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澜山下,两个白衣男子正相对而坐,各执黑白一子,把酒对弈。
“离开,你真的放得下?”
“放不下又如何?我从来不肖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去争取?毕竟灭门之仇,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如若我是非不分,和那个错信奸臣、屠我满门的狗皇帝又有何分别?这不是我的初衷,亦不是她想看到的!”
“啧啧,果然不辜负你儒雅清逸的名声,为了毕生所爱,甘愿放弃多年苦心经营,来这连鬼都嫌太清静的地儿‘修仙’,东方先生……真是看破红尘啊!”
“我是看破红尘,此生只守一人,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反正我这辈子是注定清寂了,可你不同——也老大不小了,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呵,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小城儿教训起我来了?连我爹娘都不着急,你跟这瞎起什么哄呢?你从前不是常说,缘分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嘛——我既非神,又非仙,能有什么办法?就是连月老到头来都还是孤身一人呢!”
“你总有理,我说不过还不行吗?!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啊,再没人陪你解闷咯……快点,到你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既是兄弟,生死之交,你不管我谁管?!”
“留着以后让你媳妇来好好管管你吧……”承玄起身,去拿酒壶,一边悠悠念叨:“就你这臭脾气,我看能不能找到媳妇还成问题呢!”
“喂,不说你还没完了是吗,是不是皮痒想试试我这些年本事有没有长进?!”
遂两人径自切磋起武艺来,一时间梨花四落,好一副唯美画卷。彼时承玄一剑落罢,挑开了玘泓的腰带——
“哎,有你这样的吗?没事不好好比试,净让人难堪!”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见玘泓恼羞成怒,承玄径自走开大笑起来。
玘泓捡起腰带,连忙跟上去,不依不饶道:“那你说说,到底谁脾气古怪了,无端抹黑我,比剑又净出些阴招,到底谁难缠?!”
承玄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良久方缓缓转身,抬头看着玘泓道:“对不起,是我心情不佳,把气撒在你头上了,给你赔不是……”
“哎好了好了,又不是真的怪你……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说罢便纷纷举酒相敬,仰头饮罢,朗声畅笑。
彼时酒过三巡,两人皆微有醉意,玘泓对承玄笑道:“哎呀,人生什么最靠得住,嗯?是兄弟!就是你啊好兄弟,有你陪我聊天解闷,什么事过不去……”
“哈哈,哎呀我说玘泓兄哇,你这总算是酒后吐真言啦,从前你可对我说过半句感谢的话?”
“那又如何?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还要说的?你……你太不够意思了!”
“嗯?哼哼……你啊你,终于知道小城儿为什么那么缠人了,感情都是你这个哥哥教坏的!”
“我哪有!?”
“你就有!”
“你再说一遍……站住,不许跑!”
“不跑还等你来抓不成,你当我傻……”
是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声知己,一世兄弟。多少个夜晚,承玄望着大懿帝都的方向念道:“如有需要,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