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保长在张伍绕的捣乱平息后，又继续讲，当刚刚宣布现在开始，各家各户都要来读书，来识字，来学文化，都不准天一黑了就往床上爬……话还没说完，“扯你龟儿子的鸡公蛋，狗牙疯又发了吗……”，一个骂声就迸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个小孩的惊叫声也哇的一声迸出来。
大家循声望去，正好在一盏马灯下，骂人的事闹山雀。
惊叫之后哇啦哇啦大哭的孩子是焦癞子的宝贝儿子岗子娃儿。
岗子娃儿在他妈董明秀的怀里睡着了。董明秀挨着闹山雀。闹山雀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岗子娃儿被吓到了，惊醒后就哭起来。
大人在梦中被惊醒都会鬼火冒，会发怒，会骂人。小孩也一样，岗子娃儿不会骂，但是会发怒，就哇啦哇啦诨起来。
这一诨，连锁反应就发生了。一个吃奶的孩子，奶水本身就是水，出门时董明秀怕他渴了没水喝，就又喂了他很多水。过了这一阵，奶水与喂的水都变成了尿，把膀胱装得满满的。但是，睡着了，没有屙，水又继续的变成尿，膀胱就又胀得鼓鼓的。
这一受惊吓，全身一收缩，膀胱一挤压，就像阀门被挤开了一样，尿液唰啦一下就冲出来。事又那么巧，董明秀正埋着头用脸贴着岗子娃儿，又用手不停地拍他的背，安抚他，就一点不知道飚尿了。
闹山雀自己呢，又侧过了身去正面的对着王保长，愣着王保长，就背对着了岗子娃儿，于是，偌大的一股尿液冲出冲出后直端端就冲到闹山雀的腰杆上。
闹山雀突然感到有异样，连忙转过身去看。一看，一道弧线明晃晃的反着光，是岗子娃儿在屙尿，冲到腰上了。见董明秀埋着头用脸贴着岗子娃儿，一点都不知，情急之中就一边把岗子娃的雀雀往下按，让尿液冲到底上面，一边大声的喊董明秀：“娃儿屙尿了！”
等董明秀调整好岗子娃儿的体态后，闹山雀伸过手去摸身后，腰杆屁股和裤腿全都是湿的。再一看，脚跟底下都是尿。
闹山雀的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就吼：“咋个搞的嘛？恁大一泡尿，像打水枪样直端端的就往身上冲，半边都给我打湿了。遇得到你哟！”
董明秀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岗子娃儿屙尿了！”
身后的陈老四看闹山雀气冲冲的，就开她的玩笑：“莫冒火，莫冒火，是给你带来运气了。你不是喜欢打麻将么？一会儿会开完了去搓两把，打个三归一，还得感谢岗子呐！”
旁边的李老栓喝了酒，麻麻哈哈的，也来凑热闹，说：“还有哦，麻将还是小事，大的在后头哦，童子娃儿的尿还是药，给你这么一淋，今后就腰杆、脚杆、一直到连二杆、螺蛳骨，就全都不会得风湿了，还更是你的福！你更得感谢人家岗子娃儿！”
王保长怒气冲冲：“铲铲福！床脚下的，夜壶！”
又借岗子娃儿骂闹山雀：“岗子娃儿也真是的，咋个不机关枪里多装一点药，整成一杆高射炮，打高点，打那疯狗的脑壳哟？龟儿子疯狗乱咬人，打到她脑壳才好呢！”
闹山雀突然骂王保长扯鸡公蛋，狗牙疯又发了。王保长又骂闹山雀是疯狗乱咬人，他们这是怎么了？原来，王保长跟闹山雀之间有件事，现在出现这情况，都是那件事情引起的。
一件什么事？从闹山雀说起。
前面已经说过，闹山雀是一个麻将迷，迷得来就像麻将虫天天都要吃麻将一样，她天天都想打麻将。如果哪天有了啥情况，譬如刮风了，下雨了，哪个麻友有了啥事情，三缺一凑不够脚脚了，等等，一句话，不打牌，就总是天一黑了就吃饭，吃完饭，洗了碗，收拾了锅灶瓢盆缸缸钵钵后，就烧盆水来把脸洗了，脚洗了，然后吹了灯，说是省点灯油，就到床上去睡觉。
说是去睡觉，哪里是睡觉？这么早也睡不着，就像她丈夫乌鸦嘴说她那样，睡不着了就无事的找事找些事来做，结果到床上去省油就省得来正月初几里生一个老大，腊月二十几里就又生一个老二，一年生出两个来，多的油都废去了，省个铲铲哪！
一年生两胎的事情很难有，王保长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见到过。一天夜里，正是酷暑，谚语说小暑大暑上蒸下煮，屋里热得像蒸笼。床上的篾席都烫人。王保长躺在上面都出汗，怎么睡也睡不着。地上凉快些，王保长就把篾席拖下床来在地上睡。
