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远在澳洲的林恒也陷入了不可名状的痛苦,姑姑终究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中国人对最后一面有着异常的执着,林恒对自己充满了自责,他在机场的犹豫错过了一趟航班,否则他是可以见到姑姑的,他本来是可以不让姑姑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
林恒由终身未育的姑姑带大,对他而言林宏清是如母亲一般的存在。小时候帮他解噩梦的姑姑温柔的双手,现在冰冷的躺在水晶棺材里,再过几天甚至即将成为一阵烟、一阵灰,林恒的心痛旁人无法体会。我们有时候会说着类似‘你的心情我都明白’这样的话安慰别人,殊不知这才是最伤人的呀,你又不是我,何来体会我的痛苦!
林氏父子再一次共同经历着生活的伤悲,上一次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那时候的林恒还小,对恐惧的感受远远大于失去母亲的痛苦,后来的日子想起母亲多是满满的遗憾;可是从今以后他想起来姑姑,必将是完全的心痛,短短几天,他的下巴已长出了一层浓密。而林宏阳对这个姐姐的感激又如何是一滴眼泪,一场法事可以说的明白的。倒是在澳洲留学的妹妹还能镇得住心神,招呼姑姑的后事。
林静的母亲是才女胡佩佩,说起来这也是个让人尊敬的女子,独立而固执,清高且自负,林静完美的遗传了她母亲的这些特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慌神!
林恒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个妹妹,陪了姑姑这些年。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留在澳洲么?”
“我想回去先待半年,我都三年没有回国了,”
“好的,要哥哥给你安排么?”林恒难得宠溺这个妹妹。
“恩,帮我找个房子就行了,不要太靠近市里,我要写作的,受不得吵闹!”
“没有问题!”
“哥,从五月份开始就刷不到你的花边新闻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哼,鬼精灵,没事,好着呢!”
“真的?”
“真的!”
林静轻轻地挽起哥哥的手臂,他们不是世界上最亲的血缘关系,可是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妹,看看灯下静谧的身影,难道还有人有异议么?
痛苦难耐的林恒还是鼓起勇气给陈白雅打了电话。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隔了两个礼拜的声音,林恒一下子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尽力平复心情。
“林恒?是你么?”
两人同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陈白雅想挂了电话,可是她又有点犹豫,刚刚在想到前男友,想到林恒,他就打来了电话,这难道不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和默契?
“你姑姑是不是……”
“恩。”
“人世间终有一别,你……”陈白雅实在想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安慰生离死别,都是废话,这个时候陪他沉默或者陪他哭才是最明智的,她索性不说话了。
“我没事,我过段时间才能回去。”
“恩,先挂了。”
面对这样动情的林恒,陈白雅似乎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内心又开始泛滥的原始母性驱使着她对爱情做出选择。
“不行,这个人太难测了,这也许就是受伤了,来找安慰了,对,上次半夜打电话也是。”陈白雅倔强的内心再一次做出了选择。
而林恒也一样的开始起思考他和陈白雅的未来。
他的家庭可以不在乎对方的出身,可是陈白雅能不在乎林恒的家庭么,可想而知陈白雅将来一定会承受到各种压力,她那样骄傲的人能承受多少,又能承受多久,在这一切没有把握之前,林恒不敢把这份未知带到陈白雅面前,现在的他得多为陈白雅的未来考虑,他宁愿陈白雅永远是这样的陈白雅,没有压力,活得自我。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林恒不愿意承认的,那就是每次他想到陈白雅就想到自己错过的那趟航班,错过的姑姑的那最后一面。
在这样想法的驱使下,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联系对方,林恒回国后也很少往苏州跑了。
陈白雅像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果然,放了一个小长假之后,陈白雅没有那么风风火火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不幸的故事,自己都能承受。
夏扬看在眼里也觉得,陈白雅应该是没有事情了。
“想不到林恒倒无法自拔了!”这是高明辰严重看走眼的地方,起初他以为陈白雅那样的女人必定是用情至深的女人,而林恒是情场浪子随时抽身的那种,可是现在好像反而倒过来了。
“那位林公子怕是从来没有受教过这样的女人吧,他会痛苦,那他怎么不来找白雅?”
“让他不要招惹陈白雅,现在自作自受了!”
