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在法国出生,绝对是路易十八。”我撅起嘴开始数落,“作为一名京城少年,怎么能好大喜功呢。”
看他的神情,应该是没明白我说的路易十八的意思,“什么?”
“算了,没事儿。我要开始开火了,你自己找好隐蔽地点。”
“在我家我还能被自己的煤气给欺负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厉害。”
小火慢熬牛肉汤的等待时间里,我戴着鹿衍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围裙,正侧着脑袋思考人生。初秋下午特有的金黄色阳光透过顶窗撒到我身上,让我整个人暖洋洋的。
腰上突然缠来两只胳膊,随之而来的,是整个后背温暖而坚硬的触感。当初看各种小说的时候,后背拥抱就是我痴想过的场景。
我沉默了数秒,一个顺嘴,用韩语说了一句“干什么呀。”
鹿衍向左侧下身子歪头望着我,满眼的惊异。“你会说韩语?”
“是,我之前自学过韩语。”我用韩语回答他,然后改用中文,“我也算是掌握中英韩三国语言的人呀。”我借机吹捧了一下自己。
鹿衍用亮闪闪的眼睛对我眨啊眨,点点头,“那你挺厉害的。”
我得意地扬扬头,他直回身体,仍然趴在我的后背上。
“喂,你好重啊。”我轻轻动动上身。
“嘘。”
于是我们又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在牛肉汤香气的环绕里。
“我打算做自己的专辑。”
“好决定,你的声音和舞蹈不展示出来太可惜了。”我很高兴,因为我很喜欢舞台上那个他。
“是啊,我也更喜欢唱歌。”
“经纪人们怎么说?”
“他们希望我主业放在影视方面,毕竟现在唱片市场一点儿都不被看好。”
“但你不一样。”我想了想,“我觉得与其把唱歌看成商业化的东西,不如看成给自己和粉丝的纪念,你说呢?”
鹿衍望着我,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有些微眯着眼。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啦,汤要好了,你先出去,让我专心做菜。”我用胳膊肘轻轻捅捅他。
“嗯。”
我忙乎了半天,终于凑够了一桌菜。我坐在餐桌旁,脑子里一瞬间想起岳然跟我说的话。如果今天不是因为鹿衍,我应该不会做饭吧。
可是,现在诚实地面对自己,这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体验之后也没那么排斥。如果这就是鹿衍想要的呢?
“你在想什么?”鹿衍走过来,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晃。他的手里拿了一本笔记本一样的东西。
我条件反射地笑笑。
“笑这么生硬?”
我想问问他将来想怎么过,但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问题。话说出口,变成了,“在想,我真是辛苦啦。”
他无奈一笑,“想要什么奖励?”
“吃光。”我不客气地说。
“太多了吧。”他好像真的在考虑的样子。
我眨眨眼,并不答话。
“行,我试试。”
他把袖子撸到手肘,在椅子上方重重地坐下。
我坐在他对面,“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啊,”鹿衍得意地笑了,“嘿嘿,吃完饭我们一起看。”
“什么呀,”我念了一句。
“先吃饭。”他把笔记本放到一旁,我这才看出来那好像是一本相册。
“不如你做我助理吧,”鹿衍优雅地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提出了他的建议。
“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做助理?”
“你不是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无聊嘛。”
“我担心我没什么经验,会做不好。”
“凡事都有第一次,再说刚开始也没什么复杂的,你可以跟我工作室的小伙伴学学。”
我尽量快点思考跟在他身边工作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形。
“这个嘛,以后再议。”我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足以快速分析局势,所以我又拿出自己的绝招——逃避。
鹿衍耸耸肩,“行。”说完又优雅地吃了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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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我看着碗筷开始纠结,“这些碗怎么办呢?”
鹿衍看看碗,再看看我,“洗呗。咱俩一块儿,我用左手,你用右手。”
“那估计就成摔盘子大赛了。”我忍俊不禁,对他说。
“没事儿,摔碎了就不用洗了。”
我心里十分愤然,有钱人果然思维都是跟我这个阶级的人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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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我们真的就一人一只手开始洗盘子了。
“哎,你拿稳点。”我往盘子上挤清洁剂,鹿衍恶作剧地总是抖来抖去。我犀利地看他一眼,顺势往他手上也挤了一些。
“哎!”他一声尖叫。
“你看,还是得拿稳点吧。”我很无辜地对他说。
鹿衍不想被我欺负的时候,哪里能任我狐假虎威?
他冷静地放下盘子,右手牵制住我的左手,用左手往我右手上抹清洁剂。
我使劲儿拍他,然后战斗就升级了,我挣开他的钳制,紧急调用负伤的左手加入阵营,两手一起往他身上抹水。鹿衍聪明地往我的方向靠过来,我只能缩手后退,结果他开始双手还击,但是一直避着我的左手。
“你手,你手!”他看我左手上包的纱布都湿了,边抵挡我进攻边提醒我。
“我不抹了,你也不许抹了。”我决定休战。
“好。”
我停了手,他却不讲规则,最后在我脸上抹了一把。
“你!”我气结,但看到他一身水渍又不觉好笑。
大概最后一下让他觉得自己是胜利方,他得意地对我笑,“嗯?”
“幼稚。”我艰难地用上臂擦脸上的水渍。
鹿衍笑够了,“过来,”他牵着我的右手走到洗手间,一伸胳膊揽到一条白毛巾,然后帮我擦水。
我也学他的样子,扯着毛巾的另一端,在他衣服上胡乱擦。
此刻的距离真的很近,水好像染湿了整个空气,让我有些透不过气。鹿衍的眼睛专注地随毛巾而动,而我眼神闪烁,间或偷偷瞄他。
“你说你多大人了,还玩水?”鹿衍看到我左手上的纱布完全浸湿了,开始数落我。
“明明是你一直故意手抖,”我不服,“我只能顽强抵抗。”
“还顽强呢,”他借着距离之便蹂躏我的脑袋,“等你手肿了不要喊疼啊。”
“我已经开始疼了,”作为女生,我真的是在出生二十多年之后开始真正开启撒娇技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鹿衍似乎反应还不错。“走走走,我再给你包一遍。”
“好。”我见好就收,乖巧地跟他走出去。
我们好像重回了上午的场景,我坐在这里,鹿衍半蹲着帮我缠纱布。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用创可贴呢?”
鹿衍无语地抬头看我,“那多丑。”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缠粽子似的手法,居然没有出口反驳的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