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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龙语少女

自从被戈登打伤龙爪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汤姆始终在追踪着这个仇人的足迹,这头黑龙有着黑曜石般顽固的大脑,它不顾龙爪上的伤痛,即使每走一步都会流血,轻微挪动一下就会剧痛无比,它依然咬着牙追了上去。

若是按兵不动,在原地好好休养,以龙的恢复力,一个星期足以痊愈了,而汤姆一心只想着报仇,一路上靠嗅觉追踪着仇人的去向,原本结痂的伤口也被它一次次磨破,锋利的指甲也一片片掉落下来,那可怖的伤口普通人就算是看一眼都会吓得昏过去。

在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汤姆靠着敏锐的嗅觉追踪戈登,一路上经过了不少村落,村民们看到这头庞大的黑龙无不惊慌地四散奔逃,汤姆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汤姆可无暇去理会这些,自顾自地从农舍、田地、河塘之间径直穿过。

最初的五天里,汤姆还能看见一些小镇或是村子,也能看见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从第六天开始,所到之处便越来越冷清,汤姆追踪着戈登的气味踏入了一片黑杉森林,这片森林飘荡着浓浓白雾,阴暗潮湿的地面上长满了苔藓和菌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这片森林里充斥着各种不同的气味,有腐烂树木发出的腐朽气味,也有菌菇发出的奇异香气,有沼泽地的腐臭气息,也有动物粪便令人作呕的酸臭,这些气味交织在一起,严重干扰了汤姆的嗅觉,即使龙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要从这么多浓烈的气味中分辨出正确目标依然十分困难。

浓浓的白雾中能见度很差,汤姆在这密林中寸步难行,移动非常缓慢,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潮湿,越来越松软,渐渐地,汤姆发觉自己的爪子已经深深陷入了泥地里,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

汤姆心往下沉,它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沼泽,连忙挥动一双翅膀,想要借助上升的动力从沼泽脱困,但是它并不会飞,即便用力地挥动翅膀,也只是令它越来越身陷囹圄。

“嗷!!!”

汤姆开始惊慌失措地咆哮起来,从前和修在一起作伴时,从未遇到过这等绝境,现在自己深陷死地,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主人的帮助,孤独和绝望像一具沉重的枷锁,压着汤姆往地狱的深处沉沦。

没过多久,这头二十三英尺长的黑龙几乎完全沉入了沼泽,只有头部还勉强露在外面,汤姆努力地抬起头,不让泥沼淹没自己的眼睛和鼻孔,即使知道这努力也是徒劳。

就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汤姆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来自浓雾之中,空灵而神秘。

那是一阵歌声,优美稚嫩的嗓音,清澈空灵,宛如清脆的银铃,又宛如妖精的吟唱,仿佛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令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汤姆平静了下来。

“咯咯咯~”

白雾中传来一阵空灵的笑声,汤姆朝着笑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小巧的身影一蹦一跳地在树林间穿行,脚步声静静地几乎听不到。

汤姆看的出神了,随后它发现,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汤姆生怕来者不知道此处有沼泽,和自己一样被沼泽所害,急切地大声咆哮起来,试图吓走那个小小的人儿。

谁知那个小人儿非但没被吓跑,反而加速朝汤姆跑来,很快就到了离汤姆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乖孩子,不要害怕,我这就救你出来。”

汤姆听到一个少女的美妙声音,仿佛是自己的幻觉,它看着眼前白雾中朦朦胧胧的身影,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少女的身影,隐约能看出她戴着一顶大大的兜帽,长长的卷发在雾中微微飘动,穿着一条蓬松的连衣裙,蓬蓬的裙摆下是一双瘦弱的小腿。

“这里有沼泽,很危险,你不要过来!”汤姆咆哮着,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即使它知道从没有人能听懂自己的话。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沼泽。”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能听懂我的话?”汤姆惊讶地说。

“咯咯咯,这有什么稀奇,你不是也能听懂我的话吗~”少女笑着说。

汤姆愣了半响,只见白雾中飞来一物,刚好落在自己眼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树藤。

“你快拉着它出来吧。”少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汤姆连忙一口咬住那根藤条,然后挣扎着把前爪从泥沼里拔出,紧紧抓住那根藤,用力地拉着,慢慢地从沼泽里出来。

那根藤蔓似乎很长,沼泽地的面积也似乎很广,汤姆拉着那根藤条拉了许久才感到脚下的土地慢慢变得踏实,等到它爬出沼泽已经筋疲力尽,顿时趴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汤姆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那少女就站在自己面前两米远的地方,那里显然也是沼泽的范围,经过估算至少方圆六十英尺都是沼泽,可那少女在沼泽上行走却如履平地,真是令龙百思不得其解。

白雾渐渐地散开了,汤姆发现刚才救助自己的少女正抱膝蹲在自己的面前,双眼眯起微笑,似乎在打量着自己,连忙说:“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用道谢,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你是靠自己的力量得救的。”少女的声音温柔似水,却又空灵如风。

汤姆凝望着少女温柔可爱的面容,莫名地感到一股亲切,不由得羞涩起来:“我……我叫汤姆。”

“你好,汤姆,”少女微笑着伸出右手,仿佛要跟汤姆握手似的,“我叫安妮,安妮·史密斯,我们做好朋友吧!”

