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三的伤足足养了半个多月才脱离危险。或许是死神跟前转了一圈,才发觉生命的美好,这小子终于良心发现了。
“石柱,我对不起你们。我白活了二十八年。想想以前在家,放着清心日子不过,非要出来混社会,结果落成这个样子。坏事做了一大堆,却还洋洋得意,不可一世。
这几天,张梦给我讲了你们的事,问我,要是换了是我,会怎么想,怎么做。
我想了好久,如果换了是我的妻子,我的妹妹遇上这种事,我会不会拼命,会不会发疯……”
我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听他不停的述说着内心感受。没发表任何意见。
等他停住话语,告一段落后,我转回身,问,
“梁慧在什么地方?我要见她。”
卢三皱着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石柱,这事可能不太好办。那个女孩被李玉关在南山别墅里不让出门。偶尔回趟家也要他陪着一块去。
别墅除了女孩的家里人,别人谁都不能进。特别是男的。李玉为此还请了专门的保姆,明着是伺候她,实际上是看管她。
几个月前,那个女孩偷着溜出去,李玉知道后大动肝火,派了人全城搜寻,到第二天才找到。李玉为此把保姆痛打了一顿。又高薪聘了几个会功夫的女孩子,专门监控那个女孩的一举一动。”
我问他,
“那几个女孩你都认识吗?她们都是练得什么功夫?让你这么担心。”
卢三不好意思的说,
“******,那几个女孩我不但认识,还交过手呢!她们刚来的时候,李玉让我和她们过过招。可能也是对她们有些不放心。
我当时觉得几个女孩再会功夫能多厉害,结果三个人把我揍倒三次,还没费多大力气。
我算是彻底服了,一问才知道,人家是练自由搏击的。而且还是这个项目的省内前三。最厉害的那个在全国都排得上名次呢!
你说我们要是去的话,能行吗?怕是还没见到人呢,就让人家揍趴下了。”
我沉吟片刻,
“不能力敌,那就智取。”
我向卢三问清了南山别墅的具体位置和李玉的日常生活规律。安排马钢和小云在家留守,我带着前段时间在市里买的一架高倍望远镜。开车拉着张梦和刘振刚离开了住处。
车子开到一处僻静路段,我放慢了速度,对坐在副驾驶上的刘振刚说,
“刘振刚,你想死想活?”
刘振刚这些天被吓破了胆,一听我这么问,赶忙痛哭流涕的表示,
“大哥,大哥,我,我想活,我不想死啊……”
我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前面的路,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想活?很难啊?”
刘振刚立刻浑身抽搐,像是随时都会吓死。
“大哥,我……”
我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
“刘振刚,焦世军是李玉的拜把子兄弟,如果李玉知道他是被你叫到我车上来的,你想李玉会怎么对你。
退一步说,就算李玉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哪天马钢又想起来这件事觉得没解恨,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你。反正焦世军是怎么回事,你都看见了,所以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
刘振刚虽然胆小,却不傻。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
“是,是,大哥,你饶了我吧……我,我都想好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不然天打雷劈,出门让车撞死。只要你放我一马,我立刻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我冷哼道,
“哼,刘振刚,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如果哪天要是被我发现你,你知道后果。嗯,把车门打开。”
车子正在行进中,虽然不算太快,也有三四十迈速度。他不明白我让他开门干什么,但是又不敢问,就顺从的开了车门。我没等他回过头来,身子一侧,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摔得他皮开肉绽、满地打滚。
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不给你点苦头,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经过一番寻找,我把车停在离南山别墅两公里以外的一个小山下。我和张梦爬到山顶,举起望远镜对着别墅进行观察。
别墅共有三层,底下那层是个宽敞的大厅。由于玻璃反光,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二三楼的窗户上都挂着暗红色窗帘。并且装有不锈钢防盗网。
整个院落很大,只种了一些很矮的植物。如果有外人翻墙进入的话,相信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这里虽然不是龙潭虎穴,却像是监狱。阿慧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我举着望远镜朝别墅的方向看了很久,不愿离去。张梦在我身后安静的站着,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天慢慢黑下来了,别墅内一楼和三楼的灯一眨眼间全都亮了,只有二楼的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亮。就在灯亮的那一刻,我发现在三楼的窗前映出一道人影。我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是阿慧,原来她一直就在窗前这么静静的坐着,我们之间只隔着这么一道窗帘,还有这段无可逾越的距离。她在想什么?是在想我吗?这一点我从没怀疑。
阿慧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守着窗台,守着孤独,守着寂寞,守着思念……
我虽然无法看清她的脸,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此刻内心的无助与伤痛。
我的泪禁不住又流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
一阵儿远远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将我的思绪打断,张梦拉了拉我的衣服,像是怕有人听到似的低声说,
“有人来了。”
我举起望远镜望去,果然见一辆速度非常快的越野车停在别墅大门口。大门开处,车缓缓驶入。
又过了片刻,三楼窗前的人影变成了两个,我知道一定是李玉。
我低头看了眼表,夜光表盘上指针指向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卢三说的李玉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中间间隔五十分钟,按正常推算的话,还算准时。
南山别墅在省城南边,我们在省城东边,相距八十多里路。再加上有段路比较难走,我和张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大概是跑得累了,张梦没有吃饭就去睡了。我因为有心事,也吃不下饭,早早的躺倒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容易熬到天亮,我早早起来把卢三叫醒,把昨天对刘振刚说的那番话对他重复了一遍。想在行动之前,把所有的事做个了结。
卢三没有当场答复我,只是一个人坐在床头呆呆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把张梦喊起来,想叫她吃点饭,准备一下跟我出发。
我说,
“张梦,卢三这边没什么事了,我想你应该回去上学了。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了。嗯,一会儿,我就开车把你送回学校。”
卢三在屋里听到我说的话,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石柱,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们。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想走,只要我能做的事,你一句话,我卢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低声说,
“卢三,其实有件事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你觉得就算你已经真心悔改了,可是,小云会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吗?”