地上虽然有地气，不那么烫，但是屋子像个大蒸笼，就还是热，就还是睡不着。睡不着了就东想西想，闹山雀一年生两胎的事情就钻进了王保长的脑子里。说来也蹊跷，这事已经多次出现在王保长的脑子里，但是，从来都没有歪主意。这次却不同，想着想着，突然脑子里一闪，嘿？她丈夫乌鸦嘴白天都不在家里，地里有活儿就上地里了，地里没活儿就挑着补锅补碗的挑挑走村串户到外面补锅，补碗，补烂缸子、烂坛子、烂钵钵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另两个都是奶崽崽，不正就是个机会吗？于是，一个诡计就生出来。
本就睡不着，这就一点睡意都没了，就一边摇着烂蒲扇，一边谋划起诡计来。经过一番谋划后，慢慢的，借口有了，说法有了，大体的做法也有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了，就不知不觉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歇了一会，估计乌鸦嘴已经出门了，就关了门，上了锁，优哉游哉的往闹山雀的家里走。
走到闹山雀的屋背后，突然觉得不地道，就驻了步。
可是，驻步之后又一想，不这样又有啥办法？又怎么才能得到手？于是站了一会后还是邪恶战胜了良善，把心一横，把气一鼓，去他妈的三十三，哪里还管他那么多？
再还说，两口子也跟着把我王卣福喊成王夜壶，夜壶就没有什么干净的，就懒得去装那些假高尚，就又继续往前走。
走到地坝边，堂屋的大门正开着，就往里边看。没见闹山雀。闹山雀的大女儿一个人坐在地上面的簸箕里把一个玩具小铜铃塞在嘴里不停地在咬。馋涎从嘴角里面流出来，牵成线，掉进簸箕里。
咬了几下又不咬了，叮铃的一下甩开后又去抓面前那小布球。抓起之后看也没有看一下，一下又塞进嘴巴里……
那小布球是闹山雀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一块小花布自己缝制的。说它是个小布球是抬举她，因为一点也不圆，也说不出是个啥形状，实际就是一个塞得还算满，胀鼓隆咚的一个布团子。那布团子塞进嘴里后又继续不断的使劲的咬，馋涎又继续的牵着线，掉进簸箕里。
没人管她，没人理她。那铜球不能吃，这小布团也不能吃，便一把把它扔掉后嘴一咧哇哇地就哭起来。
原来，自从有了老二后，奶就给了老二了，她就只能吃点米汤汤，早上吃哪点米汤汤，已经没有了，饿了，要找东西吃。
相反，老二现在就幸福得多，正在里屋躺在闹山雀的怀里吃着奶。但是，身体却不好，三天两头就生病，这又拉起了肚子来。刚刚才拉了不一会，弄脏的裤子和尿布都还没有洗，这正喂他的奶，准备喂饱之后又把他丢到床上去，好腾出手来去洗弄脏的裤子和尿布，却是刚刚坐下不一会，才吸几口奶，噗噜的一下就又拉了。
这比刚才就更糟糕，孩子是抱在身上的，闹山雀又是坐着的，就弄得闹山雀的手上、衣服上和裤子上全都是。
闹山雀就有些不耐烦的了，就眼一瞪，脸一黑，嘴一撅，要是孩子大一点，能够打上手，就会一巴掌就下去了。可是孩子这么小，还是个婴儿，肌肤嫩得像豆腐，哪敢打？就冒火冲天的把手一甩、甩掉上面的污物后，又毛手毛脚的在孩子的裤子上面一歇的擦。看得见的擦掉后脱下孩子的裤子啪的一下扔在地上面。
瞪一眼孩子的屁股，全是屎，就又捡起裤子来粗脚重手的擦屁股。
擦过之后又看了看，再也找不到干净的地方可以再擦自己的衣服和裤子了，就又扔回到地上面。厨房的灶门边有烧火的柴草可以擦，就把孩子又扔回到床上面，去厨房里面擦身上。
这老二人虽小，还生着病，但是却是个吃货，一天要吃好多道。这突然一下不给奶吃了，屁股又被擦得火辣辣的，哪里懂得是自己拉肚子造成的？也哇啦哇啦就哭起来。
外出的狗也回来了。这狗是一条邻水狗的杂交种，嘴筒子像邻水狗，是黑色的。就根据这一特征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乌嘴”。
乌嘴见王保长缩头缩脑的往屋里看，屋里又没见有主人，就两耳一竖、两眼一瞪“喔”地一声吼，汪汪汪的就叫起来。
王保长知道是乌嘴。这乌嘴被村里人骂着是黄眼狗，不认人，谁都咬，前不久还咬了人。自己的手上又什么东西都没有。再看那乌嘴脖颈上的脊毛都是竖着的，这是恶狗咬人的征召，王保长很害怕，就连忙喊：“喂，闹山雀，你这死狗凶得很，快点出来吆一下！”
