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早些时候,几只不知名的鸟类已然起身感应天地精华,站立在仍带有露珠的树叶旁发出阵阵声响,为这寂静了一夜的树林添上不少生机。
凌亭雪一早便起了身,他深知自己父亲的性格,既然决定了他要远走,必然不会再有拖沓,本想着早点起身收拾行囊,却发现自小长于深林的他此刻并无多少东西可带,只得一人走出简陋的房间,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寻了处空地,开始日复一日的修行。正当他运气练功之时,耳畔听到父亲房门发出吱呀之声,扭头望去便见到父亲朝自己走来,看到父亲面带着笑容,表情十分轻松,自己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不自觉的跟着轻松起来,凌亭雪运气收功,静静的站立在那里,轻声叫了声:“父亲。”
“道儿,今日你便要离开了。”凌胤笑着走近儿子,摸了摸头说到:“恨父亲做的这个决定吗?”
“道儿谨听父亲教诲。”凌亭雪低下头,双手握拳,弯下了身子,他这句话说的十分真诚,并无一丝矫揉造作,自小便被父亲严加管教,无论是在修行亦或是生活上,他对凌胤都是十分敬仰的,所以并无因为凌胤这突然的决定而有丝毫不满。
“为父知道,自小到大你都非常懂事。”凌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底他对这聪明又乖巧的儿子还是十分之满意的,天赋异禀不说,性格却也十分温和而善良。“即将远行,为父没有什么礼物可送,只得多叮嘱你几句,你性子温和,不计得失。随着为父生活在这山林之中毫无问题,但你即将远行,不得不踏入江湖路,面对世事。你要记着,出去以后,无论遇到何人,心中一定要留个心眼,不可害人也不可不防人。”凌胤严肃的说到“昨日为父与你提过,从今日起你就会跟着一位师傅,等你出了这林子,一切事物务必听那位师傅所言,他即为我,他之命令不得有一丝违抗,懂了吗?”
凌亭雪听着前面几句本来没什么感觉,只是暗自牢记在心,听得父亲提起这位老师傅之时,语气里带着自己从未听过的敬重之意也是不免暗自好奇,于是抬头问到:“父亲,这位师傅此刻在哪,我该去何处寻他?”
“那位师傅马上就到了”凌胤说着,话未说完,两人便听到远处林中传来一声苍劲的龙吟,无数林鸟被惊得飞上天空,凌胤还好些,凌亭雪听得这一声龙吟不自觉的心生惧意,仿佛一头真正的巨龙朝自己奔袭而来,冲击之下身体竟有些摇晃,待得站稳后,心中骇然,光是凭这声龙吟,那位父亲口中的师傅显然是功力与自己的父亲不相上下。
凌胤毕竟功力高深,这声龙吟自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虽说如此,天生傲气的他此类竟是微微低下头弯下腰,双手抱拳,对着龙吟传来之向。凌亭雪见状也只好压下心里的无限好奇与震惊,学着父亲做出同样的动作。
不消一会儿,便听得身前有一声巨响,接着,一股浓烈的烟尘弥漫过来,凌胤见状单手一挥,一股劲风由手中传出,将那些烟尘碎屑尽数吹散,待得这遮天烟尘散去过后,一位老者身形显露出来,老者身着一身黑金道袍,银白色的头发显示着他的年龄,但其身材却十分健硕,高大的身躯加上那道袍也掩饰不住的寸寸肌肉,使整个人显得十分之强悍,单看这身材,凌胤与其相比竟也落了下风,老者目光炯炯有神,眼里不时露出丝丝暴躁的气息,可见此人脾气必然火爆。老者落地不及一刻,还未等歇息,抬手便是一掌,火红色道力由老者掌中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猛烈咆哮的红色巨龙,急速朝着凌胤奔袭而去,随着这股火红道力的发出,四周的温度竟是提高了不少,那火红巨龙所过之处,竟带着片片焦糊之相,老者与凌胤本就相隔不远,那巨龙速度又是快如疾风,眨眼间便近了凌胤的身,凌胤见状不慌不忙,双手平举推出,青色道力伴着龙吟化为两条巨龙自其手中喷涌而出,与那红色巨龙撞在了一起。两股猛烈的道力霎时间便碰撞在了一起,只听得两声高昂的龙吟过后,一股股罡风便向四周发出,扩散了五丈有余方才平息,罡风所过之处,无论那石头亦或是大树,都被切出几条深深的痕迹,可见这两股道力之间的碰撞有多猛烈,凌亭雪本就离着二人不远,道力碰撞后的罡风,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他只觉两股令自己颤栗的气息相撞后,一股股十分强大的气息急速向自己袭来,仓促之下只好运气发功,打出了一个御龙决之抬手式,将功力击向前方袭来的罡风,两者相撞后虽说未对凌亭雪造成什么影响,但这一手抬手式便耗尽了内力,虚弱之下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但凌亭雪却不得闲去思考自己的内力,他惊讶的望着老者与父亲,由刚刚的交手不难看出,这老者之功力远在自己父亲之上,老者随手一挥便放出这充满暴戾气息的红龙,而凌胤却是放出两股道力方才可以与之抗衡,这对一向视自己父亲为神明的凌亭雪冲击不小,也同样在告诉他这外面的世界能人辈出,自己蜗居山林太久,眼界实在太窄。
