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全不怕!——老师的话
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徐琰《青楼十咏》
刘炟办完了一件正事,心思又转到了窦桃身上。他轻松一笑,对穆维周道:“大哥,你知不知道前两天我跟你说的亲自养牛的事情,父皇已经同意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合计一下呢?”
还没等穆维周说话,就听柳青萍道:“喂,太子殿下,你不会是要把这夕烟堂当成你的东宫吧?我们今天是来这玩乐的,又不是来看你处理政务的。你一会儿让穆大哥帮你打架,一会又拉着他养牛,穆大哥早晚会被你带坏的。”
刘炟听了柳青萍的话,呵呵一笑,他知道柳青萍看起来是在责难他不要把政务带到夕烟堂,其实是在提醒他不要霸占其他人的时间。穆维周却以为柳青萍还在生气,正找刘炟出气呢。他知道柳青萍的脾气,为了不被殃及,所以就忍着没说话。其实刘炟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听柳青萍这么说,接口道:“青萍姐,不用难过啦,你放心吧,过段时间等父皇气消了,我就去求母后,让她替咱们说说话,再把你接回来好了。再说如果刘衍我们几个能把牛养好了,更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父皇说缺少人手,到时候再说你是最合适的,那样你不就可以更快的回来啦?”
柳青萍知道他是在瞎掰。其实她早已想通了。自己离开广陵已经大半年,按道理也应该回去看看了。之前她本打算找个机会让穆维周陪他一块回去,却没想到碰上皇帝发怒,罚她回家。她刚刚打定主意,明天离开洛阳之后,路上绝不耽搁,到了广陵,和几个哥哥呆上几天之后,就马上赶回来。那样皇上就不能说她不听话了,至于回来之后,皇上会怎么对待她,那就到时候再说了。不过听刘炟这么一说,心想这也是个由头,如果到时候皇帝伯伯不再生她的气了,也是给皇帝伯伯留了一个台阶。当下摆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道:“哦?那你说这牛该怎么养?”窦桃和卫鸾从来没养过牛,听着有趣,也都睁大了眼睛瞧着刘炟。
穆维周见柳青萍不再生气了,而且刚才刘炟又询问自己,便想给他们解释一下,谁知道他刚要开口,就被柳青萍一句“又没人问你”给顶住了。柳青萍顶是顶他,眼睛里却有了笑模样。人啊,有些时候就是相互虐待,那可能属于人性。
刘炟看着可怜兮兮的穆维周,忍住暗笑解释道:“大司农已在东市以东靠近偃师的邙山山阳辟出了一千亩地,最近正在发动两千民夫动工建造牛场。同时开始在东市收购种牛、母牛,听说进展不错。我想半月之后,咱们就能够参与其中了。”
窦桃听了也是好奇,高兴的问:“太子殿下,那我们到时该怎样参与其中呢?”
“这个就要感谢穆大哥了。”刘炟微笑着道,“穆大哥给父皇出了个主意,发动洛阳的官吏百姓自动认养,不但任何时候都可以到牛场去看认养的牛,而且三年之后认养费用还可以归还。按照两万头牛粗略算计的话,如果能够都认养出去,穆大哥这个主意,完全可以帮父皇省下一亿多钱。”
“哼,”柳青萍插话道,“我看那些世家豪族未必会愿意拿钱出来,即便拿钱出来,他们也会想办法拐弯抹角的将这些钱从百姓身上再搜刮回来。”
穆维周本来觉得自己把这个领养大熊猫的主意建议出来,用于养牛是个绝妙的主意,他本来想着听到的人能称赞他一下,现在听柳青萍这么一说,觉得这种可能性绝对存在,而且必定存在,心中不觉有些懊悔,忙道:“太子,青萍刚才所说非常有道理,我看不如你明天和大司农向皇上禀报一下,想个更好的办法才是。”
柳青萍刚才说的是真话,也是气话,此刻见穆维周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对他的针对,而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这个办法的优劣,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惭愧。
这时久未说话的王充接话道:“依我看也未必。王充以为即便没有维周这个办法,那些豪族猾吏对百姓的盘剥也未必会少。采用了这个办法,如果立足于完全自愿的角度的话,虽然节省的费用不如之前计算,但也会不少。关键的是这种办法实行之后,严禁官吏衙门将此变成收钱的由头。所以从大方向来说,或许能够实现省钱的目的。现在国家打仗,需要花钱,这个策略也不能说是个太差的策略。”
众人听了王充的话,都觉得挺有道理。窦桃好似觉得养牛是一件挺好玩的事,高兴地道:“太子殿下,如此说来今天回去我就让家兄认养上两头,到时候我还要亲自去喂。”
“窦妹妹,所以我之前想,如果咱们没人都认养几头的话,还不如索性多拿些钱出来,让大司农给我们在牛场单独盖一间牛棚,到时候我们去的时候,也可结伴。而且还能给别人提供一个示范。你说怎么样?”刘炟高兴的问。
窦桃听了也很高兴,连连说好。刘炟见窦桃答应了,显得特别高兴,他觉得今天来这里要办的两件事结果还都不差。
柳青萍听了刘炟的话,自然知道刘炟的用意,暗笑饶是精明的窦桃,也上了这个傻小子的当了。然后瞟了一眼穆维周,对刘炟说道:“刘炟,你知不知道现在一头牛要多少钱?”
