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到了卿若芷与墨觞约定之日。她早早便将朱衣换做一袭白衣,更似神妃仙子,素纱掩面,却掩不去她的一世芳华。
信步在那枫林当中,便见前面有一抹墨色浮现。脚下加快了速度,踏着落叶簌簌作响,墨觞早已转过身,如狐狸般笑着看着卿若芷。
“墨觞公子,还是应该唤你慕容齐?”卿若芷站定了,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果真不愧是霓卿郡主”墨觞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张仿真度极高的面皮,正是慕容齐的样子。“你原名便是墨觞,慕容齐不过是后来的化名罢了,是吗?”卿若芷自信的笑着,俄而问道,“玉知道吗?”“我与他一同长大,自是知晓的”墨觞说道。“说明你还不是那么的无情无义呢。”卿若芷嘴角一扬,说道。“是凤太子说的?”“他会如此轻易的告诉我?若我不动些脑筋,岂会猜到原来玉身侧也是卧虎藏龙呢。”卿若芷慢慢的走着,同时开口,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对着身后的墨觞道,“墨觞公子,真是看不出来,身为臣子的你,原来对凤逸然有如此大的偏见。甚至于挑唆了东方华,派出了秩语去对付我和他”“你是玉的掌中之宝,我可不敢对你如何。看你如今仍有余力过来就代表着当日受了伤的是凤逸然是吗?我早已猜到他会为了你……呵呵,果真是……”后面几个字声音都十分的轻,卿若芷压根儿就听不到,微微颦眉,转过身询问:“你方才说什么?”“你既然听不到就算了。来日时机成熟,我自会再告诉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是与你有了赌约,便不该毁约。来日,待你有了什么事需要拜托我,我自会出手,我也答应你不会伤你一分一毫。只是,我不会伤了你,不代表我就会就此原谅凤氏一族”
说完,墨觞的身影已是消失在卿若芷面前,无声无息,连风也不曾带走。卿若芷紧锁蛾眉,站在原地思忖了许久、许久。忽然一只画眉站在枝头啼啭,将她的魂儿唤了回来,她这才想起还要去青瑶山庄替凤逸然取药,忙不顾着思考,便是抬步离去了。
如同上次来时一样,这里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不过与先前一点不一样的就是,她方走进,已是有一群人列队走了出来朝她微微一拜,领头之人不是先前的那个薛伊,如今这位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与薛伊有六七分的相似,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韵味透露,面上的笑容清浅恰好,不会过于殷勤,也不会过于淡漠,让人看着甚是舒心,而薛伊又是一脸乖顺的站在其后,必然就是先前听见过名字却并未见到的薛雨。
想到此,在听到她们说完“给少主请安”之后,素手虚扶一把薛雨,于情于理都唤了声“薛雨姑姑”,如同先前唤冰黎一样。“少主折煞奴婢了”薛雨声音清润,却更有几分浑然天成的稳重,不愧是能让凤王安心托付了青瑶山庄之人,镇静大气,又是睿智机灵。“并不折煞。姑姑长我四岁,又是舅舅信任之人,与冰黎姑姑一同奉着舅舅的差事,虽然如今冰黎姑姑已不在,但您还是在的”趁着这几日得空,她没少找南宫烨了解青瑶山庄。在她的记忆中,总有几处是模模糊糊的,也许是被南宫雪卿的灵魂一同带走了吧,毕竟她只是拥有着复制而来的记忆,她真实的记忆只有半年多的南宫雪卿和一年多的卿若芷,以及前世的沈青。
“冰黎一直是奴婢的好友,她早在一年前与王妃郡主饮鸩酒而死,不过在那之前奴婢曾收到过她的口信,让奴婢在山庄好生看着,莫要轻举妄动,只有等着少主归来方可听从安排,决定来去。”薛雨先前的话还是如春雨绵绵,忽然她仰起头,直直盯着卿若芷,坚定的说,“奴婢薛雨领青瑶山庄众弟子听从于少主之命,唯少主为尊,绝不抗命”说完,其身后的一众女子都是唰的跪倒在地,神情皆是坚定的:“唯少主为尊,绝不抗命!”