老者一击过后便再无攻击的打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凌胤说到:“十三年了,你没有退步。”
凌胤也再次将手抱拳举出,恭敬的说到:“晚辈不敢忘记前辈教诲”这语气虽说恭敬,但凌亭雪却不知为何,听出了一丝心痛的味道
老者听得这番话,眼神闪烁,愣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还未忘记么。”
“此生,必不会忘。”凌胤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到最后一字,已然是抬起了头,直视老者。
老者奖状,原本凌厉的眼神里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心酸,张开嘴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相望片刻后,林胤开口说道:“这是犬子凌亭雪,此番托付,还望前辈成全。”说罢,示意凌亭雪走上前来,同时对着儿子说到:“道儿,这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师傅。”
凌亭雪此刻才敢抬起头大量这老者,大量之下心中惊骇不免更盛,无论自己看着老者何处,只要目光所及,竟是感觉身体周边之温度隐隐有沸腾之象,体内道力也隐隐有些暴烈起来,心惊之下只得赶紧将目光移开,低声叫了句:“徒儿拜见师傅。”说罢便要跪下行那拜师大礼。
未等其跪下,只觉膝下一股劲风传来,将自己弯曲的膝盖顶了回去,接着便听到老者说道:“老夫既然受你父亲所托,必将尽心尽力,你的情况你父亲已与我说了,做老夫的弟子倒也勉强可以,虽说师徒之间礼仪为先,但老夫也不是那迂腐之人,我们俩不用做这些繁文缛节,叫我声师傅便可。”
说罢便见其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到了凌亭雪眼前,凌亭雪本能的想退后几步,未等迈脚,自己右肩便被老者抬手扣住,他只觉那双手好似铁钳般夹着自己,身体竟丝毫动弹不得,接着便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气息有老者手中发出,被送入自己体内。
“嗯。”老者做完这些,点了点头,说到:“底子不错,相当扎实,体内道力稳固循环,是个好苗子。”说罢便松开了手,也未见其有何动作,身形却是移到了凌胤那处,说到:“你还是想走那条路啊。”
“是!”凌胤斩钉截铁的说到,“我不信这世界之所谓大理,道儿天赋异禀,若是突破常规,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
“那你可知,这对他来说,有多少风险与艰难。”老者缓缓说到。
“男儿顶天立地,况且他为修道之人,若这般荆棘都闯不过去,还谈什么其他的。”凌胤直视着老者,眼里露出一丝凌厉,刺得老者不敢与之对视。
“你还是这个脾气,什么都不信,什么都敢做。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老者听得这番话本就震惊,再加上那一道凌厉的目光,竟是发出重重的叹息“你放心,你所托之事我必会全力,但我能做的不多,至于以后能走多远,只能看他自己。”老者说完也不再言语,转身背向二人,不知想些什么。
凌胤听罢微微一笑,转头对凌亭雪说到:“道儿,以后跟着这位师傅,必当全力修行,不可浪费一丝一毫之光阴,谨记父亲对你所说,此番出行,短时间内想必是无法回来,若是想家,便努力修习,待得你成名那刻,父亲必定与你相见。”
“父亲”凌亭雪心知就快分离,不舍,惶恐,慌张之情绪霎时间喷涌而出,未等他说完,便被凌胤手势打断,见状只好低下头,眼眶不自觉的竟有丝丝凉意,却也不敢在父亲面前露出这般姿态,只好忍着心中五味杂陈,猛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转身便走。
那老者见状暗自叹息了一声也不说话,单手抓起凌亭雪身形闪动间,便朝林子外跃去。
凌胤望着儿子远去的方向,心里也同样不好受,这十几年来惟一的亲人此刻也是离去,难免有孤独感,但其洒脱刚硬之性格却使他渐渐的释怀,雄鹰迟早离巢,蛟龙必会腾天,想到此处,也好受许多,凌胤眼里带着笑意,喃喃的说到:“道儿,为父等着你名震天下的好消息。”
说罢,转身走进木屋,山林也重新回到寂静,只是这江湖,怕是再也平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