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直睡到天光大亮,始终没有人来打扰我。奇怪,马钢这小子要是平时早就过来掀我被窝了。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不行,我得先下手为强,去他屋里掀他的被窝,露他光腚。机会难得啊!
我麻利的穿好衣服鞋子,来到马钢屋门口。侧耳一听,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看来这小子还在睡懒觉。
轻轻一推,门开了。从里面冒出一股呛人的烟味。烟雾弥漫中,我看见赵东升坐在床头正叼着烟使劲嘬呢!
马钢听到门响,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无精打采的垂下去。
烟雾变淡后,我盯着一地烟头,心想,这得抽了一晚上吧!赵叔昨天从我那里没问出什么,估计随后就跑到马钢这来啦!只是不知道马钢都跟他说了什么内容?
“石柱啊!李玉的事马钢已经都跟我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赵东升的突然发问,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狠狠剜了马钢一眼。要说我自己不会说吗?让你小子多嘴。
我和马钢多年老铁,我的意思虽然没说出来,他也是明白的。
“石柱,我不想说的。赵,赵叔非逼我说。我要是再不说,都要被他扔到狗棚里喂狗了。”马钢满怀委屈的解释道。
我满脸堆笑,冲赵东升说,
“赵叔,我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李玉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赵东升横了我一眼,不悦道,
“石柱,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爸呢?我们连长可从来没拿我赵东升当外人。你是不是还信不过你赵叔。”
话都说这份上了,我再不说,只怕父亲在天有灵也要生我的气了。
“赵叔,跟你说实话,在没来这之前。我的本意是想调和你和李玉斗。然后我们再暗中使劲,借机除掉李玉。可是等我们来了一见到你,就觉得不能这么干。因为你这人实在太好了。我们不应该拿你当枪使。
等我知道这层关系后,我彻底打消利用你的念头。你现在虽然有钱有人,可是,和李玉相比,恐怕不会有任何优势。当年我爸爸救你,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就像阿慧对我的叮嘱。
如果你想帮我,我不希望你插手此事,只要你能指点我把獒养好。等我们的经济实力上升后,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赵东升站起来,用力拍着我的肩膀,
“好小子,我没有看错你。你和你爸当年一样的倔脾气。”
我的肩膀被他的熊掌拍的火辣辣的疼,心想,赵叔这人真逗,一会儿说我不像我爸,一会儿又说我们俩一样。也不知道哪句是实话。
为了能让我们尽快学到正确的养殖方法,赵东升把我、马钢、卢三分成三组编入他的工人中。并再三叮嘱技术员一定要手把手的,仔仔细细的,把每个应该注意的环节和事项都教会我们。
知道小云不愿和马钢分开,我把小藏獒和五黑都带到了獒场。赵东升对五黑不屑一顾,对小藏獒却赞不绝口。
也难怪,五黑兄弟一进獒场就像待宰的羔羊,惊恐不安。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
这里毕竟是獒的天下,吓得它们只有低声哀嚎的份了。根本就不敢引颈高昂。
没有办法,我只好安排小云和小兵在家看养它们,顺便交代小兵教小云一些搏斗的技巧。
张梦放假后给我打电话也要和小兵学武,我本来是不希望她参合进来,可是张梦在电话里不依不饶。我只好把她也接了过来。
说话功夫,年关已经到了,现在的年轻人对于年在哪里过并不讲究。赵东升派车把我妈接到獒场。除张梦和小云回家外,马钢、卢三、小兵都在獒场过的年。
赵东升当着我们的面把我的事告诉了我妈。我妈并没有想像中的过激反应。她只是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对我说,其实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相信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坏人。不会丢爸爸的脸。并一再叮嘱我一定不要辜负了我的这些朋友的苦心。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所有的朋友。
三十晚上,马钢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没说几句就匆忙挂了。他神色慌张却又带着几分得意,复杂的让我有些不敢确定这还是我那个老铁吗?