刘炟老实的回答道:“听大司农说,他买的牛每条差不多都要七八千钱。”
“七八千钱?”柳青萍假装经验的说,“那现在王老哥、班大哥、鸾姐姐和我就不能参与你们的计划喽。我现在哪有那么多钱。”
穆维周听了赶忙道:“没事儿,现在我有钱,我来出,每人一头。”
“一、二、三、四、五,五个人,五头牛,最少也要三万五千钱。你有那么多钱吗?”柳青萍撇着嘴道。
“有,怎么没有!”穆维周被她这么一问,心里也有些发虚的道,“我想除了这几个月领的钱,加上卖掉俸米的钱,再加上今天收的礼金,应该、应该够了吧。反正、反正我也不怎么花钱。”说完还一笔一笔煞有介事的算了起来。结果算了半天,他能拿出来三万千都困难,只好低头小声嘀咕着:“到这个月底,我又能有七千钱,也就、也就够了。”
大家见他局促的样子,都觉得好笑。柳青萍忍着笑,白了他一眼道:“算啦,我的钱还是让太子弟弟帮我垫上,等我回来再还。省的耽误你做好人。”
此时的穆维周想要说出两句硬气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无论如何他也变不出五千钱来。
刘炟听柳青萍这么说,知道柳青萍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了,在确定好要认养多少头牛之后,他建议说:“好了,一件小事办完了,我们接下来要办一件大事!”
众人不明白有什么大事,纷纷问他。刘炟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件大事就是——为明天要回广陵的、我的青萍姐姐践行!”
刘炟说完了之后,却没有人响应。穆维周也觉得这虽然谈不上是一件大事,但确实是一件重要的事。但他这次学乖了,没有擅自迎合,也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柳青萍今天都很针对他。其他人也觉得这是一件挺重要德尔事,但被刚才柳青萍的难过影响了,所以都闷在那,不说话。
柳青萍一看大家的样子,马上拉起卫鸾的手道:“嗯,太子殿下发话了,我们怎么敢不听呢。鸾姐姐,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不如现在为我抚一曲啊?”说着,站起来招呼小童,去后堂将琴取了来。
大家见柳青萍活跃起来,也都高兴的帮着张罗,夕烟堂中马上热闹起来。
待琴拿过来之后,卫鸾也调整了一下精神,看了看柳青萍和窦桃,选了首《有女同车》,边抚边唱起来。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锵锵。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有女同车》是《诗经?郑风》里的一首,说的是一对男女共乘一辆车的场景。不过此刻再唱出来,到让人感觉卫鸾是在说与柳青萍在一起的美好,又像在赞美柳青萍和窦桃是两个美丽、有德的好姑娘。
刘炟没想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卫鸾竟然有如此的心性。不仅有能弹能唱的技艺,还能根据场合,马上找到合适的曲子。一首《有女同行》下来,好像不但描述了与柳青萍在一起的场景,还没有让人感到离别的伤感,这不能不让他意外。卫鸾一曲抚完,溜达不由的带有叫起好来。穆维周虽不懂琴理,却能感受到卫鸾歌中的婉转怀恋之意,也跟着柳青萍、窦桃一起称赞。到是刘衍、班超和王充三位,虽然对卫鸾得唱词能够明白,但对于琴曲却好像没有那么深的感触。
众人还在议论着,就见窦桃起身走到卫鸾旁边笑着道:“卫姐姐好技艺,小妹也想为青萍姐姐抚上一曲,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啊?”
