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加身的瞬间,女孩倒了下去——
然后像恶作剧成功一般翘起嘴角。
自以为得手而狂喜的瞬间,因为长久战斗固化的本能,贝伦还是大意地忽略了此刻的敌人与他曾经遇上的所有对手之间最大的不同:
高度。
女孩顺着盾牌推动的方向退后,同时侧过身体用肩甲挡在前方,让贝伦原本认为她会试着抵抗推力来找回平衡的想法完全落了空。剑刃依旧接触到了她的甲胄,但从预想到结果都已经偏离了他原本的目标,最终仅仅像是轻轻推了一把。
在面对更高的对手时这个漏洞本不应出现,但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女孩的身高让她避开了剑刃划出的整个圆弧中最具杀伤力的部分,剩下的那点已经不足以视为攻击。如果她的武器是轻便的匕首,那么贝伦应该正在为这次大意的冒进而付出代价——不过一把斩首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女孩选择向后翻滚,随后干脆转身以类似逃跑的动作冲出门外。她或有意或无意地收拢双翼,让贝伦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动作与方向上。
他果然中计了。
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之前二人进屋那一刻的翻版:当贝伦从全力挥砍的后续动作中找回平衡,并且因着被戏耍的愤怒而毫不迟疑地追上去的时候;他的对手已经找回了状态,并且正用饱含战意的眼神看向他。
该是第二回合了。
他追出室外,在豁然开朗的空间中,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引入了劣势——
真的吗。
抬起的盾牌遮住了他的上半身,也遮住了他的表情。于是,当女孩得意地扬起双翼、从数米的低空中向他俯冲时,贝伦掷出圆盾,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
抓住你了。
将盾牌掷向对手的前一刻,贝伦助跑的动作因藏在盾后而未曾被发现。前者暂时阻拦了女孩借着冲击惯性的向下挥斩,而后者则紧接着跳了起来,抓住她的手腕,然后一把砸向地面。
到这里为止都非常顺利,但接下来可就并非如此了。一次重击并没有摧毁女孩的行动能力,她在反抗的同时还有余力龇出牙齿……或许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贝伦本能地选择了继续保持在缠斗上占优势的状态,试着更加地禁锢对手,于是他立刻就发现了单凭外表来判断力量的错误——里奥正是失败在这里,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曾经有过如此的经历。
但瓦兰吉的领袖在力量上可不是一个弓箭手可以与之相比的程度。贝伦利用先制的优势把握住了主动权,并且试着把自己的体重当做天平上的一枚砝码。只可惜人体并不是能够有效与地面契合的形状,女孩挣扎着反抗的同时也连续几次把他甩了下去。
再次撞开他的手臂,女孩咆哮着一口咬在了他另一只手的手腕上。贝伦闷哼一声,但长久的战斗经验让他压制住了甩开的本能,而是用胸膛砸在对手身上,同时自由的另一只手臂掐住了她的咽喉。女孩松开口之后,反手用双臂缠住他的手臂,抬起的膝盖则从侧面撞击他的肋骨。这把贝伦肺中的空气变成了一声咆哮,也让他的手失去了一瞬间的力量而从她的脖子上松开。
二人的身体上沾满了尘土和砂砾,渗血的伤口也因为长时间未经处理而有些撕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继续如此战斗的意愿。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两个人距离原本的房间,似乎越来越远了。
在听到那声依稀的嘶吼的同时,阿道夫和查尔斯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虽说到了百夫长这个级别,他们早都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但二人的印象中,分别驻扎在不同的城市还是种陌生的经历,因此晚上自然希望花些时间交流——反正第二天也没有任务。于是最后他们干脆换了间有两张床的空房。
因此,醒来的同时,他们第一时间就从对方的眼中确认了自己所听到的并非梦境。
套上链甲,拎起斧头,打开房门,二人同时冲了出去。
走廊墙壁的油灯不曾熄灭,有些房间里已经隔着门传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在被袭击过一次之后,这样的警觉理所应当。即使还有少数不曾神经不够敏锐的人,也在随后两位百夫长大声的“集合”中从床上跳了起来。仅仅十几秒之后,大多数房门已经大开。战士们鱼贯而出,带着最基础的装备顺着走廊冲向门外:两位百夫长已经站在那里。
跑出建筑物之后,阿道夫已经转过身开始收拢紧随其后的战士们,而查尔斯则看向另一处建筑。他没有失望:路西安和希帕克斯同样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他们的手下列队的速度似乎还要更快一些。如果是阿道夫的话或许会抱怨体型小的优势,但年长的百夫长并没有这种天真的想法:他明白希腊人在纪律上相对于自己的优势。
双方对视一眼,无一例外地都没有急着去探究声响的来源:无论那是什么,也无论造成了多大损失,先保证自己这边能够保持警觉才是最重要的。或许出于某种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心态,四人都没有太过注意弓箭手队伍的滞后,也都没有发现弓箭手的百夫长始终不曾出现——即使他的部下所在的军营内隐隐传出了骚动声。
去掉整队的几分钟,当他们终于在整齐的队列之中走向最初传来可疑声响的位置时,外围巡逻的民兵们已经率先赶到,并且围成了某个……圈子?
既然没有战斗的迹象,四位百夫长对视一眼,决定让身后的队伍停下,亲自上前去搞清楚这所有一切的最初起因。不过,当他们排开队伍,并且真正看到了那个原因之后——
三个人皱起了眉头,而阿道夫则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看见自己的上司正咆哮着将一个女孩压在身下,而后者则奋力地尖叫和挣扎。
这可不是应当让人围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