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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鸿门宴

随着苍穹中最后一缕黑丝的消失弭散,启明星牵引着天光大亮。世界的这一侧悠然冲破黑暗醒来,连同着整个沐兰城一起,寂静无声。

叶秋盘坐在床榻之上,全神贯注地凝炼元气,朦胧的晨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就像为他披上一层淡薄的金纱。

“哎……”许久之后,叶秋长叹一声,双眼缓缓睁开,一大清早的忙碌终究是功亏一篑。

“为什么每次凝炼的元气都会不翼而飞?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叶秋眉头紧皱,颇为不甘,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反倒越想越觉憋屈。

苦涩地摇了摇头,叶秋行至窗前,打开窗户,顿时一股冷气扑来,凉嗖嗖的。往远处望去,薄雾笼罩着大地,像层白纱,隐隐约约,只看见几棵光秃秃的树枝上开着惨白的花蕾。目光渐渐缩近,却见叶欣妍立在一棵枯树之下,亭亭玉立,冷冰冰地凝望着他。

“你在等我吗?”叶秋深吸一口凉气,纵身跃出窗台,缓步行至叶欣妍面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口中似笑非笑,“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一不小心就睡了个懒觉,让你久等了……你找我有事?”

“本就资质平庸却仍旧不思进取,更会惹人生厌!”叶欣妍秀眉颦起,低声骂了一句,又冷声说道,“我找你自然有事!”

叶秋也不作恼,慢悠悠地道:“我实在想不出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情,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叶欣妍微顿,语气变得和缓了些:“既然你心里明白,那何不放弃你我之间的婚约?”

叶秋挑了挑眉,咧嘴一笑:“父母之命,岂能轻易违背?”

“很好,叶秋!”叶欣妍美眸怒睁,牙齿磨得咧咧作响,声音冷如冰霜,“看来不管我和你说多少遍,你依旧是这般冥顽不灵!若是没有那一纸婚约,你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的机会,像你这种人,永远只能远远瞭望着本小姐的背影,连脑海中想一想本小姐的花容都是一种亵渎,明白吗?”

“你很漂亮,天赋也很好,的确有足以自傲的资本……”叶秋围着叶欣妍绕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虽然叶欣妍很是憎恶叶秋,但对于他的赞美之词却是坦然接受,脸上逐渐显露出一副傲然的表情。

”可是—”叶秋抚摸着下巴,眼珠子溜达溜达着转动,一副深思的样子,“于我而言,你似乎没有任何吸引我的地方。如果没有双方父亲的指腹为婚,本少爷肯不肯要你都是个未知数……”

“够了,叶秋!不要在我面前提我父亲!”叶欣妍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双眼一阵赤红,“他唯你父亲马首是瞻,一生追随其左右,为了给叶宏出生入死,可以三顾家门而不入,可以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不要,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他从来未曾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任,又凭什么将我许配给你?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来决定,任何人都无法干涉!”

“这句话我很赞同,但是你是知道的,我是很孝顺的孩子,恕我无法取消婚约。你就好好修炼莫要胡思乱想,只稍等你长成之时,我便会脚踏七彩祥云,大摇大摆地去你家请亲的!”叶秋咧着嘴,笑得很浮夸。对于婚姻自由,叶秋当然是赞同的,其实他对于叶欣妍也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她这种瞧不起人的言行让他很是不爽,而且在自己最窝囊的时候被一个未婚妻逼得退婚,那岂不是更显得窝囊?还是一种自我承认,连否定机会都没有的窝囊。既然叶欣妍让自己不开心,那岂能承她心愿,岂能让她开心?只要婚约还在,叶欣妍心中就永远落着一块大石头,所以在自己没有崛起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取消这场婚约。

“行,你铁嘴铜牙我说不过你!”叶欣妍咬着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把情绪调整好,说道,“不用等我成年,傍晚时分、日落之前,我在后山林间等你,那时把该说的、该做的都挑明,一次性来个了断,如何?”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清楚,何需择时择地,索性就现在说个明白呗,干脆点,不用顾虑,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叶秋扬着眉,充满挑衅之意,继续刺激着叶欣妍,“难道你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莫不是见我如此英俊潇洒便芳心暗许,等不了那么久,今晚就要献身于我,任我采撷,一解多年单枕寂寞之苦?”

“够了!”叶欣妍终是没能忍住,“铮”的一声脆响,腰间长剑已然出窍,剑尖抵着叶秋的喉咙,只需稍近半分,恐怕就要瞬间见红。

“你还敢弑杀亲夫不成?小心被侵猪笼哦!”叶秋挺着胸膛,巍然不动,显得毫不畏惧,他伸出手指,捏起剑身将其慢慢拨开,叶欣妍没有反抗之意,顺着他的行径收回了长剑。

“我等你!”叶欣妍忽觉身心疲惫,已经不愿多说,长剑入鞘,转身便走。

“你不怀好意,这摆明是鸿门宴,我又岂能单刀赴宴?真当我是傻瓜啊!”叶秋有些吃力地喊着,呼吸稍有急促,刚才那一剑着实把他吓着了,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尽管他摆出了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

“你会来的!虽然你很废材,但你有你的孤傲,所以你即便对我没有好感,却死活不肯取消你我之间的婚约,无论我是威逼利诱或是讽刺激将,你都不曾有一丝松动!我猜,在你心底也一定很想看看,我能对你做出何种程度的最坏姿态,做出什么更让你不愉快的事情……”叶欣妍突然回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叶秋,那眼神里再也不复往日的鄙夷,“所以我敢肯定,你一定会来!”

叶秋只觉一阵阴寒,突然发觉竟有些看不透这叶欣妍。难道往日她的嘲弄行径都是故作姿态,想让自己厌恶她从而主动取消婚约?她对于自己的心理也剖析得很准确,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女能够持有的思维吗?小小年龄,便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城府,实在让人害怕。

“我会去吗?”叶秋凝望着叶欣妍已然远去的身影,低声自问,似乎也有些琢磨不定,犹豫不决。

“少爷,想去就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叶秋的身后走来一名老者,一头白发,佝偻着背,瘦削的脸,面色黝黑,其间布满皱纹,仿若老树盘根,显露出岁月爬过的痕迹,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眼睛却炯炯有神,就像等待敲响的暮钟,似乎随时都能爆发出苍劲浑厚的声响。

“敖爷爷……”叶秋望向老人,恭敬地叫了一句,这位老人名为敖炳,据说是自母亲娘家追随过来的老仆,家里的事物一并都交由他来打理,他对叶秋也很是疼爱,于叶秋而言,就像自己的亲爷爷一样。

“堂堂七尺男儿,应当建立自己的尊严,岂能容得一个小丫头随意践踏?”敖炳言辞犀利,铿锵有力,“你应当有你父亲一往无前的勇气,如若被一个女子吓得驻足停留,只怕会在你心里留下一道阴影,念头也就无法通达,得不偿失。日后此心结若是不解,纵然你能够修行,只怕亦无大用、难以寸进,终究难成大器。”

“谢谢敖爷爷教诲,叶秋明白了!”叶秋作揖一拜,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敖炳连忙拖住叶秋的双手,开口说道:“少爷无需多礼,你这般行径倒是折煞老奴了!”

“叶欣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嘛?”叶秋凝望着远方,叶欣妍的身影已经模糊成一道光点。

敖炳则立在一旁,静默地注视着叶秋,双眼微眯,心中却暗道,叶欣妍呐,何止是少爷,我和夫人也很想知道你能对少爷做到何种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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