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终于打响了正式的一仗。
对于姚夕关,卿若芷不过是一句话,便轻易的去了回来,当然,在这一句话的背后,是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调制出足够的解药,通过各个渠道散发出去的辛苦。仍记得,那时她虽颇为狼狈,但仍难掩绝色容貌。她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西燕众人,然后说了一句“但凡天启有我卿若芷,他国休想侵占半分;但凡一人是天启之民,外人休想欺凌一分”,霸气十足,对于那西燕众人倒是起了足够的威慑力,也给了天启众兵力量,士气大增。
城外,西燕扎寨之地——
“如今这卿若芷以及她领来的十万军队,同姚夕关原本的五万就有十五万。王叔,这一仗,胜算有些小了”西门琳芊与西门离还有一众军官围在三国的地形图边,分析当前的战局。“琳芊所说正是。若是又有外援更使不得。更何况,这卿若芷实力不容小觑,她可是瑨翁的高徒,与雪逸公子怕是不相上下。”西门离冷着脸,严肃的说。“王爷这话可不对了,论起女子,西燕方是多出巾帼英雄。”西岚先前并未参与三国宴,自然不晓得西门离败在了卿若芷手下时的狼狈。“岚阁下真是轻敌。本宫以为岚阁下在王叔身边待得久了,是不会犯这等小错误的”琳芊嘴角一抹嘲弄的笑容,眼中厉光直射向西岚。西岚一个哆嗦,把头低了下去。
“报——”帐外,八百里加急。“进来”西门离离开书桌,走近门说道。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将一个细细的竹筒呈上,西门离拆开竹筒盖,从里面取出了密保。她细细过目时,面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凝重了起来,西岚蹙了蹙眉,琳芊便是直接问道:“王叔,怎么了?”啪地一声,西门离将竹筒狠狠摔在地上,面上一脸忿忿:“南海军队于西燕一处偏僻渔村登陆,今日才收到消息”
“什么?!”琳芊声音充斥着不可置信,“南海真的为了卿若芷这个不知真假的郡主出兵讨伐?南海不是避世不问的吗?”西门离此刻心烦意乱,对着琳芊也无了解释的耐心:“好了,你身为皇太女,随时都应该不动泰山,作为表率,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士兵心中的鼓舞有多大。”琳芊垂下头,不再言语。西岚瞥了她一眼,迅速看向西门离:“王爷,华王那边的军队已经有十万派往南京——天启帝都了,若是天启内乱了,卿若芷必定应不暇接,顾不上我们”“东方华也是个识货的,晓得若是篡了东方跖的位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推了南宫千登基。”西门离冷笑了一声。
“公主”韩煜披星戴月的走进了主屋,“您唤了末将来,可是有要事相商?”卿若芷坐在榻上,倒了一杯茶道:“怎么?没有要事就不能唤你来?”韩煜脸一红,立刻道:“末将并非此意”卿若芷却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知道。坐”韩煜有些尴尬地站在边上,不知坐还是不坐。卿若芷便是有几分不耐了:“一个将军还这般拘谨着作甚?不过是同你谈谈接下来几日的布局,我有事须得离开几日”韩煜刚坐下来,听的这话又是要站起来,被卿若芷的目光硬生生的瞪了回去,只得坐在那里询问:“公主要去哪儿?”
卿若芷敛了凶狠的目光,将倒好的一杯茶放到韩煜面前,示意他喝,然后道:“玉送了六皇子旻回东梁,我本意是回南京见一人,不过他恰好也要过来,我便去忘尘谷等他。”“忘尘谷离此处也有三百公里,须得一日夜才可到。公主您旧伤未愈,万一……”“我晓得你是担心我有个好歹,我那太子哥哥不会放过你。你安心便是了,若我真的这么容易死,一年前就死在地牢里,或者几月前师父也不会放我下山的”卿若芷说完,口渴了,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末将失言”韩煜脸颊微红。卿若芷顿觉韩煜也是挺好玩的,但此刻着实不是逗他的好时候。她轻咳了几声,故作严肃:“我接下来的话只说一遍,你可莫要听漏了”韩煜立刻提起精神,侧耳细听。
卿若芷先放出内力探了探,周遭确是无人,才放心的吩咐了下去。
“公子这是要离开?”翎羽推门进来,就见凤逸然榻上已然放了一个收拾妥帖的包袱,诧异的问。“去一趟忘尘谷。”凤逸然道。“忘尘谷离南京三百公里,得骑上一日夜的马呢。公子是要独自前往吗?”翎羽疑惑的问道。“这几日,你与脉语都陪着烨吧”凤逸然清淡的说,素手拂过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是,公子”翎羽抱拳领命,但心中还是有几分好奇。她脑中忽然记起了卿若芷,顿时了然,暗自窃笑着退出了房间。
凤逸然几番斟酌,还是将瑶琴带上了。等他来到别院外,脉语已是将他的追风牵来。追风是匹好马,速度与名一样,同风速一般。有这样的好马,前往忘尘谷只须一昼,夜幕之际到达。打点好行装,脉语又用暗号与沿路的暗桩联系,方才送走了自家的公子。
