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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月后

已值盛秋的一天,“小姐,北平那边来电报了!”张妈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封电报跑进尔雅的房间中说道,张妈自从来到这边后,就习惯到镇上的邮局去看看有没有北平的消息,从开始的一个月一次,到后来就慢慢去的少了。总算被张妈妈盼到了这4年来唯一一次来自北平的消息,而且还是张妈一直等待的好消息。

“我刚刚有让村头的老秀才看过了,他说电报上说老爷让我们回北平还会派了人来接我们,过几天就到!”

“回北平?”尔雅惊讶的问道后却不像张妈妈想的那样高兴,“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北平,我不想走!反正那个家估计也没有人期待我回去。”尔雅生气的说。这四年她从未得到过来自于父亲的关心,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把她放在这几年来不闻不问。在看到福年与他父母相处的时候,她总是由衷的羡慕着福年,福年的父母虽然也会打他骂他,但那些背后的关心即使是一旁的尔雅也看得出来。也因此她有时甚至会想,难道她不是父亲的女儿吗,否则他又怎会对她一直不管不问呢?

“小姐,这可不是发脾气就过的事。你总是要回南京的,小姐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小山村里吧。而且啊,电报上说最近好像会有些太平,回到北平相对而言要放心很多,你看老爷还是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担心的要你回去啊!”张妈有些焦急的说道,她不希望小姐在还没回去之前就对老爷有所埋怨。毕竟小姐没有母亲,更没有一个娘胎生的亲兄弟,而夫人娘家早已败落,剩下的也都是些破落户,那些人的嘴脸她也不是没看过,到时候不说帮上什么忙了,不扯后腿都要阿弥陀佛了。家里在她走之前就有三个姨太太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小姐又没有个嫡亲的兄弟,小姐以后前途可以说都要靠着老爷的。如果小姐抱着埋怨的心被老爷看出来,那小姐以后也不会好过。

“他要是真的关心,就不会把我放到这边几年都不闻不问的。而且我走了福年怎么办,我只有福年这一个朋友,要是回了北平,我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尔雅说着有些难过和迷茫,突然而来的消息让她一时还不能接受。对于已经4年没回家的尔雅来说,北平的一切都已经十分陌生了。离开熟悉的环境去往她完全不了解的地方这种未知的恐惧和别离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每个人对会有分别的时候啊,你要是一直呆在这边,以后说不定就真的会被老爷放弃的。而且你不回去的话,以后又有谁会能去给夫人祭拜呢?夫人生前最疼你了,要是连你也忘记她的话,她该有多难过呀!更何况老爷已经派人来接您了……”张妈劝解道,尔雅从出生开始夫人就因身体原因而无法亲自照料,所以尔雅一直都由身为夫人陪房的她在照顾。她很早就被父母卖给人贩子,早已没了他们的消息,之前嫁的人倒是个好人,可惜是个短命的。男人死得早,她又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于小姐她是真的像亲生女儿。明明她的小姐比谁都好,怎么能就这样一辈子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度过。

“张妈,我要出去一下。”尔雅闷声说完,就冲出了门。她跑向福年他们家的田边,这个时候福年一家正忙着秋收,福年也会去帮忙拾掉落的麦穗。尔雅在田边看见福年的身影,边哭边喊着福年的名字。福年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见尔雅在哭就赶忙跑了过去。

“尔雅,你怎么哭了?”福年跑到尔雅的面前焦急的问道。看到尔雅哭,他有些手足无措。从以前就这样,只要尔雅一哭他就没办法。

“福年,我可能要离开柳叶村了。”尔雅哭道,“我父亲要接我去北平,可是我不想回去,为什么要让我回去?他当初都不要我了,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去!”尔雅哭道,现在她只能对着福年述说自己心中的委屈和不安。

“怎么会,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啊,虽然我爹娘会因为要照顾其他的孩子而忙不过来,但是他们也还是爱我的。尔雅你的父亲应该也是一样的,只是事情太忙了吧。而且尔雅你在我眼里是世界最好的女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福年感到有些难过,他虽然劝尔雅回家,但是心里却十分不舍。这几年他一直和尔雅相伴,保护尔雅是他冲第一次看见尔雅时就有的信念,那时的尔雅那么可爱而又柔弱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还能清楚的记得。可现在尔雅就要走了,虽然尔雅看起来对父亲有很多怨言,但他看的出来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她父亲的消息。否则也不会在张婶每次去镇上时守在门口等着了。尔雅一直渴望着她父亲的关心。

“真的吗?可是,如果我真走了,会不会见不到你了。”尔雅低落的说道。

“不会的,我回去找你的,虽然现在我还不能自己出门,但等我长大就可以去北平找你了。到时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福年肯定的说道。

“那你一定要去啊!”说着尔雅从身上取下一个桃木牌递给福年,“福年,这个是我母亲在我出生后求得平安符,能保平安得。”“这个是你母亲给你的,我不能要。”“你就拿着吧,你拿着这个就能平平安安的到北平来找我了。”说着尔雅把桃木牌塞到福年手里后就往回跑去。

“福年,我走那天,你一定要来送我啊!”跑到一半的尔雅停下来,转回身对着福年挥手喊道。

“是,我一定会去的!”福年对着逆光下尔雅的身影回道,然后看着尔雅露出灿烂笑容后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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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电报后没两天,村里就来了一辆车,对于闭塞的村里来说这辆车的到来无异于天外来客,村里人甚至隔壁村随着车跟来的村民们都聚在这辆车的周围小声地议论,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对于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他们显得好奇而又畏惧。车门打开了,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子冲车上走下来,他对着周围围观的村民们笑着问到“麻烦问一下,谁知道陈尔雅小姐是在哪一家?”