刘炟听窦桃要抚琴,哪有不赞同之理,马上带头欢迎,快乐的像个孩子。
窦桃坐下后,没有丝毫考虑,就信手弹了起来。她也选了《诗经》里的一首——《十亩之间》。伴着指下跳跃处的灵动音符,窦桃也唱了起来:“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间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穆维周读过《诗经》,因为这首《十亩之间》篇幅较短,所以他脑中至今还有记忆。印象中这首诗属于《魏风》,说的是桑园里的采桑姑娘们,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相互笑闹着,在夕阳中归家的事。随着窦桃红唇贝齿见吐出的一个个字,穆维周就觉得一幅夕阳暮色中,牛羊归圈,炊烟渐起的画面,在自己的眼前缓缓展开了。画面里斜晖穿过碧绿的桑叶,透在茵茵的地上。收获颇丰的采桑女,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相互呼唤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她们有的笑着闹着,有的哼唱着愉快的小调,往桑园外面走。一时间穆维周竟以为柳青萍、卫鸾和窦桃三人竟也走了进去。
其是穆维周在音乐方面未必有那么高的悟性,人家随便谈一支曲子,他就能眼前出画面。巧就巧在,之前他读过《十亩之间》,那个曾经想象过的画面,一直存在于脑中。此刻被窦桃的曲子一激发,画面就回来了。由此看来学习还是有用的,它可能让你同美的距离更近。就像穆维周,此刻明明身处简陋的夕烟堂,心却融入进了天地间最美的一隅,而且还拐走了三个姑娘。当然话说回来,穆维周能想到这些,也是因为窦桃的琴曲和歌声。窦桃的琴艺虽然比卫鸾稍嫌稚嫩,但也属上乘,而且她的歌声更美,自然就很容易把穆维周内心的东西,激发出来。反过来,像刘衍、班超和王充三位,就稍微困惑了些。他们虽然可能对《十亩之间》都有涉猎,但天生缺少对音乐的感悟,更多的感觉只能来自于对这首诗的想象了。
窦桃唱罢,刘炟在一旁抚掌叫好,连说她把《十亩之间》演绎的绝对完美,穆维周虽然觉得窦桃弹唱俱佳,却也谈不上完美,不由为刘炟如此夸奖感到好笑,虽然他也想像刘炟一样,赞美的夸张一些,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觉得什么合适的话,能说出口。窦桃听刘炟夸她,心里的喜悦也是自不待言,姿态袅娜的走到柳青萍和卫鸾身边,微微害起羞来。柳青萍和卫鸾都惊奇的夸赞她说,没想到她不但知书达理,还有这等本事。刘炟心里想多看看窦桃抚琴唱歌,便招呼着要她再来一曲。窦桃害羞的连连往柳青萍身后躲,嘴里招呼着:“我已经抚了一首了,该你们了。别的我不会了!”众人见此情景,都是大乐,夕烟堂中欢乐无限。
众人又笑了一会,刘衍见窦桃终是不弹,不由站出来建议道:“既然窦姐姐不弹,我们终得想个法子,要不然被她起了个坏头儿,我们下面还不好办呢。”刘炟听了,也跟着起哄。穆维周本也想跟着起哄,但一见柳青萍要说话,登时萎了下来。
柳青萍掩着身后的窦桃道:“哎,不许你们欺负窦妹妹。依我看要不我们这样,我们女的一队,你们男的一队。要想让窦妹妹再抚一曲,你们得先来一回,怎么样?”
刘炟听了想都没想,就要往琴旁边去。穆维周一把拉住了他,刘炟一愣,忽然想到他是啥意思。正好班超在旁边接着说:“青萍妹子这个办法好。那我提议我们来比喝酒,老班不会抚琴,但老班会喝酒。谁输了抚琴!”
穆维周终于顾着勇气插言道:“嗯,我看这个意见和中肯。”然后见柳青萍对他的话不怎么反感,胆子也开始打了起来。
“那可不行,”卫鸾反对起来,“你们这明明是欺负我们都是女子,不善喝酒。再不这样,我们抚琴,你们喝酒。我们抚一曲,你们喝一坛。”
“这是哪门子比法,”刘衍抗议道,“这分明是你们抚琴唱歌,我们被罚喝酒嘛!”
