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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影(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然寂静没有任何改变,但是不安与隐藏着的危险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浓烈。暗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都在互相等待着什么,然而两方的局势还是扑朔迷离。没有人高高在上,也没有人被动挨打。

站在屋檐上隐藏着,也监视着一切的米娅尔,一会儿焦急地看看看看木桶的情况,里克还是没有任何出动的示意与痕迹,一边她看看天空,似乎黑暗马上就要褪去了,白日正在逐步来临。焦急正一步一步侵蚀着她的内心,但却什么也帮不上。

两个人又无助地等待了一会,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等待没有任何目的。“我们究竟在等什么?”米娅尔不安地想,那边威尔逊集结着的大批城卫还是没有经过这里,这里的街上仍然只有来回的一两个城卫巡逻,趁机钻进杂货铺的机会很多。“快点行动吧!”米娅尔心想,随后便伸直身子,准备去示意里克。

意想不到的是,里克似乎和她心灵相通。正在米娅尔这么想时,里克恰好从木桶里悄悄谈出头来。他看了看周围,城卫们正好走过这条街,他回头看看米娅尔,足足几秒,然后从桶里钻出来,低下身子溜在了杂货铺的屋檐下。

他举起手来,喉结上下翻了一下,闭上眼睛等待了一会儿,随后便对着门敲了两下——还是他们常用的通信方式。

寂静的氛围被一丝风吹草动打乱了一瞬间,随后又立马陷入死寂。

门“吱呀”地一声缓慢地开了,里克拉住门,挤着窜进了杂货铺里。里面有着微弱的黄色烛光,还是和里克回忆中的那个街头地点的场景一模一样。

“你…你来了啊。”杂货铺老板慢慢地收回开门的手,低着头眼睛死盯着进门的人。

“好了,'秃鹫',快点把东西给我吧!”里克小声又焦急不安地说。

“哦,是吗…那个黄金角,已经在我这里很久了,你在不来取,就很可能要被他们发现了…”外号为“秃鹫”的杂货铺老板,实为佛罗明克的内线说到。他和外号描述的一样,秃顶,毛发苍白,面部也一样。

“好了,我们在这里的人只有两个了,别管这么多,我们撤离后,你过几天等局势稳定后就撤。现在,把黄金角给我!”里克失去了耐心。

“哦…好好好…好…”“秃鹫”连连答应,然后僵硬地回过身子,从他的脚旁,提出一个黑乎乎的袋子。似乎很沉,那家伙战战兢兢地递给他。里克伸出双手来接住,他感受到了他的战栗。

“'秃鹫',你怎么…这么紧张干什么?”里克突然感到不对劲,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同伴。

“…没什么啊”秃鹫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他把“黄金角”沉甸甸地完全递到了里克的手里。他一把把里克搂在怀里:

“这里有人!快跑!!!”

“什么?!”里克大吃一惊,他不明白秃鹫在说什么,然后突然恍然大悟!

一支冷箭,突然从“秃鹫”背后的柜台里飞了出来,随后是第二支、第三支…那些箭正中“秃鹫”的后背。千钧一发之时,秃鹫用他最后仅剩在这个可怜的世界的力气,全部推在里克的身上:“快走!”里克借助他的推动,立马逃离了杂货铺。那个“秃鹫”随后便完成了使命一般,直直地倒在了柜台后面,鲜血洒在大地上,面朝天花板。柜台之后,一个拿着弓的年轻城卫从他不愿再等待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汉森。随后后面也出来几个拿着弓的城卫。汉森看看倒地的杂货铺老板,又看看大门:“他拿着货跑不快!快追!”

一切都真相大白!里克边跑边回头看看后面紧紧追随着的警卫,他恍然大悟,已经明白了一切阴谋:之所以城卫会大规模地在其他地方集结,是因为他们想制造'南门城卫不多'的假象。他们集合的情景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而让一些剩余的城卫在南街巡逻。之前他们的集合地点已经暴露,他们早就在杂货铺里等待,并且要挟了“秃鹫”……“这帮异教徒!该死!”里克边拼命地拉着黄金角跑,边在心里暗暗地咒骂着。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屋檐上的方向,示意米娅尔快跑!

米娅尔惊讶地看着里克逃跑的情景,随后便慌了神地吓了屋檐,和里克的方向分头跑去。然而,里克频繁的抬头动作被汉森看着并记在心里,不过他没有下令分兵去追楼上的同伙,而是继续向原来的方向追去。

“好了,猎物追杀猎人的计划成功了。”汉森边追心里边想,“佛罗明克有出了名的训练刺客,但是南街上至今为止还是没有出现过一句尸体,这就说明敌人不多,或者很少。而这些都要好好感谢藏在那个他们藏着的木桶后面的屋子里面的城卫兄弟们…也得多谢那个老板坦露了他们今天行动的机密…不过,那家伙被抓住时是个懦夫,没想到见到同伴时还挺硬气…”

不过,目前还没有完全结束,至少那个拖着黄金角的家伙还在拼命地逃去。

“他跑不了!周围的门都被关上了!”汉森大喊着,故意想让对方听见,对方却仍然拼命逃跑着。

突然间,疲惫不堪的里克突然抱着黄金角向左拐去,汉森他们也跟着追去,眼前的路况与情景却让他感到一点点熟悉与似曾相识…

他仔细一看,曾经白天热闹的地方,一群人围在附近,门口经常有副木架子,上面放着的是…那个惊慌失措的女老板…“铁匠铺!”汉森回想过来,“不好!那里的小巷子!”

