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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六合星了结尘缘

夏玉儿瞪大了眼睛:“是你?”

邓婵玉面带怒容,斥道:“我要不是碰巧路过,你此刻还有命吗!”撕下缚住夏玉儿胳膊的藤蔓,白了她一眼,从地上捡了块树皮扔到流沙坑里。

树皮浮了起来。

邓婵玉道:“你瞧瞧,若是实地,怎么会这样?你走路的时候就不能多留心一下吗?”

夏玉儿没想到邓婵玉会回来,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她救了,不禁百感交集。

邓婵玉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一言提醒了夏玉儿,她道:“瑛淇姐姐病重,我来找药。”

邓婵玉微微一惊,道:“怎么会病了?”

雨势又大了,夏玉儿蹙眉道:“边走边说。”二人并肩往山洞走去。

到了洞口,邓婵玉忽然拦住夏玉儿。夏玉儿一愣,不解地望着她。

邓婵玉表情复杂,霍地笑了笑,道:“进去之后,咱们还是好姐妹。”又道:“其实我走后没多久就开始担心你们,三个人一起,带回九转赤芝的希望会更大,不是吗?”

夏玉儿听得羞愧无语,心里唯有歉意。

邓婵玉笑道:“怎么?不相信我?”

夏玉儿摇摇头,凝视邓婵玉,道:“王妃,先前我打了你,现在该你打我了。”说完合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疼痛都没有袭来,一只温暖滑腻的手掌在自己脸颊轻轻拂过。

邓婵玉笑道:“我打过你了,睁开眼吧。”

夏玉儿睁开眼来报以一笑,握住她的手朝洞内走去。

洞内除了郑瑛淇,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人正抓着郑瑛淇的手腕。

夏玉儿惊道:“你是谁?”怕她对郑瑛淇不利,当即拔剑出鞘。

那人转过身,和二女一朝相。夏玉儿和邓婵玉登时大感诧异。

邓婵玉奇道:“怎么有个小孩?”

眼前这个穿粉红衣衫的女孩十二三岁,脸含笑容,嘴角旁露出两个酒窝,甚是清秀可爱。

夏玉儿见是个幼小的孩子,心里已猜到了三分,收起吴钩剑,笑问:“小妹妹,你也是此处的精灵吗?”

女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朝夏玉儿微微点头,右手仍搭在郑瑛淇腕上。

夏玉儿会意,问:“你要给我姐姐治病?”

女孩又是点点头,从怀里取了个小葫芦出来,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喂到郑瑛淇口中。

郑瑛淇病得不轻,但仍能自行吞咽药物。须臾,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女孩笑道:“你好啦。”

郑瑛淇的双手被那女孩的两只小手握着,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顺着她的手传入自己体内,四肢百骸顿时有了劲力。

夏玉儿见郑瑛淇神采奕奕的,心知她已脱离险境,当即向那女孩道谢。

郑瑛淇朝那女孩一揖,道:“原来小妹妹你也是亦真亦幻谷的精灵。这么说来,我们第二道玄关也过了?”

女孩笑道:“是,恭喜你们。”

三女大喜,郑瑛淇淡淡一笑,夏玉儿和邓婵玉抱在了一起。

郑瑛淇问:“据凌霄仙子所说,第二道玄关考验的是信任。”

女孩点头道:“通过的关键在于她们俩。”朝夏玉儿和邓婵玉一指。

夏玉儿和邓婵玉茫然不解。

女孩语出惊人:“你们的干粮不见了,是我干的。”

三人一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想:“她做事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想暗算我们,我们还有命吗?”

女孩续道:“你们出了真勇林后,我就一直沿途跟踪你们,察觉这位王妃对夏姑娘颇有微词。因此昨夜我故意只留下夏姑娘的干粮,为的就是让她们二人不和。”

邓婵玉恼了,厉声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拔出刀来,道:“我们与你有何冤仇?你要离间我们?”