“就是。若是这样,虽然有班兄弟在,我们未必会输,可也绝不回赢了。”然后眨了几下眼睛建议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这里八个人,不如就分成两队,然后比试,赢赏输罚怎样?”
柳青萍听了赞道:“嗯,王夫子这个建议好。那我们就要班二哥……王夫子……嗯,王夫子,每个人都各有长处,你说咱们比什么,然后我们再挑人好了。”
刘衍听了道:“哼,青萍想得美。要是这般玩法,我们就得把规则制定清楚,然后抓阄分组,非但如此,还要选出监判执行,省的在赏罚之时,有人耍赖。”
穆维周听了觉得有趣,他感觉这好像行酒令一般。他只是在书上看过,却从没玩过,笑着问道:“那要比什么呢?现在三女五男。如果比妆梳女红,那分了两个女的的一方,不是没比就赢了?”
“那也不能比武、比喝酒。”窦桃抢着道。她一说完,大家开始为比什么争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王充大声道:“诸位不要吵了。王充倒是有个主意,想来大家或许都能满意。”
窦桃马上接口问道:“哦?父子倒是说说看。”
王充捋着胡子笑着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不如我们就以六艺为中心,各自根据理解表现六艺,每及其一,得一点,六艺全及得七点。无论两队还是个人,点多者胜。你们看如何?”
刘衍听了马上赞同道:“王夫子这个建议有趣。我们每个人各有擅长,但多半也逃不出这六艺,我看此法甚好,我同意。”
卫鸾想了一下疑惑道:“说是六艺,可这夕烟堂中一无车马、二无靶箭,六艺不是变成四艺了。”
穆维周听了忙道:“不,确切的说是五艺。这里有箭,我可以马上给你们拿来。”说着要去里屋。
王充见了组织道:“维周别急,我建议大家都想想自己有什么相关技艺,一会儿统一准备。还需说明的是,咱们的比试还需扣着‘巧奇雅绝’。咱们的根本目的是玩乐,不要把它搞成真的比试才好。”
穆维周想了想问道:“夫子,那怎么才叫‘巧奇雅绝’呢?”
王充刚要回答,柳青萍截住道:“王夫子的‘巧奇雅绝’真的好,不过青萍建议再增加一个‘智’,也就是说怎样理解‘巧奇雅绝’全凭各自的‘智’,你们说如何?”
穆维周正想争辩,刘炟赞同道:“青萍姐说得对。每个人对‘巧奇雅绝’都会有自己的认识,六艺又包罗万千,咱们最好不提前明确,这样大家也不会受到限制,而各自以‘智’来展示六艺。如此甚好。”
穆维周听了也随着点了点头。他在高中的时候背过“礼乐射,御书数”,他觉得此刻除了“礼和御”比较难表现以外,待会他就从头到尾一项一项的展示一遍,虽然自己唱歌是难听了点,但是为了赢点,哪还管他什么雅呢。他正这么想着,就听柳青萍道:“还有一个,我们虽然以六艺为中心,但展示时候却要限制时间,表达要连贯一气呵成。省的有人从头到尾展示一遍,那也没意思了。”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只有穆维周大睁着眼睛,盯着柳青萍不说话。
大家又讨论了一会,觉得规则确定的差不多了,便七手八脚的把一些想的到的道具都准备好了,便准备分组。
忽然班超道:“诸位,依老班看,咱们分组之前,能不能先定下奖惩办法,省得一会又扯皮。”
窦桃赞同道:“对对!今天是重阳,该饮菊花茶。我看不如赢了的喝茶,输了的罚酒。你们看怎样?”
穆维周听了道:“不好不好!若是这样,我担心和二哥分到一组的一定会输。”穆维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直觉告诉他,他可能会和班超分到一组。
班超听了咧着大嘴呵呵一笑,没有说话。刘炟听了不住点头,然后道:“大哥说的对。我看要不这样,王夫子、班兄若是输了,就喝茶,若是赢了便喝酒。其他人相反,你们看如何?”
穆维周听刘炟这么安排,为刘炟的知人不住暗自点头,众人也都觉得刘炟的办法很好,确定后便开始分组。
第一轮王充和刘衍首先抽到了短签,二人商量后,王充做了监判,刘衍做了执行。分组的时候,穆维周果然和班超抽到了一组,结果竟是三男三女分别组成两队。
刘衍叫了声天意,又监督他们抽了顺序后,便催促他们开始。因为他很想这轮过去后,自己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