汤姆踌躇地看了看少女洁白粉嫩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沾满污泥的爪子,羞涩地说:“请你原谅,安妮,我的爪子很肮脏,不想弄脏你的手……”

安妮脸上的光芒瞬间暗淡了,汤姆以为自己说的话冒犯了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您……”

却见安妮忽然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弄得一手脏泥,又把泥糊到自己脸颊上,糊了个大花脸,汤姆惊讶地看着安妮的举动,却见安妮微笑着说:“现在我们一样脏兮兮了,你愿意跟我做好朋友了吧!”

说完,安妮伸出自己沾满泥浆的小手,汤姆知道自己再拒绝一定会伤她的心,只得伸出爪子和她握手。

“哇,你的手好大呀!”安妮惊奇地喊道。

汤姆疑惑地看着安妮的脸,只见安妮始终都紧闭着双眼,刚才伸手的时候也没有正对着自己,汤姆这才明白,安妮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心里不由得同情起这个可爱的少女。

“那当然了,我可是一头龙。”汤姆自豪地说。

“龙!原来你就是传说故事里的龙吗,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和龙交朋友呐!”安妮兴奋地抓着汤姆的手指,摇来晃去,就像得到了洋娃娃一样激动。

但是她摇得太用力了,汤姆的手指上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汤姆没忍住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嗷地叫出声来。

“天哪,你受伤了!”安妮惊讶地捂住了嘴,她的小脏手上沾上了汤姆的血。

“这……这没什么,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汤姆连忙解释说。

“小伤也是伤,不能放着不管,你快跟我来。”安妮说着便站了起来,朝森林的远处跑去。

“我们要去哪儿?”汤姆连忙跟上去。

少女一蹦一跳地在树林中穿梭,那灵活的身影很难让人相信她已经失去了视觉,汤姆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人一龙在树林中穿梭着,雾越来越淡了,树木也越来越稀少,一缕阳光透过树荫洒在汤姆的脸上,刺目的光芒令它睁不开眼,看来这已经是森林的边缘了。

“我们到了!”安妮忽然停住了轻快的脚步,大声地喊道。

汤姆刚刚踏出阴暗的森林,就像一个在地牢里关了十几年的囚犯刚刚被释放似的,久违了的阳光将它眼里的世界染成一片空白,那光芒是如此的刺目,仿佛天堂般圣洁,逐渐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后,汤姆的眼前呈现出一副它从未见过的奇景。

这是一片平滑如镜的湖泊,湖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岸上长满了碧绿的浅草,水面上游过一群洁白无瑕的天鹅,岸边还有一大群饮水的野鹿野猪,树林之间传来雀莺啼鸣,配上散去的雾气,仿佛清晨般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汤姆环顾四周,只见这片湖泊四面八方都被树林团团包围着,在这样污秽的树林中央竟然隐藏着这么怡人的绿洲,就好似藏在地狱深处的天堂一般神秘。

安妮踏着小碎步走到河岸边,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脱下了鞋子放在岸边,又脱下连衣裙,认认真真地叠好后放在岸边的大鹅卵石上,便走进了湖水里,湖水的表面冒着一丝丝热气,似乎是温的。

“你快到水里来,我帮你洗干净!”安妮笑着说。

汤姆害羞地进到湖水中,除了修,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亲切的人类,从小到大只有修替它洗过澡,而安妮和它只是萍水相逢,却对它这么温柔,汤姆内心十分感动,一对龙眼里眼泪汪汪,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经过安妮认真的清洗,汤姆身上的污泥终于被洗干净了,周围一大片的湖水都被污染得又脏又臭,那些饮水的野鹿野猪十分不满地瞪着汤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远远避开。

汤姆的黑色鳞片又变得闪闪发亮了,安妮在湖水中温柔地捧着汤姆手上的龙爪,伸出舌头轻轻地在伤口上舔了几下。

“小的时候,妈妈说只要舔一舔,伤口就会好啦!”安妮温柔地说。

汤姆觉得爪子上的伤口被安妮舔得微微发痒,一阵异样的感觉过后,竟然觉得十分舒服惬意,汤姆忍不住眯起眼睛,仿佛在享受这高级待遇似的。

“当当当当,好啦!”安妮笑着说。

汤姆疑惑地看了看安妮,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大吃一惊,不知在什么时候,伤口竟然已经消失了,甚至连断掉的指甲也已经完好无损地长了出来,伤口处的鳞片还很软很新,就像新长出来的一样。

“你真厉害,这是什么魔法吗?”汤姆惊讶地问。

“我又不是女巫,怎么会懂得魔法呢,这是妈妈教我的‘医术’!”安妮笑着说。

“这是医术???”汤姆一脸懵逼,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汤姆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是十分熟悉的味道,正是他追踪了一个多星期的那个气味。

不知何时,一个黑衣男子已经站在树林边上,一双隼目冷冷地监视着龙与少女,身旁树上拴着一匹黑马,很显然这个男人正是戈登。

“安妮,该回家了。”戈登冷冷地说。

汤姆眼里流露出杀意,正想从湖里直接冲向戈登,但是自己的爪子还被安妮抓着,生怕自己动作太大伤到安妮,正犹豫着,忽听安妮喊道。

“戈登叔叔,人家还想再玩一会儿嘛!”

“叔……叔?”汤姆看了看安妮,又看了看戈登,眼前的情况已经不是龙的大脑思路能够理清的了。

神秘的少女安妮,是一个会说龙的语言,又拥有治愈创伤能力的谜之少女,她好心地救了汤姆,却又在汤姆面前称呼戈登为叔叔,究竟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汤姆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疑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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