郑瑛淇用眼神制止她,对那女孩道:“气走婵玉,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

女孩道:“不错。制造分歧,一步一步瓦解你们彼此的感情和默契,让你们形单影只,不得不半途而废,这就是我的计划。本来我打算继续制造些祸端,让夏姑娘和郑姑娘也互有心病……”

邓婵玉冷冷打断她:“可惜你棋差一招,我到底还是回来了。”

郑瑛淇道:“我们三人说好一起来,一起走,你的离间计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女孩悠悠地道:“所以,你们过关了。下面还有最后一关,祝你们好运了,再见。”缓缓朝洞口走去,轻飘飘地腾空飞起,越飞越高。

邓婵玉哼了一声,把刀收回,朝女孩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夏玉儿忽然“咦”的一声,道:“这是什么?是她留下的吗?”

角落里搁着一个大口袋,夏玉儿解了开来,登时香气馥郁。

她欢喜不已,叫道:“快来看,都是好东西。”口袋里有烤好的红薯、地瓜、热腾腾的馒头、烙饼,还有几串香蕉和葡萄。

对此刻的她们而言,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夏玉儿剥好一只大的红薯递给郑瑛淇,郑瑛淇中午吃得不多,当下不顾斯文,放到嘴边就咬。

两人大快朵颐,夏玉儿见邓婵玉无动于衷,拿起一块烙饼和一只红薯,走到她面前,道:“王妃,你不吃点吗?”

邓婵玉摇摇头,她不喜欢那小精灵,因此也不想吃她留下的食物。

夏玉儿劝道:“吃点吧。你要是饿瘦了,十四王爷恐怕还要怪我们照顾不周呢。”

邓婵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他敢怪你们,我打断他的腿!”

夏玉儿又劝了几句,邓婵玉终于接过红薯和烙饼,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饱餐一顿后,郑瑛淇道:“虽然只剩下最后一关,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夏玉儿和邓婵玉一齐应道:“是。”

郑瑛淇微笑看着她们,道:“你们言归于好,这是让我最欣慰的事情。”见夏玉儿一身的泥沙,问:“摔跤了?怎么弄成这样?”

夏玉儿道:“不是。”把自己出去寻药,不小心陷入流沙,被邓婵玉所救的事简略说了。

夏玉儿悠悠地道:“王妃救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她斗嘴了。”

郑瑛淇微笑道:“那就好。”看着邓婵玉,问:“婵玉,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邓婵玉将夏玉儿搂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轻笑一声,道:“别再叫我王妃了,我的好妹妹。”

夏玉儿当即改口,道:“是,婵玉姐姐。”二女相视一笑,四只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和谐之色。

郑瑛淇见二人和睦,也自高兴。

当晚三女在洞中留宿一晚,次日清晨继续赶路。翻过六七座高耸的山峰,在晌午时分,她们终于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夏玉儿手指前方,道:“快看。”

一条陈旧的铁索桥出现在她们面前,桥的尽头,在一片密林之中,隐隐露出一座白墙黑瓦的小道观。

邓婵玉道:“真是奇怪,谁会把道观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郑瑛淇道:“不。越是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越适合长期修行。小心点,里面有高人。”

她说这话不是空口无凭,不光是她,夏玉儿也感到道观里有股仙气,修为深厚。

郑瑛淇道:“咱们走吧。”当即自己带头在前走,桥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沟,水流虽不湍急,但水中不时有几条鳄鱼探出头来,委实令人毛骨悚然。

夏玉儿紧紧抓住郑瑛淇的臂弯,道:“瑛淇姐姐,我怕,我们还是用飞的吧?”

她不但怕鳄鱼,还恐高。

郑瑛淇心想:“真是拿你没法子。”微微点头,三人随即挽住对方臂弯。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钻入她们的耳朵:“给我走过来,不准飞。”

邓婵玉朗声问:“阁下是哪一位?”

