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到金陵家中,金陵便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卧室,没一会,又拿着一抱东西跑出来,塞到阿炳手里。
阿炳看着手里一口袋的衣物,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了金陵一眼,嘴半张,还没说出话来,便被金陵带到一个门口站定,金陵这才解释:
“虽然我允许你跟我回来,但有些事还是要讲究一下。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会伤害到你……但我不希望你明天离开时,这房间里还留着股臭气,所以洗个澡应该没问题吧!”
金陵带着歉意,对阿炳说出自己的意图,他不希望对第一次到家里的客人表现出不友好,尽管这位客人的到来并不是他自愿邀请的。阿炳只是看了一眼金陵,自己又打开门朝里面瞧了一下,没有回答金陵的问题,反而提了提手里的衣服,反问道:
“这衣服……”
“哦!那些是我原来的衣服,好久没穿了,但都是干净的。而且你比我高不了多少,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沉默了一下,金陵脸上突然显出一道红晕,有点不好意思的对阿炳吭吭哧哧的说道:“里面那条……那条内裤吗?是我前段时间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穿,就让你穿了吧!”
阿炳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金陵,见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阿炳没有多说什么,很顺从的将拿袋子的手拿回胸前,另一只手抱着,道了一声谢,便进里面去了。金陵很高兴阿炳没有对他所作的事情感到厌恶,反而还向他道了谢,现在金陵对阿炳的印象渐渐有了改变,甚至有点高兴阿炳能跟他到他的家里来。等到阿炳刚进去,金陵突然想起一事,敲了一下门,在门外急忙的解释道:
“阿炳,你看到里面的洗衣机了吧!你等下洗完澡就顺便把你的衣服也洗了吧!”
带着紧张心情,金陵发现自己又对阿炳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听到里面应了一声后,金陵才放下心来去厨房里给自己下了一碗素面吃了,顺便也将阿炳的晚饭放在锅里保持温度,随后便回到卧室做自己的事去了。许久之后,金陵听到走廊那边浴室门开的声音,于是便在卧室里大叫了一声:
“阿炳,我在这边,走廊最靠里的房间……你先出厨房吃点东西吧,我给你留了晚饭在锅里!”
金陵刚说完话,突然想起阿炳也还没有吃饭,于是立马加上了一句。话说完,金陵从斜对面的门框处就看到了外面亮起了一盏灯,灯光已经蔓延到它的房门口边缘,金陵知道阿炳去了厨房,于是再次转回到桌子前。过了一会儿,金陵听见了从那边传过来脚步声,一直向这间屋子靠拢。随后,门开了,一个浑身还冒着丝丝热气的人站在门边。金陵往后一看,有片刻晃神,心里想到,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原来刚才阿炳在浴室洗完澡后,穿完衣服在镜子边照了一下,发现头发太长了,额前的头发都盖过了鼻子。四下一看,正好发现洗漱台边上放了一把剪刀,于是拿了过来自己将头发前前后后修理了一遍。
金陵看着对面的阿炳,因为头脑里还固执残留着他白天时邋遢的模样,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位儒雅的人士着实让他吃了一惊。随后,金陵突然笑了开来,对着阿炳取笑的说道:
“没想到你长这样!要是今天白天你是这番打扮与我说话,我们之间也不会产生那么多的误解。”
金陵说完后,阿炳倒有点好奇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于是在屋子里的全身镜前面照了一下,然后夸张的对着金陵说道:
“你小子眼睛有毛病!我没变过啊,我一直都这样。”
金陵感觉脑门前冒出了三条黑线,他又失掉了对阿炳好好说话的念头。刚刚他那句:‘你小子’又让金陵觉得阿炳并没有产生变化,刚才的一瞬间应该是他眼花了。阿炳说完话,还站在镜前,对着镜子扒拉了几下头发。
过了一下,金陵突然想起一件很重的事情,他现在知道阿炳的姓名,但阿炳却还不认识他。于是金陵再次转向阿炳,故意随便叫了一声,等到吸引了阿炳的注意力,朝他看来的时候。金陵变得郑重其事,神色认真的说道:
“阿炳,你也别叫我小子了,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金陵,历史上的名城——金陵!”
“诶~你这名字倒稀奇!没事把古都名安作名字,你也不怕这名字起得太大会惹事。”
阿炳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叫什么名字,而且还一脸你父母有病的表情看着金陵。金陵斜眼看了阿炳一眼,只能把这口怨气往肚子里面吞,他自己曾经也为自己的名字苦恼了一段时间,但随着长大,金陵也不再在乎这名字是不是父母当时起名时只是觉得这两字好看,便以此为名的。但是金陵对阿炳刚才产生的一点好感立即熄灭了,他可不愿意再将他名字得来的缘由告诉阿炳,于是转过身去不在理会他。
阿炳自己在旁边看了一圈金陵的卧室,发现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房间,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于是阿炳在屋内唯一能坐的床上坐了下来,随后便想着事情,但眼睛看着的方向却是金陵的后脑勺。
金陵在做了一会儿事情后,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了。于是金陵打了一个哈气,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时候金陵才注意到这半天来,他竟然没有感觉到阿炳发出一点动静。
金陵连忙转过身去找阿炳,却被身后一双专注盯着自己的眼神给吓到了,金陵心颤抖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阿炳时,金陵发现阿炳真的很容易使人生气。
金陵正想问阿炳为什么要盯着他时,阿炳却抢先问起了今天反复问过的一个问题,但此时金陵却认真思考了一番,并没有急于回答,鉴于晚上刚刚经历过的事情,金陵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想一下。
“小子,你小时候有没有像今天一样见过奇怪的东西?”
