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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一)

林果馨与杨晓萍已好久不见,两人取得联系后,相约于星期日外出游玩。巧的是,赵家亮也约林果馨在星期日见面。林果馨合计了一下,决定趁机答谢一下表哥和赵家明,于是在星期六早晨见面时向赵家明发出邀请。

“就家亮和你那位朋友?”

“咹,就他俩。”

“好,我去!”

林果馨当天给表哥打电话,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他,并让他推荐去哪里玩。赵家亮想了想说某处有一片石榴园,榴花正红。一句“榴花正红”,让林果馨决意非此地不去。她跟表哥商定,一个负责约杨晓萍,一个负责约赵家明,两组人于星期日早上七点半在某处集合。

四人如约在集合地点碰了面。林果馨给杨晓萍和赵家明作了介绍后,杨晓萍打趣道:“一明一亮,难怪今天天气这么好!”

赵家亮曾去过那片石榴园,这次理所当然的作起向导。这一行风华正茂的俊男秀女,像大雁一样,根据交通路况不停的变换队形,也像大雁一样,不时的作着交流。

“绕过这座山去就到了。”赵家亮说。路途的愉快,让他们觉得行程并不是多么的远。沿着山脚一条呈S型的沙路又行了五六分钟,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型水库。水库里碧波荡漾,一叶小舟漂浮在水面。水库上游是三座连绵的山丘。左右两丘上都郁郁青青,中间那一座则好像有火在燃烧。不用问,那便是石榴园了。

他们在坝身上停住车子。赵家亮安排游玩路线。

四人皆在农村长大,石榴树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但当他们面对着这漫坡的叶绿如云、花红似火的景象,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艳。红花有千种万种,却都不及榴花红的纯正;望着这美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红花绿树,林果馨默诵起朱熹那首著名的《题榴花》:“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始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苍苔落绛英。”

“这样的美景,不拍照多可惜!”赵家亮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架微型照相机。

两位姑娘高兴地欢呼雀跃,变着花样让赵家亮给她们拍照。林果馨想起杜牧那首《山石榴》中的诗句——“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于是跟着诗中的人学,摘了两朵谎花,与杨晓萍一人一朵夹在耳朵上。

赵家亮那里忙着左拍右照,赵家明这里则优哉游哉的跟随其后尽情地欣赏一幅幅媲美图。

后来他们碰到几位游客,赵家亮请其中一位给四人照张合影。这位游客貌似很内行,东瞧西望地选了一下景,先安排两位姑娘站过去,然后指挥赵家明站到林果馨右边,赵家亮站到杨晓萍左边。

按键之前,这位游客招呼赵家明再往左边靠一靠。赵家明向林果馨靠近的同时不自然的朝她看看,林果馨正好也转过脸来看他。“咔嚓”一声,两人电光石火般的对视,被相机定格了。

自从照了合影,林果馨觉察到赵家明有意躲避自己,不禁游兴大减。

到底是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女,美景虽秀色可餐,只能饱他们的眼福,不能填充肚子。现在四人不只饿了也有些累了,一致同意坐船回去,于是到水库边上招呼小船主人渡他们到坝身。

船小,一次只能运送两个人。林果馨和杨晓萍想一块儿走,船主不同意。

“你们最好跟这俩小伙子插花开。姑娘家胆子小,万一晕船,好有个照应。”船主说着指指赵家亮和杨晓萍,“来,你俩先上。”

小船划走后,赵家明不声不响的离开水边找个地方坐下。林果馨则站在那里临水照影。——赵家明自顾自的行为让她更加郁闷了。

小船返回来,赵家明先迈上去,然后回过身来接应林果馨。林果馨赌着气不让他帮忙,结果没站稳,差点栽到水里,幸亏赵家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吓坏了吧?”扶她坐下后,赵家明问。

林果馨装没听见,把目光投向远处。

与赵家亮、杨晓萍汇合后,四人骑车往回返。遇到一家个体饭店,他们进去吃饭。

等菜上桌的工夫,林果馨说道:“竞考教师一事,赵村长帮了我很大的忙!还有亮哥……”

“我,你就甭道乏了!”赵家亮打断她,“以后你在赵家村的地盘上工作了,对家明这个父母官,不光要道谢,等一会儿还要敬酒。”

“果馨,你听赵科长的准没错!”杨晓萍说,“人家是那啥……”

“人家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老油子,深谙此道!”林果馨将杨晓萍不好意思说出的那半截话给道出来。

赵家亮听了大笑。“你们村的姑娘真是个个伶牙俐齿!”

