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到达急救中心,尤刚第一时间被推进了手术室进行紧急手术。
不一会儿,一位医生出来沟通病情,他神色凝重地对林一诺说,“根据目前检查的情况看,病人属于创伤性脑外伤,大面积颅内出血,导致病人颅内压增高,脑部水肿,重度昏迷,需要马上做开颅手术,他的家属到了吗?”
“还没有到,我可以签名吗?我是他的朋友。”林一诺给于玲玲打了很多个电话,都被她拒接了。
“手术风险很大,会面临各种意外,包括大出血、休克、病情特殊手术中断,术后可能发生的隐性疾患、突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发生难以预料的病情变化、可危及生命。况且目前,患者病情相当复杂,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没有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我们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我们只能在家属来之前,采取应急措施,尽量维持患者生命体征,但我们无法保证能不能帮他撑到患者家属抵达。请你尽快联系他的家属。”医生说完,急匆匆地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刚才她打电话通知了尤刚的父母,他们已经买了最早一班航班的机票连夜赶来A市。但目前,能够挽救尤刚性命的就只有于玲玲了。于是林一诺只好继续一次次地拨打于玲玲的手机,结果还是被一次次的拒接。
正当林一诺正感到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慕容亦秋闻讯赶来。
林一诺将情况大致告诉了慕容亦秋,见她急得满头大汗一脸泪痕的样子,慕容亦秋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你把于玲玲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来给她打。”
慕容亦秋的电话打过去,于玲玲终于肯接了。
“于玲玲,你老公目前正在市急救中心的手术室抢救,需要你过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慕容亦秋开门见山地说道。
“那好吧,老板,我过来,但是我可没钱.......”于玲玲想说,她可没有钱负担那么一大笔医疗费用。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处理。人命关天,请你在最快的时间内赶过来。”慕容亦秋明白她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消了她的顾虑。
”好吧。“于玲玲总算同意了来医院签署手术同意书。
十多分钟后,于玲玲终于出现,看到她,林一诺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两巴掌!她没有见过这样自私、冷血的女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就不明白了,虽然离了婚,但尤刚是她女儿的亲生父亲,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见死不救!
于玲玲签好手术同意书,手术终于可以开始进行了。
司机刚才在一边听到慕容亦秋跟于玲玲的对话,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他试探性地上前问道,”这位老板,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交警那边还等着我过去补充笔录.......“
慕容亦秋打电话与交警方面沟通过后,留下了司机的联系方式,同意他先行离开,协商好等交警方面的处理结果出来再谈。
签完字的于玲玲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跟林一诺说,“我要走了,这儿恐怕没我什么事儿了吧。”
“你要走,至少也要等到手术结束吧,医生刚才说他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手术过程中病情发生什么变化,需要你再确认签字,怎么办?难道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吗?好歹你们也是夫妻一场啊,更何况他还是雨芊的亲爸爸!”林一诺觉得于玲玲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终于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都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这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呀?我不想在这里等了!再说了,他是为了救你受的伤,你是应该在这里等,我呢?关我什么事?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于玲玲毫不示弱地回敬道。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尤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保护林一诺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她。
那个时候,她和她同样都站在危险的边缘,可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却为了林一诺,连死都不怕!由此可见,在他心里,林一诺的位置有多么重要,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这样一个连一天都没有爱过她的男人,她为什么还要去关心他的生死?!