……
“朱明走的时候还特地交代我说,‘陈白雅不适合你’,真是难为他了。”
“他为什么这么说?”
“还是印度之行的那次误会。”
“哦!”夏扬嘴里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没有了下文。当初林恒看陈白雅的眼睛简直都要黏上去冒出火花了,现在说丢开就丢开,感情不长性到如此地步怕也是人间少有,或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吧?夏扬不敢再想下去,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高明辰呢,他和林恒是好哥们,他们会不会是一丘之貉?夏扬扭头看看开车的高明辰,侧颜俊朗,眉骨高突,这样的眼睛藏在下面,让人看不透,在路灯的映照下,更显得阴暗难测。
“高明辰!”
“怎么了?”高明辰被突然正经的夏扬吓了一跳,“开车的时候别一惊一乍的!”
“我喜欢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你会和林恒是一样的么?”
……
“高明辰!”夏扬放弃了追问,“下了桥放我下车吧。”
“我还是把你送到家吧。”
“谢谢不用!”夏扬无力地靠在背依上,自己亲手结束了这段暧昧的时光,以后的一切就看造化了。
“你知道朱明从什么时候怀疑我和白雅的么?”
……
“从她来公司的时候起。”
……
高明辰聊不下去了,他尊重夏扬的要求,在下桥后就近让夏扬下了车,夏扬今天得反应如此迟钝,她似乎忘记了,她和陈白雅是同一个季度进公司的。
幽暗的路灯映照出高明辰的车越开越远,两旁的梧桐落尽了枯黄的树叶,半夜里踩在脚下吱吱作响,身边的桂花随着微风飘散出阵阵清香,夏扬缩了缩肩,添衣加裳的季节再一次光临了人间。
寒冷,你就嘲笑我们这些畏惧胆小的人类吧!夏扬在心底里发出诗意十足的懊恼。
什么时候认识高明辰的,进公司的时候吧,那时候自己才26岁,各种青春美好,有个帅气的男朋友,没想到进了公司两年后手也分了,人也老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高明辰的,那次年会?他们一起跳小苹果,陈白雅领舞,高明辰把陈白雅夸得不要不要的,她吃醋了,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吧。夏扬的心开始一点点沉沦。
高明辰不喜欢陈白雅,不喜欢女明星,不喜欢夏扬,高明辰,难道?难道喜欢林恒?
“去,我在想什么呢?”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仿佛大半夜遇到鬼了一样。
“夏扬!”高明辰回头时刚好看到在那儿自己在那儿吓自己的夏扬,不觉好笑!
怎么会是高明辰?
“上车,太晚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要。”
“你不要害我扣分被吊销驾照啊!”
夏扬看看四周,大半夜的谁管你违章乱停。不过她还是乖乖上了车,一个身价不菲的男人肯为你回头屈尊,你还矫情什么?
“你什么时候进公司的?”
“10年10月份,到现在整整五年。”
“恩!”
夏扬还是没有预计的反应,高明辰的情绪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不擅长处理感情,所以对于夏扬一直都是若即若离,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另一半不应该是夏扬这样的,应该像他的母亲那样温柔贤淑。可是热辣辣的夏扬就这样顶着26岁的一张清纯不修饰的脸闯进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挤掉了小蕾在心里的位置,如果说在今晚之前他对未来还有什么别的打算的话,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没有什么比一个漂亮女生的告白更动听了。
“你和陈白雅是同一季度进的公司吧。”
……高明辰到底想说什么?“是啊!”一直到下车夏扬都是糊涂的。高明辰放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还生气了?”夏扬满心的是不服和委屈。
她忽然灵光乍现,猛然回头,高明辰的车还在路口等红灯。
“高明辰,高明辰!”她想也不想就上去追。
穿过路口的红灯,高明辰急急停下车,这大半夜的车子虽然不多,可是个个都是不减速的飞跃过绿灯,他又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夏扬二话不说,踮起脚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边哭边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嗯?”高明辰不再隐藏自己的内心,回应她一个紧紧的拥抱。昏黄的路灯映照出两颗相爱的心,高明辰轻轻吻上她的双唇,柔软的几乎融化了夏扬的心。
只要你肯放下所有包袱,那么爱情一定是美好的,何必要给他设限,能保持一年、几年?有多少房子、票子?美好的东西永远都是美好的,和时间的流逝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