杨晓萍对上一句:“你们村的小伙子也不赖啊,个个都年轻有为!”

“年轻有为这四个我还真是愧不敢当;这话按在家明身上,倒是名副其实!”

赵家明笑道:“你这家伙怎么矛头向内,拿自己人涮开了!”

“对啊,还没喝酒,我怎么就分不清状况了!”

“那就赶紧喝点酒,清醒一下吧!”杨晓萍说。

在他们的笑声中,第一道农家特色菜端上桌子。

……

吃饱喝足聊够,四人该回城的回城、该回乡的要回乡了。跟来时一样,赵家亮和杨晓萍一路,赵家明与林果馨一道。

林果馨对赵家明在山上躲避她的行为还耿耿于怀,所以故意慢半拍不与之并行。赵家明起初不明她的心思,遂放慢车速配合;三番五次的调整都无法取得同步后,赵家明这才回味过来林果馨是有意为之。

“你上船时我没接应好,还在生我的气?”

“那是因为我自己笨,与你有啥关系?凭啥生你的气?”林果馨说着骗腿下车。

见状,赵家明也下来车子。

“我歇一会儿再走。你先走吧。”林果馨支下车子,头也不回的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听到身后车子响动,林果馨知道赵家明真的走了,心里失望的直想哭。

“支颐痴想眉愁压,咬损纤纤银指甲。”这一幕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当林果馨感到累了准备换一个姿势时,蓦然发现赵家明倚在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上望着她。

林果馨满腔的幽怨立即被失而复得的感觉挤走,开始在心里自责反省。“就因为人家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就使性子给人家脸色看,林果馨,你不觉得你很狭隘很可笑吗?!感情是讲缘分的,人家对你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再这样执迷不悟狭隘下去,你就连这份友情也失去了……”

“你怎么没走?是不是觉得把我丢在这里没法向我表哥交代?”为了弥补过错,林果馨主动打招呼。

赵家明默默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为啥不说话?!”

“怕说错话,再惹你生气。”

“我有那么难说话吗?!”

“不是你难说话,是我不太会说话。”

“绕来绕去的,还真是不太会说话。——刚才是不是在那里后悔跟我们出来玩?”

“见你不高兴,在那里反省来着。”

“反省?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吗?如果你的朋友生你的气,而你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拿我当朋友?”

林果馨点点头。

“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

“当然了。”

“那请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果馨低下头,一边薅扯着脚边的野草一边寻思怎样答对他。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林果馨只好来个死不承认。“我没生你的气!你也没做错什么!追着让人家回答这些无中生有的问题,你这是逼供行为!”为了避开这个话题,她接着说道,“我和杨晓萍约好了,等到秋天,我们再去那里看‘八月石榴万盏灯’。如果你愿意去,到时候再约上你。”

“还是咱们四个?”

“啊。”

“你和孙传海……还好吧?”

“什么?”林果馨差一点忘了她曾谎称过孙传海是她男朋友,“哦……还行!”

“那就好……”

见赵家明话犹未尽的样子,林果馨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半句留半句,还有什么话,请你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有一件与孙传海有关的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林果馨对好几年未见的孙传海充满了好奇,“你认识他?!”

“他跟他哥哥长得很像。问了问,果然是。”

“快点说说他到底怎么了?!”

“他可能是一时糊涂……最近与我们村的一位姑娘……”赵家明看着林果馨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那姑娘是我家的邻居……”

“那家伙谈恋爱了?!”

林果馨兴味十足的问声让赵家明不由愣住。

“快往下说!”

“你一点也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们已经分开了?!”

“我和他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相交点,哪里来的分开之说?!”

“你明明说过他是你男朋友!”

“那时,你那么热心的要给我介绍对象,为了不得罪你,只好撒了个谎。”

赵家明听罢把脸转向一旁,片刻后又转回来。“这个谎言把我害惨了,你知道吧?!”

