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悲伤过度,又受了寒,到了晚上,安歌便发起了高烧。那张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烧得通红,一对秀眉紧紧蹙在一起,眉眼之间满是挥之不去的愁绪。迷糊中,薄薄的唇瓣微微一张一合,只听她声声念着:“赵添阳…赵添阳…”
那一声一声悲伤入骨的呼唤,直听得秦振北心痛欲裂,他握紧了她灼热的手掌,恨不得立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旁人再也休想染指。他忽然后悔那三年去了德国,没有留在她身边。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年他不曾离开,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所有的如果,终究就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她到底还是爱了别人,恨了他。
陈医生替安歌瞧过之后,只开了一些慢性退烧药:“安小姐已怀有身孕,不宜吃太烈的药,只能慢慢调养好身子。”
犹如大晴天忽然炸下的一声闷雷,秦振北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问:“她…果真怀孕了?”
陈医生道:“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她身子弱,若是不好好保胎,只怕胎儿留不住。”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此刻秦振北只觉满心激流涌荡,原本被冰封的世界似乎突然间就出现了阳光,将他心里积聚许久的冰天雪地一点一点地消融,直至春暖花开。他要做父亲了么?他竟是要做父亲了么!而孩子的母亲,是她,是他此生唯一深爱的女人。上天到底还是眷顾他的,没有夺走他全部的希望。
陈医生又在一旁写下一张安胎的方子:“这药具有极好的安胎功效,需三天一贴,不能间断,三公子定要记得叮嘱安小姐吃药。”
秦振北仍旧沉浸在自己激荡的思绪中,不能自拔。陈医生忍俊不禁,只好将药方交给了一旁的金玉:“待会儿记得告诉三公子。”
金玉连连点头:“陈医生放心,我都已经记下了。”
已经醒过来的安歌听了这些话,原本烧得滚烫的身子就像是瞬间就掉入了冰窖之中,那寒意仿佛是从骨子里滋长出来的一样,一点一点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钻去,直至连血液都冻成了冰。她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只一个劲儿地流泪。
秦振北见她醒来,本是十分惊喜,可看她泪流满面的模样,那份喜悦便生生随着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流光了:“你不要难过,难过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孩子是上天的恩赐,这就是你的命。”
安歌的双手死死抓住了被子,此刻她恨不得狠下心来,一拳砸在自己的小腹上,将那个流着他的骨血的胚胎给打下来。
秦振北看到了她眼中浓烈的恨,不由心中大恸,他豁然起身,死死地盯着她,极力保持冷静,可声音仍是止不住微微颤抖:“姓安的,若你胆敢,胆敢伤到孩子,我秦振北对天发誓,这辈子定会让你,还有你的心上人,生不如死!”
他正要离开,她却忽然开口道:“你让我奶妈来。”
秦振北的脚步微微一顿,却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
安歌看着那空空的门口,紧紧咬住了下唇,直至将下唇都咬出了血来还不肯罢休。那腥甜的血液流进她的嘴里,混着苦涩的泪水,生生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