地用舌撬开她的齿,与她缠绵着。卿若芷睁大了眼,凤逸然此时也是睁开了满是笑意的眼。卿若芷好容易挣扎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凤逸然。“真甜”凤逸然却是一脸魅惑地看着卿若芷。卿若芷咽了口口水,脸颊扑红扑红的。她把手中的水杯直接放在坐起的凤逸然手上,站起退开来,心有余悸地盯着凤逸然,生怕他把她生吞活剥了。
凤逸然将水一饮而尽,舔了舔唇却是遗憾的说:“这水倒是没有方才那般甜了呢”卿若芷这回可是脸颊、耳根子、脖子一起红了起来,她低着头沉声道:“你早就醒了吗?”“没有,不过我醒来时你正在偷吻我呢”凤逸然眸中盛满了笑意。卿若芷羞愧难当,目光半带恼怒的道:“方才的事莫要再提了。你再歇会儿,我出去给你叫太医”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卿儿,”凤逸然却是叫住了卿若芷,“你服侍着甚好,还是莫要劳烦太医了”卿若芷跺跺脚,愤愤的走出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