“天呐!你不会是为朋友两胁插刀,替我出头干涉他们了吧?!前些时候,你的脚受伤,是不是打抱不平打的?!孙传海那家伙……

“看来你的想象力是有增无减!”赵家明说。

“怎么,不是那么回事啊?呃……不是就好。我说呢,你怎么可能……”刚才还紧张内疚的林果馨,现在则放松中带着几分失望。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赵家明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天我问你——有男朋友了没,你回答说——问这个干吗?我又说——要是没有,想给你介绍一个,你回答说——有了。下面咱们重新来一遍,你把‘有了’要改成‘没有’。”

“搞什么名堂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来,开始配合我!——还没有男朋友吧?”

“问这个干吗?”

“要是没有,想给你介绍一个。”

“没有。”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这人二十七岁,五官还算端正,家住赵家村,姓赵,叫赵家明。”

这份“征婚启事”让林果馨错愕的捂住了嘴巴。

“当时,我就想这样毛遂自荐的!结果被你那一句‘有了’给打乱了。现在我还是要给你介绍这个人,你同意吗?!”

幸福来的太突然,林果馨猝不及防怔在那里。

“同不同意?!”赵家明追问。

“呃……别问我,我不知道。”

“那我给你做主——同意!”

“哪有这样厚脸皮的……”

————————————

过了一星期,休班回家的赵家亮特意来给林果馨送照片。

“这么快就洗出来了!”林果馨说着接过照片来看,“哎呀,我这张照的一点也不好看,还洗它干啥?!……赵家明这张真难看!嘴张的这么大,眼睛眯的像一条线……杨晓萍这张照的好!……你还挺上相的!”当翻到四人的合影时,林果馨下意识的看了表哥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忙把照片混进已看过的一摞里。

“杨晓萍的照片搁你这里,家明那份,回家我给他。”赵家亮说。

林果馨正在思量是否现在就道出她和赵家明的事,所以没听进表哥的话。

“怎么不说话?”

“咹?你说什么?”

“我说杨晓萍的照片搁你这里,家明那份我给他。想啥呢?”

“嗯……和你说件事儿。”

“说吧。”

“我和……赵家明谈着了。”

林果馨羞答答的这一句,让赵家亮的世界黑了三秒钟。

“你不是希望她幸福吗?现在她找到了,你应当替她高兴啊。”赵家亮在心里用理智劝说情感,“她喜欢的人是你的好哥们,你更应该高兴……”

见表哥脸色阴郁,林果馨有些失望,“你不赞成我和他交往?”

“怎么会呢!”赵家亮挤出些笑意,“家明那么出色,又是我的好哥们,我怎么会不赞成!”

“可是我觉得你并不高兴。你是不是担心,从此以后我就疏远你了?换了你,也许会这样,我绝对不会!你永远是我最重要最好的哥们!”

这些话给赵家亮空冷的心里添了些暖意。

向表哥坦白后,林果馨敢仔细看四人的合影了。看着看着,她突然嚷道:“我真是猪脑子!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惊一乍的,又发现什么新大陆了?”

“这回我真的能圆做红娘的梦了!”

“有话直说,我都被你绕糊涂了!”

“你看看这张照片!”林果馨把合影举到表哥眼前,“除了我和赵家明,还有谁?!”

“我和杨晓萍啊。”

“你看你俩多般配啊!给咱们拍照的那个人,说不定是月老下凡!你看他安排的多妙啊!”

赵家亮被林果馨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又说疯话了。”

“别管我说的是不是疯话,先老实告诉我,你对杨晓萍的印象怎样?!”

“不错啊,风趣幽默,开朗大方。”

“这就对了!我敢跟你打赌,和她交往不出三回,你就会喜欢上她!”

赵家亮不以为然地笑笑。

“你们两个我都非常了解,所以决不是无端的瞎说!”

“别人看着般配,当事人未必就真合得来。别瞎操心了。”

“还没跟人家正式交往,怎么就认定合不来?!赵家亮,杨晓萍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若看不上,你还能看上谁?!你也别太神气,她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

“啥都不用说了!这个红娘我当定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再不紧麻溜地,杨晓萍就被人家抢走了!这些照片,你要亲自给她去送!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

今年秋天,林果馨可谓大获丰收。一是:如愿以偿地圆了教师梦,在崭新美丽的校园里开始了教学工作;二是:和赵家明的感情渐入佳境。就连红娘这个角色也当的相当成功——经过一番穿针引线,还真让赵家亮和杨晓萍彼此有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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