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铺天盖地的血，流了一地，深深地渗进土壤。
尸体。
无数的尸体。
低头，每一张脸，都是那么熟悉。
她双腿止不住地颤抖，迈不开脚步。
耳边传来剑摩擦地面的声音。她抬头，对上那魅惑众生的绝世容颜，和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只是那笑，再不是明媚温暖，而是像从地狱而来，冰冷泛着寒意。
他红衣似血，衣袂在风中飘扬。
她心头猛地一颤，绝望般地跌坐在地。
“为什么……”
她噙着泪水，朝那抹越来越近的身影，沙哑地开口。
可他却完全不理会她，双手高举泛着寒光的剑，直直地朝她刺来。
她闭眼。胸口没有预想中的痛。
再次睁眼，她已处于大雪纷飞之中。
她看到了自己。
她倒于血泊之中，被人紧紧抱着，泪打在她的脸上，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一滴，两滴，三滴……
胸口刀剜似的痛。
她猛然惊醒，发现被褥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她大口喘着气，掀开被子下床，又做噩梦了。
目光落向窗外，已是清晨。
阳光绵延，蝉声聒噪，树荫盛浓。
李末简单地洗漱后，便出了房间，从后门穿进茗溪茶馆，点了份早餐，坐在没人注意的最角落处。
茶馆里正有人声情并茂地讲着评书，她虽不想听，可声音却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今天呐，我要讲的，是南启国慕离皇后的故事——”
下面一片喝彩声。李末却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茗溪茶馆清晨便热闹非常，放眼望去，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坐于角落的男子——没错，是男子。
‘他’身材瘦小，相貌平平，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与路人无异。只是那双眸子却炯炯有神，澄澈清明，带着灵气。
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慕离皇后原名风莫离，乃丞相独女，据说生的是倾国倾城，才貌双绝。”
“传闻她与南启皇帝慕容尘相识于宫宴之上。那时慕容尘还是太子，二人一见钟情，慕容尘还将从不离身的玉笛碧幽相赠与她。后来，慕容尘的质子三年，风莫离对他不离不弃，一直等到他归来。”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突然大病一场，半年前与世长辞……”
李末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哼了一句，“大病一场？呵，可笑。”
她微微摇头，缓缓端起茶杯，将茶吹凉，然后啜了口茶。
随着她的动作，一道伤疤若隐若现。确切地说，是两道。
手心一道，手背一道。
末了，她放下茶杯，却未再饮茶。只听一声轻叹，对着那双手，“还是不够灵活……”
李末起身，不愿再多听一句评书的内容。
窗外，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刺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避开人群的注意，低调地走向三楼。
掌柜的已恭候多时，为她打开最里面房间的门，行了一礼。
“李公子，请。”
她点头示意，随手拉上门。
随意侧卧于软垫之上，她拎起面前的酒壶，闻了闻。恩，上等的桃花酿。忍不住先自斟自饮一杯，慢慢回味口中掺杂的浓浓桂花香和酒香。
对面，是一架古琴。通体纯黑，琴漆有断纹。他曾听人说过，有断纹的琴，琴音透澈，外表美观，所以更为名贵。随手一拨琴弦，声音悦耳仿佛一颗石子落入一汪春水，激起层层涟漪。
她勾起嘴角。好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