细细的声音道:“进观之后,你们就会见到我。”

夏玉儿小声道:“别听她的。”

那女子耳朵甚是敏锐,当即道:“你们要是有一个人飞过来,我立即让她掉到水里。那些鳄鱼正好需要有人给它们做点心填肚子。”

夏玉儿心想:“危言耸听,不足为信。”

那女子又道:“就算是三仙岛的岛主凌霄仙子,想要见我也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你们三人一个半仙,一个妖精,一个凡人,何来特权?”

郑瑛淇暗自骇异,寻思:“此人在观中就能判断出我们的身份,真是出神入化的修为。师弟命悬一线,九转赤芝还未得手,姑且顺从她一下。”当即迈开大步,朝夏玉儿和邓婵玉一挥手。

余下二女对望一眼,跟了上来。

三人过了铁索桥,那女子道:“很好,你们这就进观吧,能不能得到九转赤芝,今天就能知道了。”声音中带有一丝喜悦。

夏玉儿道:“这人是不是会隐身术啊?”

郑瑛淇道:“别管这些,快进观取九转赤芝。”

夏玉儿热血上涌,心想:“忙活了这么久,大哥终于有救了。”

三人走进那道观,一个八九岁的小道童看见她们,当即迎了上来,稽首道:“家师在观中等候多时了,命弟子前来迎接。”

郑瑛淇出身道门,不敢忘本,还了一礼,道:“未知尊师如何称呼?”

小道童道:“家师自打在孟津与瑛淇师姐分别后,一直甚是挂念。待会儿见面,她老人家一定高兴得很。”

郑瑛淇大感诧异,冥思片刻,心想:“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一位故人在此地修行。”但见那小道童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情,全然不似作伪,不由陷入沉思。

夏玉儿心念金吒,一拉郑瑛淇和邓婵玉,道:“咱们走吧,来的时候有女娲娘娘施法,回去可不一样,路上又得耽搁好几日。”

三仙岛离孟津有两千多里路,以郑瑛淇的修为,驾庆云带上夏玉儿和邓婵玉,总得花上六七日才能抵达。

郑瑛淇心中一凛,对那小道童一揖,道:“有劳你引路。”

小道童领三人进了厢房坐下,端上一壶茶,道:“三位在此稍候。”说完,朝郑瑛淇笑了笑。

邓婵玉喝了一口茶,问:“瑛淇姐姐,你认识此间的主人吗?”

郑瑛淇悠悠地道:“也许吧。”

夏玉儿和邓婵玉均想:“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什么叫‘也许吧?’。”

少顷,进来一个中年道姑,神情木然。

那道姑叹了口气,道:“你们终究还是到了这里,情为何物,情为何物?”

郑瑛淇此时再无怀疑,站起身来,盈盈下拜:“弟子参见女娲娘娘。”

夏玉儿和邓婵玉一惊,异口同声地道:“什么?”

那道姑微笑道:“淇儿,你眼力真好。”伸手在脸上一抹,原本貌不惊人的一个普通中年女子,转眼换上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孔。

夏玉儿和邓婵玉如梦初醒,急忙跪拜道:“参见女娲娘娘。”

女娲笑道:“起来吧。”

三女道:“谢娘娘。”恭谨地站着,眼看地面。

女娲看着她们,缓缓道:“我没想到你们只花了两天就通过了勇气和信任两道玄关,足见你们救人之心感天动地,个中缘由,你们自己心中明白。”

夏玉儿发现邓婵玉的脸忽然变得通红,微感奇怪,只听女娲续道:“凌霄仙子已经去取九转赤芝了,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三个女子喜出望外。

郑瑛淇的欢喜转瞬即逝,问:“娘娘,凌霄仙子曾言道,欲得九转赤芝,得过三道玄关,如今还剩下第三道未过,不知……”不再说下去,看着女娲,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夏玉儿的心也一下吊了起来,心想:“是啊,还有最后一道最难的。”