“我本来也不想使唤你们,可奈何时局……”卿若芷前面是无奈的感慨,如今才是真正的上位者,“青瑶山庄从今以后,便是归于我卿若芷名下。若有人侵犯,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虽然有些血腥的感觉,但的确适合于鼓舞士气呢。
待众人心情稍稍平定,才想起卿若芷站在风中已久,连忙让出道示意卿若芷进屋。可她摆摆手,浅笑着对薛雨道:“我可不只是来此收服山庄的,我只是来取些补气血的药材”“少主当真没来错地方。青瑶山庄内受温泉甘露滋润,百种药草皆是长得极具灵性且药力剧增,虽是比不上雪祁山,但也是首屈一指的上等药材”薛伊似是邀功,抢在薛雨前回了卿若芷的问题。卿若芷对于薛伊并无多大好感,看在薛雨的面上才没有出言让薛伊难堪,如今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薛伊尴尬的干笑几下,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知不觉中将华美的裙边握成了邹巴巴的一团,也真是可惜呢。
“还劳烦薛雨姑姑帮忙,遣些通药理之人前去采摘,切莫混淆了”知道一些药材长得极为相似,所以卿若芷才会慎而慎之。有些许药材虽然长得极像,但也许一个是救命良药,一个是杀人毒药,药性截然不同。卿若芷轻轻放下茶斋,从身侧人手中拿过一张纸和一支毫笔,随后写下了药方。
不待卿若芷放好药方,便有人殷勤的上来接过去,卿若芷轻轻皱了皱眉,薛雨立刻斥责道:“薛伊,怎的这般没规矩!你不通医术,如何采药?将方子递给覃婼,你去屋中好好歇着”既是人家长姐训话,卿若芷也不方便开口,况且这薛伊除却毛毛躁躁、莽莽撞撞之外,还是个聪明识时务的,若是运用得当,也是一大助力。
“覃婼?”卿若芷眉毛一挑,对着名字倒是极感兴趣。“回少主,这覃婼当初受了王爷救命之恩,所以进了山庄侍候着,恰又是精通医术,如今已是山庄中的领头郎中,一般都是无需劳她的。”“覃婼芳龄多少?”“二十有八”“的确是个好苗子。既是山庄用不着,那么暂且支来我身边侍奉吧。正好我身边缺了一个郎中,男的又多有不便。她既是女医,那么由她侍奉再好不过”卿若芷温婉一笑,眸若璨星,直直朝着薛雨而去。
“是,少主”薛雨微微躬身,和煦道。“山庄中人可是都会武功的?”“回少主,山庄内上至奴婢,下至清扫婢女,都会防身功夫。奴婢不才,也只会些许,不敌少主”“日后每日清晨,山庄中所有人无论老少,皆须绕这山庄跑上三圈,若有偷懒之人,严惩不贷。”卿若芷微微颦眉,似乎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落在了颔首着的薛伊身上,“薛伊,就由你来监督。我随时都会前来监察。如果发现有所懈怠,第一个受罚的就是你,当然,如果的确是你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么懈怠之人严惩。可否满意?”薛伊显然没想到卿若芷竟然会赐自己这个权力,心中微微有些兴奋,对于她的抵触也略减:“是,少主”卿若芷微微一笑,然后朗声道:“从今以后,青瑶山庄必须强大起来,若想成为我的助力,你们必须要有健康的身体。薛雨负责日常琐事,薛伊负责诸如晨跑一类的训练,薛氏姐妹将是青瑶山庄的庄主,我,则是背后的少主。知道否?”“知道!”又是极响的回应。得到了响应的卿若芷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一扬。
此时,一个梳着单螺,穿石青色罗裙的女子快步走来,手中是一包包用牛油纸包好的药材。她朝着卿若芷拜了下来:“奴婢覃婼,参见少主”“覃婼,日后你便在我身侧伺候,负责与山庄保持联络吧”“是”覃婼原本冷淡的面容,有了一丝龟裂。她本性冷傲,不喜多语,但是面对着卿若芷,总是有一股从心底油然而生的亲近、尊敬。
“走吧,日后我再来看你们”卿若芷满意的看着拿几包药材,面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继而转身离开。覃婼立刻起身,小步跟上卿若芷。
同日,西燕阅兵场也是难得的热闹。西门怜自西门燕处接到指示,在明日日落前领着十万军队前往天启边境,并遣了一个皇太女西门琳芊过来,她从旁辅助。“王叔,”琳芊面上是温柔无害的笑容,“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挥师南下了?”虽然长了琳芊一辈,但西门怜并没有倚老卖老,也没有因为她是储君而恭恭敬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随和的说:“明日落日前抵达边境,但不代表立刻就要举兵讨伐。琳芊,你要知道,无故起兵会导致百姓心乱,况且我们应该等待东梁华王的军队与我们汇集才是”“可是王叔,据本宫所知,”琳芊面上笑容霎时变得带了几分嗜血,“华王不过二十万军队,此番也只是抽出了三万罢了,加上我们这儿的十万也就才十三万。而反观天启,却是有百万雄师,其中有五十万分别镇守桐庆关、姚夕关和南海关,十三万对上四十万着实没有胜算”
西门怜的秀眉紧锁,心下也是暗自思忖,的确,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提出了,但是西门燕却只是让她挥师南下便是,其他不用关心。“况且,”琳芊见着西门怜的表情,又继续开口,“此番天启不比先前。一则是天启太子南宫止继续理政,二则先前离国的公主南宫雪卿也回天启了,正是三国宴上打败王叔的那个女子”西门怜又是一震,那女子聪慧至极,又通晓音攻,是瑨翁的徒弟,怕是胜算不大呐。莫非西门燕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十万西燕子民全军覆没吗?“好了!”西门怜语气凛冽道,“莫要再次危言耸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有这等嚼琐事的时间还不如抓紧操练。琳芊,你素来聪慧,此番又是你第一次领兵出征,若是有了行差走错,你的太女之位可是有众多妹妹惦记着。”琳芊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被众多人惦记着,心下也是微微担忧,不再出言,暗自在心中盘算着。
这一次,注定要泛起巨大的波浪。卿若芷,东方玉,西门怜,国家的希望,寄托在这他们的身上,国家最优秀的人才,也是他们。他们必须要代表国家而战,也是注定的。内部战乱,外敌入侵,千秋江山,谁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