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在京都人尽皆知了。只凭两件事。
第一件是永宁殿中骂百官。骂的理直气壮,骂得百官不敢言。
第二件是洛神医自称医不了他的命。
陆青衣走了半晌,终于到了长安外城。
“诶诶,这不是昨天易将军带回来的小道士吗?”
“听说叫陆青衣,难怪穿的道袍也是青色的。”
“听说他昨天在那永宁殿上骂的百官不敢还嘴咧。”
“不过啊,听说他虽然是个道士,道士不会修行。”
“真的假的?哪有道士不会修行的?你听谁说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有个远房表哥在朝中给太尉当管家,那消息还能有假吗?”
“还有啊,洛神医知道不?洛神医说医不出来他的命,也不知真假。”
……
世间最快的就是小道消息,你不知道它是如何传的,但是它的速度却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那种。
陆青衣摇摇头,不理会这些人,他终于明白难怪那天易典也不喜欢在街上被旁人议论,这确实让人很不舒服。只是别人对易典都是尊崇的,对他却更像茶余饭后的谈论及的笑话。
他便加快速度,想寻间衣铺做两件合身的道袍。
京都很大很繁华,内城是不准做买卖的,大多是官员的住宅。早市时间已经过了,尽管街道两旁许多买早餐的小摊已经收了,但还是有许多叫卖着别的物件的铺子。
陆青衣边走边四周看着,见着许多的新奇玩意儿,这些都是他在蜀山上没看见过的。
约摸走了半柱香时间,陆青衣这才见着第一家衣铺。
国教绾。
若不是陆青衣看着门外放着两匹布,还真看不出这是衣铺,倒真像是道观的名。
陆青衣走了进去,店铺里人很多,生意很好,也很喧闹,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正在柜台算账的老板娘脸上尽是笑容。
这时便有人看见了他。
“诶诶诶,看,陆青衣。”
“看什么看,做衣服呢……诶,这不是那个舌战群官的道士吗?”
穿着青衣的道士,整个京都都知道,穿着青色道袍的人只有一人,便是陆青衣。
刚才还略显喧闹的衣铺里声音渐渐变小,直至全无。
老板娘听店铺里没了声音,以为客人都走尽了,便抬头看。
陆青衣下山三日,感觉看他的人比之前十年在蜀山上看他的都要多了。
老板娘似乎也认出他,就算不认识他,也认得他身上的衣服。于是来招呼他。
“这位小道士,订做衣服么?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国教的衣服可都是在我们这做的呢,用料啊都是顶好的剑麻,这可是从西川那边运来的……”
做生意的人都是很会说话的,老板娘自然深谙此道,正待继续说下去,陆青衣却阻止了她。
“我只是做两身衣服,用不着这样详细的说与我听,你觉着好就行。”
老板娘叫她要来光顾,自然高兴的连声喊“好好好”。
正待吩咐下人来量尺寸,忽而想到什么。
问道:“这位道士,你是白袍还是黑袍?还是用青布?”还有黄袍,只是老板娘没有问出口。
黄色道袍只有主教跟教宗才有资格穿,作为国教订做道服的专铺,自然知道陆青衣没有到那个级别。
“就用青布吧。”陆青衣简单回了一句。
老板娘这才喊人过来量了尺寸,陆青衣付了定金只说下午来取,便出了店铺。
陆青衣准备再买些书,找个清静地方,取了两件衣服就回桐宫。
有了买衣服的经验,这次他没有去店铺,只是在一个书生打扮摆的小摊上买了几本。
然后就急匆匆的想找个地方避避这些目光。想来若不是有两件衣服待取,他早已经回桐宫了。
陆青衣有些不适应,感觉自己像是展示的稀物。
才走两步,陆青衣便听看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一起玩耍,嘴里还哼唱着:
青衣道士初来京,驳百官,无修行。
满朝文武成笑料,百官不敌青衣道。
唱罢又笑了几声,而后又唱一遍。
陆青衣有些懊悔没有让牧曲主教派几个人来陪着自己。
他便随便找了家食肆,要了间雅阁,点了些小点心的吃食,再让小二泡了一壶茶,便翻开买来的几本书慢慢翻阅。
眼不见则心不烦,虽然还是会听到些议论,好歹没有人看着他。
他不怕几个大人物看,更不怕小人物看,却怕满城的人都一齐来看他,仿佛街道上的苍蝇蚊虫都在看他一般,让他心烦意燥,浑身发痒。
他不知该高兴一些还是难过一些。
原来,自己还是不能够真正的脱俗。
……
“他便是陆青衣?”
街道对面的另外一家食肆中的雅间坐着一个人,透过窗户看着这边。
另外一个人也是俯首,看样子是他的下人。
“是的,昨天易典从蜀山那边带过来的。”
那个人想了一想,突然大笑。
“哈哈,有意思,看来京中有人百密一疏啊。定然是没想到,一个不会修行的小小青衣道士会惹出多大的事情。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让易典这么轻易的就带他回来呢?”
下人没有答话,坐在对面的另外一个人抿了一口茶,道:
“想来是想将计就计吧,只是我们该站队了。京城中都是些不好惹的人。”
“诶,不急不急,不到最后的时候,怎么知道谁会赢呢?何况多了一个小道士,情况就复杂了很多。”
对面那人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也是,现在两方都想用这枚棋子来下一步好棋。只是一步不慎,双方都可能会输的很惨。”
这人又是大笑:
“哈哈,管他呢。我们继续喝茶,下棋,嗯,该你了。”
……
陆青衣看书看的很入神。
他买了许多关于修行的书,想在史书上找到有没有跟自己情况一样的圣人。
但他找了半天,仍然还是没有找到。他的问题洛神医都不能医好吗?
他想起了昨夜洛神医说的话。
即使能医,他也不会医。
莫非洛神医有什么苦衷?
既然没有找到方法,他看了看时辰,已经到了下午。
于是他拿了两件衣裳,打算走回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