“石柱,你说的话我都懂。我知道我曾经做过的事对你们伤害太大。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张梦忽然仰头看着我,
“石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把我们都送走,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救梁慧,对吗?要是这样,让我和你一起去接梁慧吧!这件事一完,我马上回学校,行吗?”
看着她那双带着期望的眼睛,我实在不忍心拒绝。
卢三对我说,
“石柱,真是这样的话,我也去。你就当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我和那几个人都认识,能打一下掩护。说不定能顺利些呢。”
我盯着卢三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和不安,只有坚持。看来不像假的。
说实话,对于他的转变,我确实有些惊讶,不过听了他以前的成长环境和经历,这个人其实本质不坏,只是因为这几年被身边环境熏陶的才滋生了很多坏毛病。可马钢那边……
我想了想,他要是去的话,成功的机会确实能更大些。思虑再三答应了他的请求。
面包车一共有七个座,我们五个上去后,除了给梁慧留了个座,剩下的那个给了小黑。
到南山后,已经上午十点钟。我们又一次登上那座小山对别墅进行观察。院内的越野车不见了,估计李玉已经走了。
我把五个人分成三组,由张梦和卢三打前阵,佯装梁慧的表妹来看望她。让张梦领着梁慧尽量能出来活动。到时候,我和马钢在外面接应。
至于卢三这么长时间没上班,根据我们分析李玉的脾气,这种事他是不会和下人们说的,所以也不怕露馅。
小云单独一组,负责守着车,等候接应我们。
计划的挺好,但是我们轻视了一件事,就是那个保姆对工作的认真负责的态度。
当张梦和卢三叫门的时候,梁慧大约是在窗户里看见了张梦,所以飞快的跑下楼,几乎与此同时,保姆拨通了李玉的电话。
我们在山上虽然不知道保姆给李玉打电话的事,却看见保姆从屋里冲出来,对几个人指指画画的神情。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露馅了。看来智取不成,只能强攻了。
我们赶到别墅近前,发现大门已经紧闭。里面卢三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被一个女孩用脚踩住头。张梦和梁慧去推那几个人,让她们快点住手,她们根本不听,还把张梦搡倒在地。
总算顾及梁慧的身份,没有人动她。我对小云大叫道,
“冲进去……”
小云加足油门,向大门冲去。车头略微变形的同时,大门也四分五裂了。
那几个女孩反应很迅速,见此情景,立刻把梁慧往身后一拉,同时摆姿势迎了上来。
我打开车门跳下车,阿慧一见到我,立刻就朝我奔了过来,可没跑出几步,就被那个可恶的保姆一把拽住了。
“李总说了,你哪也不准去。更不能和别的野男人见面。”
我气愤的说,
“你说这种话,还算是个女人吗?如果你的女儿受到这样的对待,你是不是也会认为李玉是对的。”
我转身又指着那几个女孩,
“还有你们,练武是为了什么?是持强凌弱吗?是为虎作伥吗?为什么你们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想?”
那几个女孩年龄都不是很大,在社会上呆的时间也没有多长,心里的是非观应该还是很清晰的。所以当我义正言辞的一问,她们脸上都露出几分茫然的神情。
我见有门,正想趁热打铁,趁胜追击的对她们进行一番说服教育。那个保姆却接口道,
“我们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工作。为了生活。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我们也不例外。”
我反驳道,
“难道你非要在这里才能生活吗?难道你活下去的权力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我就不信你没有家庭,没有父母子女,没有自己的爱人。如果有人要把你们生生拆散,你会怎么办?”
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你们可以认为我是个恶人。可我不能不这么做。李玉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比你们清楚,因为我是李玉的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