事情正如汉森不希望的一面发展起来:那个佛罗明克仅剩的力量将黄金角丢出那个小巷子,然后单独跑到另一边,继续搂着货物逃去。汉森他们背着弓,从这里追出去十分吃力。“该死!他往右边跑去了!那是北边!队长大人在那里等着我们!”

等他们好不容易走出小巷子时,那个家伙果然还是双手抬着向北边逃去。“快追!”汉森喊道。

跑了一段,他们看着那个家伙又向左拐去。“那里是死胡同!我们上去堵住他!”一个识路的老城卫跟在后面喊道,汉森便立马带头往那个死胡同追去。

绕过一桩树干,汉森已经带人堵住了那个胡同,里克焦急地看着左右,似乎已经无路可退了。“快把货交过来,你走不了了!”汉森朝他大喊。

里克低下头来,叹了口气,随后慢慢地垂下了手。他回过头来,明亮异常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借着微弱的光,依稀可以透过黑色风帽看清他的脸。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绝望无比的表情,而是显得释然与冷静。但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

“他的手上没有货!我们上当了!”一个城卫指着他垂下的手大叫。

“怎么可能?黄金角呢?!”汉森吃惊地问这个现在反把他们堵进绝境的人。

“不知道!去死吧!该死的异教徒们!”里克大喊着,随后便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拔开,向这帮手持弓箭的城卫无畏地冲过来…

汉森吃惊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却不知所措。一名城卫里面拉弓搭箭向里克射来,正中了他的左膝。里克痛苦地跪在地上,剑插在地上。又一箭飞来插入他的咽喉。他便应声倒地,没有任何痛苦的呻吟,再也没有站起来…

汉森始终瞪大着眼睛看着整个杀死这个佛罗明克成员的过程,不解与疑惑充满了他的内心。“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没有这个时候拿走黄金角吗?不可能…那个老板已经把那个袋子…那是什么时候把货丢开的呢?……,对了!那个小巷子!他把包丢出去给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同伙!”冥思苦想的汉森突然茅塞顿开。

“他把包丢给了同伙!在那个小巷子里!快去那里!”汉森朝伙伴喊着。大家一起朝那个刚才经过的地方跑回去,汉森边跑,边吹响了手边的号笛,发出的号声再次响彻整个城镇,寂静被打破了,月光依然皎洁。

此时的米娅尔,怀抱着真正的黄金角,躲入了一个废弃的房屋里。她喘着粗气,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外面始终没有响起的号声突然响彻艮佐多时,几滴晶莹的水滴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真相,以及现在她的同伴的情况。她蜷缩起来,肩膀不停地颤抖着,身子抽搐着。但是越是这样,她怀抱黄金角的双手就攥得越紧天际之间,黑暗褪去得越来越快,鱼肚白已经显出了小小的一部分。

“这个地方太破旧,也没有主人,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被发现…我得离开这里…东门的门卫…'水桶'…是我们的家伙…从那里去可能还有机会逃出去…”想到这里,她抹了抹脸,抱着和她的身高相比起来十分不协调的一大包货物,偷偷向东门溜去。

与此同时,威尔逊已经带着三四个随身护卫,赶到了吹号笛的地方。那里正是铁匠铺的旁边,在那个著名的小巷子旁边。

“怎么回事?谁吹的号笛?”威尔逊一脸焦急地问问周围的手下。

“是汉森…”一个人说道。“队长,一个佛罗明克的异教徒已经死了,但是黄金角已经落在另一个他的唯一的同伙手里。现在就在城里…”

“啊…他也跑不出去,门都锁着呢…嗯…对了,汉森人呢?”威尔逊问道。

“不知道…他说他其他的地方看看线索…好像…是往东边去了吧…”

“唉…那个家伙,一天神秘兮兮的搞什么?不过,多亏了他的计划才干掉了一个…伟大的主啊…”威尔逊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汉森的计划吗…”在场的城卫们都喃喃自语道,纷纷露出一丝不愉快的表情。

此时的汉森,已经到达了东门附近。他从小巷子里向南的一丝微弱的脚印慢慢寻去,脚印在中途却消失了。他也没办法,又不想和大部队一起行动。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和大部队一起行动会有什么差错似的。这会他只好在东门附近转悠,一面望望天空,天亮指日可待。

“喂!汉森!”突然一个让他感到亲切的声音,让汉森停止了一切关于恐惧与不安的想法。那股声音从他背后的头顶上传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艾克斯——他站在城墙上朝汉森招手。

汉森笑了笑,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背过身去继续仔细查找着关于那个脚印的去处,好奇心充满了他的内心。“这家伙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不是在西门吗?”汉森想。