“凤逸然呢?”凤逸然去了不过半柱香,南宫止已是打马而来。“止太子!”翎羽微微一怔,先前她去宫中取画时,恰逢南宫止在亭中与南宫烨小酌。“回殿下,公子方才离开了”脉语瞥了翎羽一眼,恭敬答南宫止。“多久?”南宫止蹙了蹙眉。脉语仍是抱拳恭敬:“半柱香”“去哪儿?”“公子的行踪并非我等能晓得的。”“笑话。你身为凤逸然的贴身侍卫,不晓得他去哪儿了会放行?我寻他有急事。”“……”脉语沉默不语,翎羽见南宫止急了,便是道:“殿下莫急。若真有急事,也可与脉语叙说,再让脉语传书给公子”南宫止的视线扫过二人,冷笑道:“这般还用得着寻你们”
翎羽哑然。
因着这传书,南宫烨也是通的。若只需传书,何必特地从皇宫、从城中出来呢?她与脉语换了个神色,便决定了:“公子此刻怕是赶着去与郡主汇合”“郡主……你是说若芷?”南宫止眸色遽深。脉语应声是。南宫止叹了口气,说了句我那傻妹妹,然后驾马原路返回,不过才踏出去几步,又回头道:“传书告诉他们,东方华的十万军队朝南京而来,不日便会到达桐庆关。桐庆关距南京,只有三座城池,况且那三座城池都是粮城,兵力不多,若是桐庆关失守,南京很快就被攻陷了。”脉语与翎羽也觉得自个儿的决定是对的,立刻严肃了。送走南宫止,脉语便是召来了十八个隐卫:“你们必须赶上公子,通知他重兵压境,南京危在旦夕,战争迫在眉睫”这十八隐卫也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无论是来去或是答话,皆是整齐一致,似乎是一个人。
翎羽从脉语身后走前了几步,目送着十八人在风中消失的身影,随即说道:“这样好吗?若是公子知道你夸大事实,扰了二人会面,可是会教训你的哦”“我便是想替郡主测一测,公子将她看得有多重”脉语坏笑道。翎羽恍然大悟,不过又颦眉:“我觉得公子已是将郡主看的很重了。这么久以来,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会让公子千里迢迢赶去,又或是失态于人前。”脉语知道翎羽另有所指,也是点点头。
二人之间的谈话于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卿若芷是轻装骑马,并未过官路或是大道,反而老往小路钻。虽然小路速度快,但地势险恶,蜿蜒曲折的,着实是冒了大风险。不过对卿若芷而言,诚然是一个笑话,毕竟她连东方明珠塔也爬过几次,从未怕过,此刻纵使心有牵挂,也不至于差了多少。她急于见凤逸然,不过是想问个清楚明白,而恰好过几日又是她的生辰。卿若芷与凤逸然约好了见面,却并未告知她生辰之事,不过是想看看凤逸然待她真心有几许。“驾!”这么想着,卿若芷又扬鞭加速,马儿更快地朝着忘尘谷而去。
忘尘谷的夜晚,寂静无声,却不会死气沉沉,被薄雾与暮色笼罩着的忘尘谷是这样的迷人。这忘尘谷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进得来的,主要就是这入口隐蔽,是在那悬崖之下,走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来到另一方天地,位于悬崖之间的隐秘山谷,其上有千万树枝遮掩,但也不影响其光照。二人约在此处,只是因着这忘尘谷距离南京、姚夕关都是三百公里罢了。
凤逸然早早到了这里。他把马拉到隐秘之地,周遭肥嫩的草多了去了,保管它饿不死。他抚摸了几下追风的脸,然后抓住一根粗藤,旋着身子往下落,最后脚一踹崖壁,身子借返回的力,荡到了崖下的一个洞口。他稳稳妥妥的落地,白衣不染纤尘,墨发倾泻,仍然是这般醉人。他沿着路走得深了,约莫也是一炷香,便见着前面的洞口了,他脚下加快,然后穿过了洞口,来到了真正的忘尘谷。
忘尘谷,忘尘谷,忘记红尘俗世,与世隔绝的山谷,此刻仰头一看,不见树枝,只有繁星满天,密密麻麻的布满夜空,一轮皎洁的月挂在天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谷中无一人踪影,连其他的动物也见不着,只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穿过这个山谷,小溪左侧种满了果树,地上也有不少野果,右侧便是一片旷野,浅浅的草堪堪足够没过马蹄,在那浅绿色中的点点红色为此添上几分色彩。
忘尘谷的另一侧,有一处四进式景深庭院,江南风情的建筑倒是极具女儿家的婉约之情。这是凤逸然早前来时,吩咐人建起的,没想到那么久过去了,还在这里。凤逸然方才踏出一步,便停了下来,蹙着眉没有回头,只是淡然的对着身后那十八人道:“脉语支了你们几人来,可是有何事禀报?”“回公子,东方华重兵压境,南京城危在旦夕”领头的那个立刻跪下,尔后那几个也一致跪下了。“岚错,你知道我为何钦点你为十八隐卫的领头人吗?”凤逸然手一招,离他不远的一棵果树上的果子便向他飞了过来,落在他的手中。岚错微微一怔,低着头回不知道。凤逸然冷冷一笑,将那果子往他身上一砸,自然是痛极,可岚错并未闷哼一声:“因为你从不会做错什么”
岚错还是忠心耿耿的跪在地上:“公子教训的是”“回了脉语,日后凡是特殊时间,消息照传,但不必派人来驾我回去了。”凤逸然背对着十八人,低头理了理袖子说道。“是,公子”十八人瞬间消失了。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凤逸然发那么大的火,看来卿若芷于他,当真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