女娲道:“这最后一道,说难,固然是难到极点,几乎无人通过。”

三个女子心头感到一阵凉意。

郑瑛淇寻思:“玉儿克服对棕熊精的恐惧,不愿丢下我和婵玉独自逃走,是为勇者。婵玉和玉儿生芥蒂,去而复返,不计前嫌,救下玉儿,我们三人彼此信任,因此过了第二关。至于最后一关。”她脑中反复思索“博爱”二字,只觉这个词的含义深远,实在想不出会遇上怎样的考验,但可以肯定,绝对比前两关要难得多,不禁微露愁容。

女娲又道:“其实难还是易,过与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这时,凌霄仙子进来了,朝女娲娘娘叩首道:“弟子恭请娘娘圣安。”

女娲微微颔首,道:“拿出来吧。”

凌霄仙子应道:“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将囊口红绳解开,左掌在下面接住,“嗒”的一声轻响,落下一棵约三寸长的灵芝。

三女凑过去一看,眸子流露出惊讶、失望的神色,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个个目瞪口呆。

夏玉儿更是失望地叫道:“怎么是死的?”

那棵灵芝枯瘦乌黑,浑似一块焦炭,和凌霄仙子雪白的手掌对比鲜明,上面还生着星星点点的绿色霉斑,显然不能食用了。

凌霄仙子道:“你们过了最后一关,它就活了。”

夏玉儿等眼望女娲,女娲微微点头。

郑瑛淇朝凌霄仙子一揖,道:“我们姐妹三人准备好了,请赐教。”

女娲道:“你们只有一个时辰。”

郑瑛淇道:“弟子不明白。”

凌霄仙子道:“再过一个时辰,三仙岛仅存的这一棵九转赤芝就要变成废物了。”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们没法通过最后一关的话。”

夏玉儿往前一步,道:“那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郑瑛淇手按在她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

凌霄仙子道:“其实,想过第三道关,只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清冷的目光依次扫过夏玉儿、郑瑛淇、邓婵玉的脸庞,续道:“你们当中得有一人出家,留在三仙岛修行。一个人,换一颗活的九转赤芝。”

夏玉儿她们尽皆愕然。

少顷,夏玉儿指责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凌霄仙子道:“天意如此,女娲娘娘也是认可的。”

女娲微微点头。

短暂的静默后,郑瑛淇挺身而出,道:“让我来。”

夏玉儿和邓婵玉同时拉住她的衣袖,叫道:“瑛淇姐姐!”

郑瑛淇不理她们,道:“我愿意留下,把活的九转赤芝给她们。”

凌霄仙子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爽朗。

笑完了,她道:“你不行。”

郑瑛淇问:“为何我不行?”

凌霄仙子道:“你本就出身道门,不染红尘,何来二度出家之理?”

女娲也道:“别忘了你是云霄洞的下一任掌门。”

郑瑛淇黯然失色,握住夏玉儿双手,眼角溢出两行清泪,道:“对不起,玉儿。”

夏玉儿摇摇头,张臂抱住了她。

隔了良久,夏玉儿松开郑瑛淇,对凌霄仙子道:“那就换我好了。”

郑瑛淇一惊,心想:“你在此出家,师弟怎么办?只怕他被治好了也要发疯。”

谁知,凌霄仙子把夏玉儿也否决了:“你也不成,三仙岛不收留妖精。”

这下子,夏玉儿和郑瑛淇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邓婵玉身上,邓婵玉自己也是错愕异常。

凌霄仙子道:“六合星,今日你尘缘已了。”

女娲道:“邓婵玉,我如今实话告诉你,你是封神榜上六合星,若回孟津继续征战,则命不久矣。”

邓婵玉只觉此事实在难以置信,望望女娲,望望凌霄仙子,郑瑛淇和夏玉儿的呼唤她都听不见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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