“一诺,尤刚的父母什么时候能来?”慕容亦秋上前问道。
“他们上飞机前打过电话给我,说的是晚上十点半左右到机场。”林一诺回答。
“手术已经进行了快三个小时了,现在是八点钟,我派人去机场接他们,过来差不多五十多分钟车程,估计十一点四十左右能到医院。这样吧,于玲玲,你等到尤刚父母到达这里,你再离开好吗?他现在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如果待会儿又有需要你签字的事情,又不得不骚扰你,你说呢?”虽然看到于玲玲的表现,慕容亦秋也无法理解一个妻子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丈夫如此冷漠,但从大局出发,他决定出面劝她留下。
见老板出面调停,于玲玲只好重新坐下来,气哼哼地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雨芊呢?今天谁去幼儿园接她的?”林一诺想起了小雨芊,转头问于玲玲。
“可能是在她老师那里吧,尤刚跑出来找你,自己肯定会安排好孩子的事情的。”于玲玲回答。
“也就是说,你没有确认,孩子现在究竟在哪里是吧?”林一诺觉得肺都快炸了,之前看她急着走,还以为她是为了回家照顾孩子的。
“以前都是他管孩子的,我怎么知道!”于玲玲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
“那你把孩子老师的电话告诉我,我打电话去问。”林一诺感到自己快要爆发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实在是让人怒火中烧。
“我不知道她老师的电话,你自己查看尤刚的手机不就行了。”于玲玲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看到林一诺怒目圆睁,一副马上就要爆发的样子,慕容亦秋急忙拉住她走到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慰道,“好了,一诺,别生气了。还是赶紧找电话联系孩子的老师吧。”
还好,尤刚的手机没有加密,林一诺找到了老师的电话,确认了雨芊的安全,她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拜托老师帮忙照顾一下雨芊,明天再去接孩子。安排好孩子的事情,林一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手术进行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急匆匆地走出来,说道,“请病人家属过来一下!”
林一诺拉起于玲玲走过去,医生拿出一份病危通知书,让于玲玲签字确认。“病人现在情况相当危急,开颅后一直没有找到出血点,目前血还没有止住,如果再找不到出血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另外,病人需要大量的RH阴性AB型血,我们血库里的RH阴性AB型血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必须立刻找到供血者。你们当中有谁是这个血型的?”
“我不是这个血型!”于玲玲连忙说。
林一诺白了她一眼,说,“我是O型,万能供血者,可以输吗?”
“紧急情况下,只能输入少量的O型血,因为他的血型相当特殊,而且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们担心他没有那个耐受力。”医生回答道。
“我是RH阴性AB型血,我可以输血给他。”关键时刻,慕容亦秋站了出来。
“太好了!这种血型非常罕见,我们都打算去上级医院求援了!那麻烦你赶快去配合采血。”医生高兴地说。
慕容亦秋二话没说,按照医生的安排去楼下验血采血去了。
“林一诺,看来,你跟这种血型的人还不是一点半点的缘分.......”这个时候,于玲玲还不忘在一旁说两句风凉话。
林一诺懒得理她,白了她两眼,不再说话。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尤刚可以顺利地渡过这个难关。
于玲玲自讨没趣,拿出手机无聊地上起网来,仿佛在手术室里的,不是曾经跟她朝夕相处的丈夫,而是一个连路人都不如的人。
林一诺看着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暗暗地为尤刚感到不值,也终于弄明白了尤刚死活要跟她离婚的真正原因。看来,当初自己跟尤刚之间,的确是有误会的,而这误会跟于玲玲的介入不无关系。
只是,现在,他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这让林一诺感到格外揪心,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当他为了自己奋不顾身扑上来那一刻,林一诺就已经明白过来,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停止对她的爱,即使必须深藏于心,备受煎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夜里十二点,当尤刚的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尤刚的手术总算结束了。
