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与其他战士一样,他把战斧背在背上,手中则扛着一张足以遮挡住全部身体的门盾。
按预定的计划,他们首先会这样缓步前进,直至抵上木墙为止。伯爵说只需要按原本擅长的战斗方式就好,他会在后方提供远程支援。或许是因为同样的缘故,伯爵也没有提供旗手。
这是伯爵的打算:盔甲再好,被攻击的次数多了,也需要进行修补。有了这么一张特大号挡箭牌,无疑能够大幅降低铁匠的工作量。至于为什么是特大号?这当然是因为某些人体型的缘故。
不过,即使他们已经快要接近木墙,却始终没有看到哪怕一个弓箭手,或是哪怕一发箭矢。
战场后方,有一块小小的高地,正好能俯瞰整个战场。贵族们正站在这个高地上,有些紧张地关注着这次战役中的第一次正面战斗。
伯爵有些疑惑:“老师,我好像觉得有些不对……”
“你才发现?”老人不屑地丢给他一个眼神,又重新转回战场上:“那不过是道伪装罢了,墙后大概是些陷阱,然后坑边上应该埋伏了一批长矛兵。”
“……”伯爵沉默了,他此刻的表情几乎可以用五光十色来形容。
老人又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少许笑容:“在想怎么挽回损失?”
“……”
“傻小子。”
“嗯?”伯爵好像听出了一些不同:“老师,您的意思是?”
“你是个白痴,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老人用剑鞘砸了一下他的头盔:“好好看着!以后别闹出这种笑话!”
虽然还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得到了保证的伯爵定下心来,再次全神贯注地观察着。
看着三米多高的木墙已经近在眼前,贝伦藏在铁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单手握住盾牌拄在地面,高高举起左手:“准备!”
以五人小队制排成松散楔形阵的瓦兰吉们形成了三条平行于墙面的直线。第一排侧转身体,用左肩顶住盾牌朝前;第二排和第三排则仅仅用肩膀靠着盾牌保证不倒下,双手握紧了战斧,保护着战友的后方。
“撞!”
三十面门盾同时撞击墙面,力量顺着插入地面的木桩传导,激起的振动让人产生地震般的错觉。木墙的部分位置传来断裂的响声,已经有些不堪重负。尽管贝伦自己看不到数据化的资料,但“撞击”和“粉碎打击”两个特性并不会因此而消失,而是像本能一样,用在最有意义的地方。
一次撞击之后,五人小队立刻顺时针向右旋转。每队的第二名战士扛起盾牌。这是为了让战士轮换休息,不至于使得撞击的力道使肩部关节和肌肉产生疲劳,进而影响战斗。
“撞!”
木墙的多处已经折断,看上去摇摇欲坠,但横向加固的部分还是让其没有轻易倒下。
“撞!”
原地只剩下几根较为坚固的立柱,大块大块的墙体倾倒在地,溅起一团团沙尘。每一处木料砸落的地方,都传出数声惨叫和哀嚎。不等烟尘散尽,第二排的战士整齐划一地侧身跨步,在盾牌自然倒下的同时挥动战斧,向传出人声的地方重重砸落。
片刻之后,这群还没来得及刺出一矛的炮灰们,已经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更多埋伏的长矛兵从木墙倒塌的缺口外冲了出来,把瓦兰吉卫队的战士们拖进了混战之中。但矛兵的优势本来就在于军阵而非乱战,手中的木杆长矛又根本无法对多层复合甲产生什么伤害,自身反而完全没有格挡双手斧劈砍的能力,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就向后溃逃了。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在慌乱中跌进了陷阱,或是被原本的战友挤了下去,悲惨地被坑底的尖木桩刺穿而亡。
墙后果然是一段长长的陷坑,只可惜这些充满劳动力结晶的成果,现在只能让他们的主人来享用。陷坑再往后则是另一面木墙,比第一道稍矮一些,但是显然要坚固得多。
老人抬手示意身后的传令兵:“弓箭手抛射第二道墙后,方格法覆盖试探射击,火箭,不要连射。”
“老师?”伯爵的表情看似还沉浸在刚才的胜利中,但声音已经冷静了下来:“难道后面还有陷阱吗?”
“你终究是和南边的蛮子交战太多了,攻城太少。”老人看着他,眼神有些无奈:“当然没有,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这道是真墙,后面有伏兵,准备攻击墙头的。不过对面的指挥官大概也没想到你会给他玩这一手。”
“对了,”老人又叫来一个传令兵:“告诉他们这道墙也突破之后就可以撤退了。剩下的是那位帝都来的大人的事,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第二道墙显然要坚固得多,连续七次撞击后还是没有要倒下的打算。虽然有几波勇敢的军士爬上墙头想要用长矛向下捅,不过他们遇到了和死在上一道墙边的前任一样的问题:攻击力不足。在连续几次都被举起的战斧反击之后,墙头上只剩下一片寂静和些许鲜血。也有一些弓箭手还在锲而不舍地射击,但是零星的箭支往往都因为看不见目标而毫无准头,少数一些命中的也只是被弹开或者顺着盔甲落下。
贝伦的直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再次举起左手高喊:“举盾!”
蝗虫般密集而又嗡嗡作响的箭雨从后方飞来,像是一朵燃烧着火光的云彩。偶尔有些箭支因为互相碰撞而失去动力,在战士们的头顶落下,刺进那面遮挡住整个身体的门盾里。不过幸运的是,还没有哪一面盾牌因为这个原因而被点燃。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落下,落点有时会传来哀嚎,有时则会腾起更大的火光。对方的弓箭手或许是被完全压制,或许是已经溃散,总之再也没有从墙后射来箭支。
看着因为燃烧而有些摇晃的木墙,贝伦再次露出笑容。他站起身,高声呼唤:“阿道夫!查尔斯!”
明白他的意图的二人举起盾牌,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为了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