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天气很热,屋子里更热,蚊子又多,所以人们都爱乘凉,玉明和姐妹们常常依偎在姥姥身边,听她讲故事。有时候,他们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有时候,院子里太热,他们就到池塘边的大柳树下屯个铺,祖孙四人挤在一个铺上,玉明和姥姥睡一头,玉芳和玉英睡一头,享受着从水边轻轻拂来风的凉爽之气,躺在铺上,仰头就可以看见那亮闪闪的星星,没有月光的夜,四周是如此的静。
姥姥,天上那一闪一闪的点儿,像夜猫眼似的是啥东西呀?姥姥。
玉明觉得好奇就轻声地问姥姥,眼睛还望着那些亮点儿。
是星星呀,幸福。
姥姥轻轻地抚摸着玉明的头。
星星是啥呀?姥姥。
小小的玉英也好奇地从那头爬到这头来问。
兄妹俩躺在姥姥平张着的胳膊上,左右各一个。
星星是人的魂,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人死走了魂,变成天上星。
玉芳从那头接着问。
真有意思,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还有呢?姥姥。
姥姥默念道。
人死走了魂,变成天上星。
玉芳也跟着默念起来。
人死走了魂,变成天上星。
玉明天真地问。
姥姥,那他们住在哪儿呢?
姥姥拉着长长的腔调。
当然住在天上喽!
玉明更加天真地问。
那天上有俺们吗?
傻孩子,咋能有俺们呢。人还没死,咋能变成天上星呢?
姥姥,你可千万别死呀,俺们离不开您,俺们不要您变成天上星。
傻玉明,人咋能不死呢?人活百年总是死,树活千年叶归根。
姥姥,您要是死了就变成天上那颗顶亮顶亮的星星。
好,好,好孩子,姥姥要是死了,就要变成那颗顶亮顶亮的星星。
第二天夜里,他们在院子里乘凉,好奇的玉明又问姥姥;
姥姥,那一大长条,明明的是啥呀?
是天河,天上的河。
天上还有河?
那当然有啦,跟地上一样。
大两岁的姐姐玉芳问道。
姥姥,听说天河边有牛郎织女星?
姥姥说:那是牛郎和织女变成的星星。
好奇的玉明还在探询着问:
姥姥,他俩咋变成大星星了呢?
玉芳问道:姥姥,还有孤儿星星是咋回事呢?
姥姥娓娓道来:
噢,那是牛郎和织女变成的星星。孩子们,这是流传很久的故事:从前有个放牛娃,爹娘死的早,跟着哥嫂过苦日子,嫂嫂嫌弃他,跟他分了家,只给他一头老水牛就把他打发走了。他牵着老水牛走了很远的地方搭了个棚子住了下来,谁知那头老水牛是头神牛。有一天老水牛开口说话,要牛郎到山里溪水涧去把一套粉红色的纱衣拿走,那位找他要衣裳的姑娘就是他的媳妇。牛郎按照老牛说的做。结果就看见几位姑娘在溪水涧洗澡,牛郎拿走那件粉红衣裳,躲石头边,最后,其他姑娘穿上衣裳飞走,只剩那位姑娘最后出来找衣裳,牛郎就走出把衣裳送给姑娘,一问才知道姑娘是天上的织女。因为天上的云彩都是织女不分白天黑夜织出来的,她太累了,她和其他仙女乘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喝醉了酒才偷偷溜出来,跑到人间,看见溪水涧的水很清亮,就脱下衣裳洗澡,织女平时太累了就落在后面。
牛郎说你在天上太累了,远不如在人间和他结婚,人间很自由自在,织女看见牛郎很老实,就答应和他回家结婚了。老实人头上有青天,好人有好报呀!