“汉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突然背后又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以及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汉森回头望去,只见威尔逊带着四五个城卫向这里走来。

“啊?队长?你怎么会来这里?”汉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还想问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现在,不许一个人擅自行动!”威尔逊的脸看上去有点严厉,汉森把头低了下去。

“还有,这次干的不错。”威尔逊的脸突然又变了样子,标志性的微笑与弯曲的眉毛再一次显露了出来。

“嗯,队长,现在该怎么办?”汉森问了问现在的情况。

“啊,现在正在挨家挨户地找。只要他在城里,就一定找得到…”

“啊呀,那是…队长好!”城墙上的艾克斯向下致敬着。

“好了,快点看住要塞里面!异教徒还没有清理干净,黄金角还在他们手上!”威尔逊双手放在嘴前朝城墙上喊。

“好的!我保证城门绝对不会出事!”艾克斯颇有自信地说。可是突然间,就在艾克斯还在傻笑着的时候,城门却突然缓缓上升,逐渐打开…

“这…怎么回事?!艾克斯!谁在拉缆绳?”威尔逊抬起头来,急忙问艾克斯。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艾克斯挠挠头,不解地看着焦急的队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夜影,一个怀揣着一包重物的黑影,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城墙上那个傻大个身上时,从城门旁边的一个棚子里向箭一般钻了出去!“不好!那家伙逃出去了!”威尔逊急的大叫。

艾克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回头往要塞里一看,然后立马冲了进去,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此同时,汉森正带着城卫们去追。汉森年轻力壮,立刻就冲到了最前面,跑出了大门,而其他人正要一同出去时,大闸门却“轰隆”一声,坠落在大地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能唤醒整个城市!

“不好!缆绳断了!你们再快一点就被门砸死了!”威尔逊指着那些被留在城里的人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城卫群里一片混乱与动荡,焦急地等待着艾克斯的行动。

不一会儿,艾克斯的脑袋从要塞里面探出来:“队长!那个奸细…开了门…现在他……又把缆绳砍断了…我…干掉了他…”他的脸上沾满了血红色,斧子紧握在手上。

“真是没用!刚才还说什么城门绝不会出事…”威尔逊心里骂道,“唉,只有汉森跑出去了。看看他怎么办了…明明刚才我也说不许一个人擅自行动来着…”

“队长!快点打开南门,出去支援汉森吧!”一个城卫朝队长喊道。

“不行!万一那个人拿着的是家伙,真的拿货人在南门埋伏呢?”另一个人提议,他明显是跟着汉森,今晚刚刚就已经经历过同样事情的人。

“只能看他自己了…”威尔逊边说边走近闸门,拉着横竖木条间的空隙,向外望去…

“站住!”汉森这个时候正在苦苦追赶米娅尔,两个人都已经跑得筋疲力尽。米娅尔虽然抱着黄金角,但是身手不凡,居然能够和汉森保持距离,并且慢慢拉开。汉森本来之前就追个不停,接下来现在早就累的不行了。“小侏儒!跑得还挺快…哎哟…但是奥丁不会…保佑你的…”他支撑不住,速度慢了下来。

眼见对方跑得越来越远,几乎已经离城有三百多英尺,汉森又展现拿手好戏来。“别跑!”他一边喊,一边开始拉弓搭箭,瞄准米娅尔射去。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汉森没有喵多久就放出了箭。眼看着箭飞去,“嗖”地一声,中在了米娅尔的腿上。她痛苦地摔倒在泥土地上,黄金角也扔在一旁。

汉森见状,立马使出最后的力气,朝黄金角的方向跑去。

然而,米娅尔却忍痛勉强站了起来——箭只是划伤了她的腿,并没有插进去。她又重新捡起黄金角,抱在怀里。汉森又立马停下来,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由于黑色风帽的缘故,汉森还是看不清眼前这个家伙的脸。

“是你?!”但是米娅尔却突然先叫了起来。汉森吓了一跳:“你…你是女人?”

此时两个人间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米娅尔已经拔出了短剑,随时有冲过来的意图。“没办法了,只能近战了…”汉森想着,慢慢解下箭袋,扔掉弓,也把自己的长剑拔了出来。利刃出鞘的声音,震荡着两个人的耳朵。

“没想到竟然是你…异教徒,屠杀了我的同伴,害死了里克,还要继续杀戮吗?在上的主啊,今天我要用你的血给他们在九圣灵前祈福!”米娅尔十分坚定且冷静,一步步逼近汉森。

“好啊,这回机会真的来了…”汉森心想,慢慢捏紧了剑柄,指着对方。虽然他仍然喘着粗气,但是十分兴奋与渴望胜利,“这几个星期一来,烦躁与不安充斥着我:招募时的冷眼、酒馆老板的那个混蛋女儿的冷漠、同伴的离去、被冤枉时的冲突,还有这几天的不眠…杀了你,一切也就结束了…好,奥丁在上,助我战胜,如愿以偿吧!”

两个人,艮佐多与佛罗明克之间的决战,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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