马钢私下跟我一说,我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马钢他妈直到这时才发现保险柜里少了一张存单。两口子一琢磨,肯定是马钢拿的。要是小偷,一是不会只拿一张,再一个也不知道密码呀!打电话给马钢,马钢来个死不认账。话不投机半句多,马钢干脆直接挂断电话。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一直持续到新年钟声响起,我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卧室。因为人多,赵叔把我和马钢安排到一个房间。
我进屋的时候,马钢已经钻进被窝。床只有一张,我别无选择的坐到床头。却被马钢推了一把。
“去,我可不习惯和同性睡一张床……”
我回击道,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睡一个床啊!我宁可,宁可……”
我本来想举个很好的例子,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阿慧。过年了,阿慧会回家吗?还是依然待在那个人间地狱……
马钢没说什么,一会儿功夫就鼾声大作。闹得本来就胡思乱想的我心烦意乱,更加没有了睡意。
我走到院子里,看着漫天闪烁的星斗,似乎又看到了阿慧那双带着忧郁伤感的眼眸。
在思念的牵引下,我独自驾车去了南部山区。在那座小山上望着灯火辉煌的南山别墅,心里像刀绞一样疼痛。
我拒绝赵东升的帮助,延长了阿慧受苦的日子,增加了自己无尽思念与伤痛。这样做到底对还是错?
山风刺骨,我坐在石头的避风处,裹紧大衣。眼睛一直盯着南山别墅的三楼,希望能够见到阿慧的影子。也算对心灵的一种慰藉。
可惜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任何关于阿慧的线索。我也从希望中变得无比失望,直到南山别墅的灯光逐渐熄灭,直到漫天的星斗全都消失不见。
就这样,我从深夜坐到黎明,又从黎明坐到深夜。神经变得麻木不堪,不知怎样才算是一种解脱。
直到有个人走过来,挡在我的身前,挡住那片灯光,彻底让我绝望,我才像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时候只有当你彻底绝望后才会产生新的希望。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走在漆黑的空间,光明只是个起点……
我心里满怀感激,却没有抬头。因为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能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只有张梦。
张梦把我的头搂入她的怀里,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我依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带着温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张梦,我想阿慧……”
我在大年初一的夜里,在张梦温暖的怀抱里,隐藏在心底的悲伤与柔情再次得到发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对张梦和对待其他人其实一点都不一样。人前的坚强、倔强、自尊心在张梦面前会通通失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哭吧!石柱,当你哭过以后,会变得更加坚强。”
张梦把脸贴在我的头上,喃喃的说着。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人。
小云伸出手搂住我们,随后小兵、马钢、卢三,我们搂作一团。我知道他们都很关心我,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未来要走的路,我所做出的选择,究竟会给他们带来多少伤害呢?
他们明知道这是一条充满危险的旅程,却心甘情愿的要陪伴在我身边,一同走下去……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赵东升把他在獒场里所有的压箱底技术全都传授给我们。我们现在就算不自己养藏獒,给其他狗场当技术员也绝对没问题。
如果这也要算是学历的话,我们也算是研究生一类吧!因为我们一直研究的就是藏獒的繁殖。
说道生育,藏獒可比人幸运多了。人类对待自己的同类,不断倡导结扎、带环。而对于狗的杂交、混交等生育问题,却持大力支持态度。
现在的狗可比人吃香多了。这都是经济社会造的孽。不过,不知道狗杂种、狗男女这些称谓究竟是对人的地位的提升,还是对狗的一种贬低呢!
即将离开这一天,赵东升为我们送行。虽然离得并不是多远,可赵叔知道我的脾气,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到他这里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喝的兴致正浓呢,王技术员匆匆跑进来和赵东升耳语了几句。赵东升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你们都暂时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李玉来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
我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叮嘱他们几个注意着点,不要发出太大声音,然后独自跟了过去。我想先跟李玉正面接触一下,毕竟还没有正式交过手。上次事发突然,我想他不会认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