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库兰浩特。
“离我远一点,人类。”墨绿色皮肤的兽人,猛力挥动镐头,并不理睬身后的人类骑士。“再靠前一步,你的手就会挂在十字架上。”他警告站在身后的米维娅。
米维娅深吸一口气,作势转身要走。临了,她轻轻扔下这么句话:
“是我错了,斐鲁萨是兽人的家乡,看来你的确很喜欢这里。”
听到这里,刚铎回过头,看着米维娅的眼睛。米维娅也毫不避讳的迎着他的目光,并轻轻的扯了一下自己手镣上的铁链。
盯着米维娅看了良久,刚铎重新低下头,开始用力凿石头。“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去杀你们的国王、你们的高阶祭司的,联邦狗。”
刚铎认为自己的话威势十足,很能吓退一些人。可是米维娅的回答,则让兽人的嘴角微微上翘:
“如果我要证实的事情是真的,那你,”米维娅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转过头准备离开。
“那你就得排队了。”
至于阿米尔,米维娅甚至不需要劝说,反而要竭力抑制侏儒法师的兴奋。
“听着,”米维娅揪住阿米尔的领子,暗地里挑起拇指,指了指坟头,压低声音:“事情走漏,我们的手都得挂在上面。”
..
“守卫解决了,你想怎么拆马桶?”庞迪耶克看到旁边作势扫地、实际上在侧耳倾听的兽人和侏儒,说话有些不自然。
“我想……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科罗娜接过话头,“我需要魔法。”
三个人一起转过头看着阿米尔。如果这个监狱里要弄什么违禁品,大家头一个想到的都是这个曾经从湮灭地牢里逃走的“老手”。
“老手”摊了摊手,然后指了指头顶的灯,表示无能为力。
因为没有进展,放风结束后回到监舍的各人都有些丧气。可是关门之前,阿米尔到45号,警惕的敲了敲庞迪耶克的栏杆:“要是能有点魔能水晶,或许……”
第二天阿米尔双眼放光,开始详细解释他的计划:“对于法师来说,我可以改进蓄法咒的咒语结构,单纯释放出一些纯粹的法力出来。”刚铎攥住了阿米尔的双手,以防侏儒因为过于兴奋手舞足蹈起来。
“而由于吸魔灯的射频是两秒,我只能在短短的2秒时间内积攒并施展次级蓄法咒一次,大概法力是20个高昆。20个高昆虽然不多,但是我们胜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所以法力总量不用担心——在这之后最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储存这些法力。之所以要搞一点魔能水晶,是因为各种用于储存法力的容器材质当中,终点站里只有魔能水晶。这种东西本身,是一种能量的单向良导体,它很容易接受法力的辐射,却不容易向外辐射法力。这你们知道吧。”侏儒还是很兴奋,虽然双手被兽人握住,但还是在不停的搓来搓去。
“如果能搞到一个魔能水晶造的瓶子,应该就能在吸魔灯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储存一定的法力。”阿米尔将目光投向精灵战士,肯定的说。由于声调有些高,兽人刚铎举起拳头凿了一下他的脑袋,以示警戒。
为什么他要看着精灵战士?因为在这个越狱小队里,只有他才有这身蛮力。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能够有能力仅用手和镣铐敲碎魔能水晶的,只有庞迪耶克。
能找到魔能水晶的地方只有鸽笼。
也就是说,庞迪耶克要设法来一次“主动申请”的单独禁闭。
于是搞清楚来龙去脉的庞迪耶克在碰头结束后,当众结结实实的把阿米尔揍了个半死。
一周后,庞迪耶克脸色苍白的从鸽笼回来,从兜裆布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魔能水晶交给了眼眶乌青的阿米尔。而刚铎也没有闲着,昨天劳动改造的时候,他“意外”折断了一根铁镐,并偷偷的将铁镐里的两个金属铆栓藏了回来。兽人的意思,是用这两根铆栓当做简易工具,来把这个质地并不十分坚硬的魔能水晶加工成一个瓶子。
又过了一周,刚铎在敲石头的时候悄悄把装了大约有100高昆法力的魔能水晶交给了科罗娜。
“你打算怎么做?”晚上,米维娅坐在上铺。“秘银本身是魔法免疫的。”
“秘银魔法免疫不假。”下铺的科罗娜轻轻抚摸着藏在枕头里的魔能水晶瓶。“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个圣言牧师,使用的是神圣法术。而神圣法术——”科罗娜顿了顿。她从下铺旁抻出半个脑袋,盯着顶上疑惑的米维娅,双眼放光:
“它压根就不是魔法。”
米维娅顿时明白了科罗娜的计划。由于秘银对神圣法术并不具备免疫力,因此圣言牧师科罗娜可以用圣诗箭来对付秘银焊口。但还是因为吸魔灯两秒射频的缘故,科罗娜只能一次一次的释放次级圣诗箭来慢慢融化秘银。相比之下,虽然圣骑士也具备释放神圣法术的能力,但是熔邪术相对祷词复杂,施法太慢,就算是用次级熔邪术也会被吸魔灯打断施法;而至于奉献术,虽然瞬发可是动静太大。用奉献术无异于告诉所有狱卒:
嘿,我这有魔法,我能用魔法。
于是一帮囚犯开始在狱卒的眼皮子底下缓缓的推进越狱计划。期间,庞迪耶克又找阿米尔“主动申请”去了一趟鸽笼,弄回了第二块魔能水晶。所以每天晚上,阿米尔负责装满第二天要用的魔法瓶,刚铎负责监视41号门口地面上的脚印并敲击囚室栏杆发出预警,而科罗娜则在没有狱卒巡逻的情况下加紧撬马桶。
流水作业。虽然不快,但是分工明确,章法谨然。
..
