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队长,”阿道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是不是得先侦查一下?我记着以前上头的老爷们可都是这么干的。”
此刻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在城头瞭望的时候,感觉敌人的营地并不遥远;但真的走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至少,直到目前为止,整支军队的前方还没有出现任何即将与敌人接触的迹象。
“我更希望我们的猎物有胆子来一场有趣的伏击,”贝伦抬起右手,轻轻虚握:“这可比按部就班地攻坚要有意思得多。不过非常遗憾,因为有一支斥候骑兵已经在外面了。”
“噢,不!”阿道夫整张脸夸张地皱了起来,却把声音压得很低:“队长怎么会比我聪明呢!这不可能!”
“这是事实,这就是为什么我是你的头儿。”贝伦不为所动地嘲讽了他一句,然后又补上另一句:“而且还有人想到的更早。”
“天哪,那是谁!噢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阿道夫再次义愤填膺地低吼着,然后瞬间又换成了狡狯的笑容,小声唱起有些粗俗的调子:“我们的船长,我们的头儿,他意气风发地走上船头,可剩余的人却由他的婆娘管着~”
“……闭嘴阿道夫!”贝伦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低声咆哮:“否则我就让你待在原地而不是冲锋!”
粘稠的血腥味散发到空气中,让人感到空气都滑腻了许多,仿佛有种穿行于凝胶里的错觉。
沃尔夫恶狠狠地龇着牙,猛地一脚踹开面前装饰华贵的橡木大门。
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并且左肩上还在不断传来的麻痒感觉和右手已经在皮肤上凝结成块的血液都正在提醒着他刚才所受到的耻辱:作为第一个因为沉迷杀戮而脱下甲胄的人,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敌人优先攻击的目标,进而在这场一边倒的屠杀中变成了第一个负伤者。尽管那把无力的长剑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划破,并且他随后就直接伸出手掐进对方的脖子,干脆利落地拽出了颈椎。
但这点并不能洗刷他的愤怒,能够让他平静一些的只有更多的血。
军队停在距离敌方营寨大约六百米的距离外休整。贝伦站在一处小小的高地上观察着,三名各队长官跟在他身边。斥候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情况,于是依旧正常地逐批分散出去,只有一半人在队后休息。
虽然四个人加起来也未必能凑出半篇如何行军作战的理论,但至少现在他们看上去很认真……因为面前的情况实在是不能更明确了。
再三确认敌人并没有在墙上隐藏人手,而是不断鱼贯出营准备野战之后,里奥放下了手:“看来不用攻城,这倒是件十足的好事。”
“是啊是啊~”阿道夫笑着眯起眼睛:“所以说你就可以回家睡觉了,我的弟兄们足够碾平他们!”
“好了,阿道夫,”贝伦伸手打断了他,然后看向还不曾开口的最后一个人:“路西安百夫长,你的看法呢?”
“我吗……”沉稳的希腊人依旧观察着敌人的动向,眼神里满是专注:“敌人的数量不会少于一千,只会更多……三列柱阵吧,我的队伍站在最前方,负责第一波打击,里奥百夫长的弓箭手在中列,抛射尽可能打散敌方的后排,最后由将军您的直属部队负责冲锋……以上是我的意见。”
还没等贝伦发表什么看法,阿道夫就先插了上来:“听起来真厉害!”
“不过谁来指挥呢?”里奥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各自发挥比较好。我们都没有协同战斗的经验,与其强行配合,倒不如独立行动。不过,”证明了自己的深思熟虑之后,路西安转过头看向贝伦,举起手中的喷射器:“将军,请务必等到我的部队退后或是停止射击之后才进攻,这东西的误伤能力可比任何弓箭都强得多。”
“那就这样吧。”贝伦点了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拔出阔剑,从尸体上撕下一块粗亚麻布擦干净剑身之后,沃尔夫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转身走出了这座已经空无一人的小屋。虽然他很想顺手再点上一把火,但是比起这个,抢在战友之前多找到几个猎物要重要得多。这让他更加放弃了寻找战利品的打算——虽然更多地是因为这种穷矿工的屋子里也不可能有什么战利品。
因为受到的命令是一个不留的缘故,无论反抗者还是投降者,沃尔夫都没有丝毫收手的兴致。
“饶命,饶命啊!”
好吧,其实还有一个例外。
两名战士拖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向外走去。这颗人形的肉球是如此的圆润……以至于他被拖曳时双腿在地面留下的痕迹甚至是一道而非两道。
将他一路拖到石墙下的大门前,一名战士松开手,重新拔出剑……然后想了想又再次插回去,一脚踹断了门闩。大门打开,门外的马车悠闲地驶入,转过一个半圆,停在门后的空地上。另一名战士则继续把这个男人拽向正对着马车厢门的位置。
大概是已经完成了任务,不断有战士们从各处建筑与矿洞中走了出来,站在外围,或是小声交谈,或是打理装备。整片空地上,最明显的,只剩下男人清晰的哀求声。
过了一会儿,车厢内传出另一个声音:“你就是这座矿山的主人,克林顿先生?”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不,不是啊!克林顿已经死了!我只是他的管家!”
这个瞬间,所有人好像都愣了一下。
“……那么,‘管家’先生,你应该有关于克林顿先生的资料吧?”
听到这里,男人或许是找到了一丝求生的希望,开始欣喜起来:“有的有的,当然,这当然有!”
“这很好。那么回答我几个问题。这座矿山出产什么,有没有精炼能力,产量如何,主要卖给谁,有多少工人。”
“出产煤矿和硫矿!矿场内就有炼煤房!每月可产煤二百吨!硫——”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安娜就缓缓掀开了帘子:“你知道吗?”
男人胖乎乎的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知道……什么?”
“你既不肯死掉,又不肯说谎,让我现在非常为难。”
安娜转过身,重新坐回车内:“杀掉他。我们还得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