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带来的繁忙,并没有随着它的结束而终止。
天气凉下来了,十五盛节随之到来;未等月缺,又需准备秋冬保暖的事物、各种安排;再后,便是年节了。
月国四季分明,夏日并不清凉,而冬雪亦寒。
八月半的节日过后,王后的身子就不太好了。可是诸事颇多,她又不愿全然不管,最终依旧劳心劳力。因而,才入冬不久,她便病倒了,那天,月国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有心人估摸着,这场雪,似乎来得比往年早了一个多月
族医看过几轮,汤药开过几种,期望王后好生休养。
天又冷了几分。
大清早,容兰倾穿起厚厚的衣裳,去主殿看望母后。
这已经是几位王子、公主每日的常途了。王后的病总不得好,反反复复。族医说是风寒与劳累所致,又因王后身子本身就弱,几年前幼女丢失时落下郁症便曾让她卧病半载,如今这身子骨还是后来养起来的。
“母后!”兰倾入室,便往锦榻上瞧,看见母后靠坐着,面色似乎比昨天好了几分,她也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倾儿来了!”
王后看见幼女,也十分慰心,脸上的笑意也深了许多,招她过来。只是瞧见女儿的面容有些白,又心疼道:“不是让你晚些过来么,早上风起,仔细冻着,虹也不劝劝你。青桐,去铺个暖垫。”
“再取个暖手的壶来给妹妹吧。”
兰倾这才发现,自己的长姐正坐在偏边处,手里捧着一个暖壶。
“姐姐早来了!看来我还是迟的。”说着,坐在王后榻上。
“小公主不迟呢,这个时辰,也就您和长公主来。”青桐将精致的套层小壶递给兰倾,身边的小婢将软和的垫子放在宽梨木凳上。
“坐你姐姐那边去吧,别染了病气。”王后看着女儿,嘴角带笑。
兰倾不看她,只对青桐说了声“劳烦姑姑”,随即把凳子往床边移了移,赌气般地说,“我才不怕什么病气!”
“如今你的哥哥姐姐都大了,哥哥们都能父王处理事物,你呀,却还是小孩子性子。”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懂事’就交给哥哥姐姐了,我以后再学也来得及,母后可得快点好起来,要不,谁来教我懂事啊?”
“你这小嘴尽是怪理儿。你啊,多和你几位哥哥姐姐学着,我也慰心了。”
容沁城觉着暖和起来了,小脸儿也红润了。
“也只有王后您了,对别的妃嫔的孩子也这般宽厚,只是那镜妃之女,却是个冷心的。”青桐抱怨了一番,随即取来凉好带温的药汤,过来喂与主子。
宫中现存的,有三位公主,两位王子。
长公主容沁城和小公主容兰倾是王后所出。容衍与容唯是已故良妃的双生子,只是良妃在月子里便病去了,故而也算是王后膝下长大的。而那排行第四的容思韵则是镜妃从小带在身边的。
镜妃是舒老将军的长女,喜武直爽,不喜与宫中他人来往,而镜妃的独女容思韵也不出声,人们不常见,只知王族有个四公主善武艺,偶尔能瞧见她在宫中某个偏僻的地方练武。
王后无奈地笑了笑,青桐的性子便是这般,口上说说,心却是热的,她也知道。
她就着青桐的手喝进了药,拂净了。
“母后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我看着脸色是比昨天好一些。”兰倾代青桐接过清茶,笑着递给母后。等她漱过口后,兰倾又喂她了一颗蜜存的八宝酥。
王后尝着,心中暖暖的。
“感觉不犯寒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就是青桐她,还是不肯不让我出门。”
“王后,外面这般冷,您身子还未好,自然不能去吹风!”
王后对兰倾作出一副“你瞧”的神态,又惹得她一阵娇笑。
“母后,外面确实冷呢,”许久未曾开口的长公主容沁城道,“我过来的时候,橙衣还定要给我披上一件厚的,觉着麻烦我也没要,路上才后悔不及,到了这里方暖和了。”
“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以后嫁了人,如何照顾夫家?”
“是啊,明年长公主便十五了。”青桐笑着看着容沁城。心中说一句大不敬,只是她看王后的一双儿女便如她的亲女一般。
“母后,我……我不想嫁人,况且他们都说我是……”
“城儿!你是长公主,是月国女儿家的表率,哪有不嫁人的。何况,有些事情,你不必去信,我的女儿,命格自有天神庇佑,轮不到别人言说。”
“可是……”
兰倾听得云里雾里。
“如今你将及笄,你父王他,如今已经为你中意各家子弟了。你若有中意的,也尽可与母后言说,不必顾及什么迂腐话。”
容沁城微微蹙眉,不知说什么,便默不作声。
“姐姐是害羞吗?”
“是啊,”青桐怕兰倾多想,笑着说道,“等小公主长大了,也有得王后操心喽!”
过了不几时,太子容衍和排行第三的容唯前后脚过来向王后请安了。
太子性子温和,恪礼有仪,向母后请安后,又与姐妹见礼。坐下后也是说了一些常事,言语不多,却也能气氛融融。
而容唯则比较活泼了,大步进门便是爽朗一声“母后安好”,得应后随即上前揉乱了兰倾的发饰,“倾儿早安!”
兰倾急忙抱住了脑袋,那动作惹得王后和青铜一阵发笑。
“容唯哥哥!别揉我头,会乱的,会长不高的。有本事……”她透过臂弯的间隙看到长姐偷偷掩唇,急忙道,“有本事揉姐姐的头发去!”
容唯这才看见容沁城坐在边上笑着,还瞧见自己的兄长也看着他,便停下了手,讪讪地摸了摸额头,“长姐姐安好,二哥安好。”
只是他这瞬间的尴尬与假装郑重只又惹来一阵笑意。
又聊了一番,容衍和容唯饭前便离去了,毕竟他们此时刚开始协理事物,还是要早些回去。
而兰倾则与长姐一同陪王后用了膳,待王后将歇息才出去。
“姐姐,我瞧着母后今日似乎好些了。”
“是啊,真希望母后早些好起来。倾儿日日陪伴,母后安康了,倾儿也是出了力的。”
“姐姐和哥哥也是呢,可是四姐姐她……”
“四王妹的性子你也知道,平日喜好武艺,与旁人也不亲熟,况且她还要顾及镜妃娘娘。母后有我们陪着,不也可以吗?”
“好吧。”兰倾垂头,只是对这四姐姐还是有些不喜。“反正,我会陪着母后的。”
容沁城拍拍她的小肩膀,“好啦。倾儿现在是回殿去么?”
兰倾想了想,“我想去太子哥哥那儿……”
“你老去东宫,也不怕扰了你衍哥哥?”
兰倾抽了抽鼻子,“我有什么办法,谁叫祁郁不理我的,只能我去找他了。”
“你呀……”
虹在一旁瞧着,有些忧心,殿下渐渐大了,再这般,似乎与祁郁走得太近了。虽说两人年岁有差,可……谁叫祁郁那般模样。也许,时间长了,那份感觉便会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