一个月以后。
经过一个月的加紧施工,48号监舍的泰坦合金马桶只剩在顶部还残留两个秘银焊点以保持固定。稍加用力,就能把马桶扯下来。
好吧,稍加用力就行。
这一点让米维娅和科罗娜很痛苦,毕竟女囚坐着使用马桶的频率比男囚高的多。没办法,米维娅和科罗娜每天早上只好轮流在马桶上“蹲马步”,每次都是表情痛苦,龇牙咧嘴。
为了这个,米维娅没少埋怨科罗娜。
“下一步怎么做?”这天轮到他们班次出来劳改,刚铎一边凿石头,一遍低声询问米维娅。负责放哨的兽人整整敲了一个月的栏杆,有些着急。
“还要再等等。你告诉阿米尔,我还需要几个炮仗。”米维娅佯装伸手擦汗,捂着嘴小声说。
“炮仗?”
刚铎虽然不解,但还是不折不扣的将这个信息转达给了侏儒阿米尔。阿米尔也毫不含糊,很快就用五根“石泉山”找哥布林尤素福换了三个炮仗。他把炮仗送到米维娅手里,并再三嘱咐米维娅,这是约根森出品。
“当心炸手里。”阿米尔摆摆手,提醒米维娅。
“得了吧,工程学的东西都不靠谱,你们侏儒和哥布林也就是半斤八两。”米维娅对正在嘬着嘴,鄙视哥布林粗糙工艺的阿米尔说。
阿米尔则对米维娅不满的竖起了中指。
米维娅需要用这三个炮仗确定楼顶狙击手的方位以及数量,据此判断来到房顶以后,向哪个方向突围合适。当晚,她悄悄摘下马桶,爬上通风井,来到囚区房顶。躲在房顶的雨水沟里,她拉着了炮仗,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
第二天晚饭,米维娅向同伴通知了实验结果和脱狱路线。“终点站北侧是无尽的坍缩虚空,因此没有逃脱的可能。这之外其他三个方向,西侧有两个狙击手,东侧和南侧各有三个狙击手。而西侧虽然距离掩体较远,但是我们可以做掉这两个狙击手,再让科罗娜释放漂浮术,这样就可以越过坍缩虚空,逃到对面的乱石堆那里。”
“杀?怎么杀?”庞迪耶克认为这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做不做得掉暂且不论,还要让那两个狙击手连警报都拉不响就做掉,那根本不可能。
“我又没说要杀。要知道,房顶上可没有吸魔灯。”米维娅嘿嘿一笑,用手里的木头叉子指了指阿米尔。
“懂了,‘咩’了他们。”阿米尔眼睛一亮,暗暗用手做了一个变羊术的手势。
“至于另外一个狙击手,”米维娅把目光投向刚铎。“你……”
“我带根棍子。”兽人以指为棍,轻轻下劈。
三天后的放风时间,五个人各自从监舍中鱼贯而出,装作若无其事的伏在栏杆上,然后慢慢的踱到48号监舍。
监舍里,米维娅因为紧张而双手颤抖。
如果成功,自由就在眼前;
如果成功,她就能踏上寻找女儿的旅途;
如果成功,她就有希望给死去的战歌,寻求一个公道。
她抬头看了看其他人,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极其紧张而泛出的潮红。等到所有人都成功的钻进马桶后面的黑洞,米维娅也闪身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慢慢拉起放在地上的马桶,固定在墙上。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黑暗中其他四个喘着粗气的人——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20分钟的放风,加上监舍关门、点名点到四楼的时间,我们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离开终点站。”米维娅示意阿米尔掌握时间,然后轻声发出了指令:
“我们走。”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五个人依次从通风井中爬出,隐蔽到雨水沟里。米维娅抑制住兴奋,向刚铎使了个眼色。
刚铎会意,抽出棍子,消失在黄昏之中。一分钟后,估摸着刚铎已经摸到了西侧左手边的狙击手身后,阿米尔跳出雨水沟,一发变羊术将右侧狙击手变成了一只绵羊。而左侧的那个狙击手刚一转头,就被刚铎一闷棍敲在后脑勺上,昏死过去。
“快走!”米维娅眼见两个狙击手同时被控制住,带着庞迪耶克和科罗娜迅速来到囚区西侧墙边。远处三百码左右就是一片乱石堆,只要能够逃到那里,就算离开了终点站,大功告成。她示意科罗娜赶快,给各人施加漂浮术。按照米维娅的设想,科罗娜给大家释放漂浮术之后,大家就从这房顶上朝着陆地那边跳过去。由于漂浮术会带来定向的滑翔能力,所以,这短短的200码,应当不成问题。
科罗娜搓了搓手,把刚铎和阿米尔都叫过来。四个人喘着粗气,蹲在墙根底下,看着科罗娜手泛白光,开始吟唱漂浮术。
突然就在这时,科罗娜的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小口。
小口越裂越大,直到撕裂了她的整个脖子,鲜血喷溅了面前四人满头满脸。科罗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缓缓地、痉挛着跪下。她大口大口徒劳的呼吸,然而并没有空气能够进入胸腔里。慌乱的牧师试图举起右手,握住脖子上的伤口。
这时一个黑影缓缓浮现在科罗娜身后,抓住女牧师的右手,然后把脸凑到她耳边:“这只手是我的了,小女孩。”
典狱长基洛从黑影中出现。他一刀砍断了科罗娜的右手,跟上一脚,将人类牧师还在抽搐的尸体踢倒。
“完美的计划,嗯。”基洛戏谑的晃了晃砍下的那只断手。“就差了300码。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