“……十岁之前的事情我忘了,只知道后面确实遇到过几次奇怪的事情。但当时周围的人以为我在搞怪,而且那时我自己忘性也大,之后便也没当一回事。”
“为什么你十岁之前的事情忘记了。”
金陵这时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道:
“我好像记得我妈说过……有一年暑假我回爷爷家里住。就是那年,我从一个山坡上滚了下来,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之后在医院醒来后,便忘记了之前的事……也就是那之后的几年里,我的记性特别差,基本前面刚看过的事情,一转眼便忘了。而且因为当时那个样子,我还留了好多级!我妈差点就不让我去上学了,幸好后面好起来了。”
说实话,金陵并愿意回想那几年的事情,毕竟对于当时他来说,比周围的小朋友奇怪让金陵感到很痛苦。金陵现在断断续续忆起原来无限循环上四年级的那几年,简直就像噩梦一样常常出现在梦境里。比自己小的孩子走了一波又一波,自己还一直呆在班级里那个从没有变过的位置上。长大后有时间想起原来的事情,就感觉自己当时所处在的空间就是时间流上的一个孤岛,身边的事物一直在流动,而自己一直呆在原地。
而阿炳却注意到金陵话中的另一方面,见金陵说完,立即就问道:
“你头上还有没有当时磕破的疤,我看一下。”
金陵觉得阿炳这个提议奇怪,但还是将后脑勺伸过去,一手在头上摸寻了一翻,停在某个地方后说道:
“呐!就这里。”
阿炳随后便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其实金陵不用自己去摸,阿炳刚才就看到了。那受过伤的部位,从那以后便没长过头发,所以金陵脑后有一条四厘米左右长的细白痕。
阿炳摸过后,两根手指轻微的相互搓了一下,嘴里说道:
“怪哉!怪哉!”
金陵立马转过头来疑惑的问道:
“你说什么?”
阿炳并没有理会金陵的问话,而是盘起两腿坐在床上,随之捻起两指,口里念念有词低声不停说着某话。
金陵看阿炳嘴里一直没停住的说,但就是听不懂一字。于是只好坐在旁边,想到等会阿炳定会告诉他缘由。果然在阿炳重新恢复常态后,不等金陵来问,便说道:
“刚才我根据那疤痕上残留的一点气息,算了一下。你过去那场事故,并非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眼见阿炳眼中透露出了然的光芒,脸色的平静让金陵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因为一点也记不得十岁之前的事情,反而让他更加感到恐惧。金陵呆愣了片刻才结巴的问道:
“我……我……我那时才……十岁……谁……谁会害我啊!”
阿炳看着金陵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不是人要害你,你是遇到了恶魂,是那东西想置你于死地。”
听到这话,金陵更是惶恐,也找不到什么话来问阿炳,只是张着眼睛瞪着阿炳,里面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但金陵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金陵这样,阿炳摆了摆手说道:
“你别看着我,年岁已久,从伤疤上那点气息我只能判断出这么多。其余的只能是你自己想,我可说不出那魂为什么要害你。”
阿炳说完,很不负责任的不管刚才的话如何给金陵带来了一场冲击,无视掉金陵渴望询问的眼神,向后一倒,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金陵听了刚才那一番话,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很糟糕,他此时很想拉住阿炳说很多很多的话,但那很多很多的话却只能到达他的喉咙,却吐不出来。看到阿炳已经在床上休息起来,金陵不得不自己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在自己没有搞清楚前,去询问别人,只会得到一些无用的建议。
金陵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过去经历的一切仿佛一下变的虚幻,好像曾经走过的路都是在刀尖上行进。熟悉的一切与魂联系在一起,突然就变得陌生起来。金陵左思右想,不能正确组织回忆的顺序,一切东西都打乱了。又希望能回忆起十岁之前的事,那怕只是那天跌下山坡的前一刻。但金陵不管怎么用劲去想,脑海中对于那段时间的事所呈现只是一片空白。
金陵想到后面,头也隐隐作痛起来,最后不得不放下这无用的作法。当金陵恢复了一点神智,看见阿炳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还发出了细微的喘气声。金陵此时想到这些烦心事全是这人带来的,一时忘记了这位还算是他带回家的客人,金陵生气的站起身来很不客气的一下将他从床上拽下来。
阿炳毫无预兆的被扯了下来,瞌睡一下散尽,身体刚着地,便反射性的从地上坐起。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见金陵眼中带光,怒气冲冲地看着他。随之便劈头骂道:
“你做的好事,我在这里痛苦,你到睡得好!”
阿炳看了一眼被金陵抓的一团乱的头发,难得没有恶言相向,叹了一口气,说:
“我早前已经说过了,有这种眼睛,对我来说是好事,对你却不然。”
金陵听到这句话,虽然生气,但力气却仿佛一下从全身抽空,身体一软,金陵扶住旁边旳椅背才没跌坐在地。金陵明知没理,可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表现自己现在的无措。阿炳抬头看金陵一脸死灰的脸,知道他安静下来了,才开口随便找些话安慰道:
“你也不用担心,知道总比一辈子被瞒着好,你知道自己有这不同之处,以后看到不寻常处,避之即可,也能一辈子平安。”
阿炳说完多时,也不见金陵回应。便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走了几步说道:
“我看我还是去外面睡算了!你也不必多想,事已至此,这本是命中已注定的事,不是你我能改的。你好自睡一觉,我明早自当离去,到时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忘了吧!以往该怎么过,以后就怎么过!”
说完不等金陵回应,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