睡吧,孩子们,时候不早了,明天夜里俺再讲你们听。姥姥轻声地说。
听了这话,他们都安安静静的睡了。
下一个晚上,还没有吃罢晚饭,玉明就吵着要妈妈把大板凳和竹铺搬出来,妈妈忙不开,就叫憨大搬,憨大只好从命,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什么话他们不听呢?吃饭的时候玉明就缠着姥姥。
姥姥说:吃罢饭,洗个澡,俺就讲你听,快吃吧!噢,别吃太快了,一会儿烫着嘴,看着玉明吃饭像翻车车水一样,姥姥又连声劝道。
吃罢饭,玉明就嚷着要洗澡,妈妈赶忙放下饭碗,打来半盆热水,再加些凉水给玉明浑身上下洗过透,玉英吃罢了,也吵着叫妈妈洗,妈妈就用那盆水给玉英洗,这时姥姥和玉芳也吃罢了,姥姥用另一个盆打来了温热水,她让玉芳自己洗洗,而后自己才洗,等这一切都完了之后,他们祖孙四人又坐在竹铺上接着昨天的那个故事。
牛郎织女结了婚,日子过得挺热乎的,牛郎在地里耕种,织女在家织布,有时也帮牛郎干点地里活,转眼三年了,他们生了一儿一女,等到孩子会说话时,织女就给他们讲天上的故事,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天上的宫殿,说天上的云彩是她织的,天上虽好,可没有自由,不自在,她不喜欢,她喜欢人间的生活:跟你爸爸一起干活,逗你和妹妹玩,看门前小溪的水欢快地流过,听晚风轻轻吹过树林,两个孩子听她这么说,就趴在她怀里叫一声妈妈,回过头又叫一声爸爸,织女心里乐极了,可有时候她发愁,生怕王母娘娘找到她。
一天,那头老神牛死了,临死前叫他们把皮留下,等有急事时用,牛郎织女痛哭一场,留下牛皮把骨头埋了。
再说天上,仙女们偷溜到人间的事被王母知道了,她就把她们关在黑屋子里不给吃也不给喝。她最恨织女,竟敢留在人间不回来,她咬着牙说一定要找到织女,哪怕她藏到石头缝里也找出来给织女狠整一顿。
玉芳和弟弟睁大眼睛,静静地听着,不敢出声。
王母娘娘派了好多天兵天将,到人间找了好长时间,才知道她到牛郎家做了夫妻。
一天,她亲自来到牛郎家,碰巧牛郎在地里干活,她就一把抓住织女往外走,织女的小孩赶忙拉住妈妈,被王母娘娘狠狠推倒,她就带着织女飞起来,织女心里恨极了,只喊了一句:快找爸爸。等牛郎知道赶来后,不见织女的人影,牛郎决定上天去追,把织女救回来,就赶忙披上神牛皮找两个篮,一头放一个孩子,挑起来就往外跑,刚出门就飞起来,耳旁的风呼呼直响,飞了一会儿就望见织女和王母,他就喊:俺来了!两个孩子也连声喊妈妈,越飞越近,眼看就要赶上,王母拔下头上的玉簪子,往身后一划,糟了,牛郎前面忽然是一条天河,天河很宽,波浪很大,牛郎飞不过去了。
打这以后,牛郎和儿女在天河这边,织女在天河那边,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住在一块儿,时间久了,他们就变成天河两边的牛郎星和织女星,那两个小孩子因为没有妈妈,就变成了两颗孤儿星。
噢,怪不知道您说的: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
玉明打断姥姥的话,
那他们还没有死呢,咋能变成天上的星星呢?姥姥。
噢,多聪明的乖儿呀!前天讲的话你记得怪清楚,真是个故事迷,好幸福,你不知道他们能上天,变成天上人了,和地上人不一样。
咋不一样呢?姥姥。
天上人,尖担高;
地上人,扁担高;
地下人,棒槌高。
噢,地下还有人?
那当然,听人家说有个地方挖井,还挖出个地下人来,只有棒槌那高,只可惜是死的。
怪有意思的!
姥姥,那牛郎织女后来呢?
玉明追问道。
后来王母娘娘允许织女和牛郎每年在七月初七只见一面,听人说躲在红麻地里嚼着红辣椒还可以听到他们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