“长官,我是这里的保长,请问您找尔雅有什么事吗?”人群中的一位老人慢慢走出来问。“老人家,我是陈尔雅的父亲的副官,此次前来是奉陈尔雅父亲的命令来接陈尔雅小姐回家的,陈尔雅小姐之前也是接到了电报的。”军装男子解释道老人点了点头说道:“长官要是不嫌弃的话,陈小姐的住处可以让我的孙子满福带你去。”,然后喊了他身旁扶着他的那个名叫满福的男人给军装男子带路,军装男子致谢后随着福满走了。

满福不敢怠慢,引着军装男子来到了尔雅住的屋门口,敲门道:“张婶,开开门,你家有客人来了!”

“来了,来了。”声音由远及近,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的,张妈从里面探出身“满福,你……赵副官!”张妈惊讶的喊道。她确实没想到老爷会让赵副官来接小姐,毕竟赵副官是老爷极其重视的左右手。这次老爷派赵副官来接,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相当的重视了。毕竟她以前跟着夫人也是知道老爷对于夫人和小姐有多冷淡,现在却会派赵副官来接着实有几分出乎预料了,这也不知是好是坏……

“张妈,好久不见,您老一向可好?”军装男子赵副官对着张妈问道。

“好,都好,我们里面说。快请进,快请进!福满你也一起进来坐坐吧。”说着张妈把张副官迎进门后对一旁的满福说道。

“张婶,我就不进去了,我爷爷估计还在等我消息呢。”福满看着这赵副官的确是张妈认识以后也就推辞不再多留了,毕竟张妈家的客人来是有事的,他去了也不方便。

“那好,今天家里有客不方便,就不留你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张妈笑着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张婶你进去吧,我走了。”说着满福憨憨的笑着挠了挠头后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张妈看满福走后关上院子门,对着等在一旁的赵副官说道:“不好意思啊赵副官,让你久等了。我们到屋里去吧,小姐在屋里等着呢。”说着将赵副官引进屋内,尔雅从里屋走出问道:“张妈,谁来了……你是?”尔雅看见了跟在张妈后面的赵副官,好奇地问。

“四小姐,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您父亲的副官赵作海。我是奉您父亲的命令来接您回北平的,请多多指教。”说着行了个军礼。

“赵叔叔,您好。”尔雅回完礼后有些好奇的看着赵副官。这个赵副官看起来三十多岁,五官不是过分英俊,却也十分端正,整个人都十分挺拔,而身上的军装更是衬出他这一优点。整个人看起来让人十分有安全感。是个看起来像让人信赖的人呢,尔雅这样想到。陈副官这个人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让她安心了许多。

“不敢当,小姐,想必您已经收到来自北平的电报了,最近局势颇有几分不稳,按老爷的嘱咐,一旦接到你,就即刻返程回北平。您有什么疑问吗?”

“这么快吗?”尔雅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能再多待几天呢。

“这也是为您的安全考虑。”陈副官说着就喊上张妈收拾要带上的行李去了,毕竟有些事他也不会和一个7岁的小姑娘去商量。而尔雅则有些晃神的走到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花草,这些花草都是她和张妈来了之后种上的。对于她来说记忆的起始就是从这个院子离开时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快乐的回忆,而北平的记忆早已经淡成午夜不真实的梦境了。但是马上他就要离开这些熟悉的人和物,去往她未知的地方了。

“小姐,好了,可以走了。”张妈从收到电报开始就在慢慢收拾行李,所以没多久她就把要带的行李归置好了。尔雅跟着走出了门,张妈随后将门上了锁,尔雅最后转身从慢慢合上的门中望向门里,直至门完全合上了。她才随着张妈她们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到了车边尔雅听见有人在喊她,她停下来转过头看见福年朝她跑来。

“福年,我要走了,你要多多保重啊!我到了北平会给你写信的。”

“恩,尔雅你也是,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我长大了就去北平找你!”这时张妈喊道:“小姐,我们要走了。”尔雅听到后说了一句“福年,我走了。”就跑上了车。车缓缓开动了,尔雅从打开的车窗中探出身回头对着呆立着望向车子的福年喊道:“福年,你一定要来啊,我会等你的!”

“是,我一定会去的。”福年用尽力气的喊着,车却已经快要消失在弯曲的道路上了。他不知道尔雅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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