医生疲惫地从手术室出来,跟家属们沟通病情。“目前,病人的颅内出血症状被暂时控制住了,手术之所以能够成功,跟病人自己的强烈求生意识是分不开的,他能够熬过这一关,非常不容易!病人需要在ICU(重症监护室)特护,现在不能探视。如果能够顺利渡过危险期,他就没有生命危险了。但由于他的头部受到重创,导致他深度昏迷,具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意识,还无法确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可能会醒,但也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而且几率非常大,但他的生命体征还是可以维持的。”
“医生,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永远也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尤俊杰焦急地问道。
“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医生回答道。
尤刚妈妈曲晓敏是医生,当她听到“植物人”三个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尤俊杰赶紧扶住她,焦急地喊道,“晓敏!晓敏!”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曲晓敏抬到休息椅上,医生上前紧急施救,几秒种后,她终于苏醒过来,“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尤俊杰和林一诺也跟着哭了起来。
“儿子啊,我苦命的儿子啊!你这样子,妈妈可怎么活啊!呜呜.......”想到可怜的尤刚,曲晓敏痛哭失声。
“请家属保持冷静,你们这样的状态,对病人的恢复是没有好处的。另外,刚才结算中心来电话了,病人入院时的预存费用已经用完,请家属下去续交费用,目前大约需要预存十万,后续医院会再行通知,请你们尽快安排一下去办理手续。”医生交代道,转头看了看刚刚负责签字的于玲玲。
“看我做什么?!我没钱!”于玲玲立马跳起脚来。
尤刚父母知道,于玲玲离婚时卷走了家里的所有房产和现金,现在尤家除了老两口的微薄的退休金,一无所有,根本就拿不出钱来。
“玲玲,看在你跟小刚曾经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能把存款先垫付一部分,就当是我们找你借的。好不好?”万般无奈之下,尤俊杰只好开口向于玲玲求情。
“不行!那是尤刚跟我之间有过协议的,不然我都不会同意离婚,你们想都别想!”于玲玲态度非常坚决,突然,她一把拉过林一诺,对老两口说道,“真正的肇事者在这里,你们找她啊!你们的儿子可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于玲玲!你到底想要怎样?!”慕容亦秋于玲玲淋漓尽致的丑陋表演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揽过林一诺,冷声斥责道。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尤刚妈妈疑惑地问。
“阿姨,您的儿子的确是为了救一诺受的伤,之后我和一诺会跟您们解释事情的原委。您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全部由我来解决,您们只需要照顾好尤刚就行了。”慕容亦秋表态说。
“小伙子,这样恐怕不好吧,我们非亲非故,这.......”尤刚爸爸觉得很过意不去,因为他知道,尤刚这样的状况动辄就是十万、甚至几十万,根本就不是一点点钱就能解决问题的。
“叔叔,一诺的命是尤刚救的,单凭这一点,我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再说,就算是普通朋友,有能力帮忙,肯定要帮的。”慕容亦秋回答道。
“好啦,你们都商量妥了。这里没我什么事情了吧,我走了。”说完这话,于玲玲拎着小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绝情离去的背影,想到正在遭受折磨的儿子,尤刚爸爸长长地叹了口气,尤刚妈妈靠在老伴的肩头,泪水止不住滚滚落下。
“阿姨,对不起,我.......”看着两位老人伤心难过的样子,林一诺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傻孩子,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能够理解小刚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你的错,干嘛要说对不起呢。对了,这位小伙子,该怎么称呼?”尤俊杰问道。
“我叫慕容亦秋,是一诺的男朋友。”慕容亦秋彬彬有礼地回答。“叔叔阿姨,刚才一诺已经安排好了,雨芊在她幼儿园的老师那里,您们明天放学后去接她就行了。现在也不能探视,我送您们去一诺那里休息,她那里离医院很近,来回方便,这段时间您们就跟一诺住在一起吧。”
看到慕容亦秋安排得妥妥帖帖,两位老人稍感心安。
“那好吧,我们明天再到医院来看小刚,谢谢。”尤俊杰扶着哀哀哭泣的老伴,跟着慕容亦秋和林一诺离开了医院。
此时此刻,尤刚正躺在ICU病房里,头部裹着厚厚的绷带,面目全非,浑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一无所知。经历过这些年的纷纷扰扰,或喜或悲,或苦或甜,百般滋味,曾经那样困扰着他,而现在,他终于可以什么也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