闹山雀正在灶前绾着一团干玉米杆的叶子团在擦身上，听到狗叫，又听到人喊，这个死狗的性子烈，敢下口，咬到人了是要敷汤药的，身上也已经插了几下了，就一把扔掉玉米叶子团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跑，一边就大声的骂那狗：“乌鸦……”
突然发现把“乌嘴”骂成了“乌鸦嘴”，连忙停下又改口：“乌嘴！死瘟！敲死你！”
乌嘴听到主人骂，也见主人出来了，就夹着尾巴住了声。
狗住了声人却不住声的了，王保长听出闹山雀情急之中把乌嘴骂成了乌鸦嘴，噗的一口就笑出来，说：“哼！喂你妈条狗呢取个名字叫乌嘴，嫁个男人呢名字又叫乌鸦嘴，自己都搞不清了哈！”
接着就嬉笑闹山雀：“只是名字混了还没啥，把两个东西也混了，狗就占了便宜了！你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闹山雀愣着眼：“啥时候也吐出两颗象牙来行不行？”
闹山雀嘴里骂王保长是条狗，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龟儿子的死夜壶，早点来么也好噻，就乌鸦嘴还没有走，就什么事情都好说。偏偏早不来迟不来，乌鸦嘴一走你就来，旁边就住着张伍绕，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听到乌嘴叫，就出来看，看到是你，又是死了老婆的，就像是约好了的一个样，不是逗些闲话来说吗？
见王保长正在大步的往屋里走，连忙端起一根板凳一边大步的往外面走，一边说：“诶——莫忙，莫忙！屋里像个蒸笼样，热得很。又老二拉肚子弄脏的裤子尿布在这里，还没洗，又臭得很。这阶檐边上凉快些，空气也好些，就在外面坐。”
说着，王保长已经到了门口边，就把板凳递给他。
王保长接过板凳安在阶檐边，坐下后，说：“你这屋里在啥子哦，老大在外面哭，老二在里面昂，一个都不抱一下，躲在里面乘凉吗？”
闹山雀说：“还乘凉，鸡牲鹅鸭，猪啊狗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全都是些张口货，睁开眼睛就要吃，忙得两个脚板都不沾地，到现在了都还没有坐一会儿，哪还有时间享那福？”
王保长接过话：“两个脚板不沾地呀，只怕两个耷耷也都还不沾背呢！哼，忙还是小事，你还犯事了，犯了大事了，上峰罚了你的款！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就是奉上峰之命来代收你的罚款的。收了之后再交上去。”
闹山雀看他说得那么严肃，那么认真，不像是平时那样吊儿郎当的
开玩笑，肯定就是真的了。但是门都没有出，那都没有去，在家也没干啥呀？怎么就平白无故的犯事了？罚款了？闹山雀是个急性子，一股急火冲上来，就骂起来：
“先人板板！我两个娃儿背上背一个，胸前挂一个，这样才腾出手来做点事。没得那阵停息过。好久都没有出门了。门都没有出，到哪里去犯事？犯了啥事了？不是平白无故的冤枉吗？”
王保长的故事是编好了的，就按编好的故事往下讲，说：“你呀，还有你们乌鸦嘴，龟儿子的都不懂。我也没搞懂。我是昨天到乡政府里去开会，开完之后把我喊到办公室去通知我，说乌鸦嘴被罚款了，叫我来代收。我问为什么？给我讲了后，我也才搞明白的。”
“这样的，你不是说好久都没出门吗？对的，是没出，但是有个屁用啊？人不出门事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一年生两胎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乡里了。官府衙门都是人浮于事，很多人都是常常的闲着没事干，一天，几个没事干的就聚集在警察所的一个办公室里吹牛聊天说笑话，说着说着就说起了你一年生两胎的事情来。这本来不是啥笑话，但是大家是在说笑话，就也拿来当着笑话讲。
“警察所里有个瘦高个的警务员，大家叫他叫高哥。警察所的所长姓范，模范那个范，但是大家都把他喊成吃饭那个饭，说他是个饭所长，是吃干饭的。高哥就问范所长，‘诶，饭所长？你是所里的老经验，你说说，这婆娘一年生两胎就坐了两个月子，一个月子一个月，两个月子就两个月，还要十月怀胎呢，就又是十个月，两个月加十个月就一年十二个月全都顶得满满的，一点空余都没有。栽秧打谷么，要栽了秧子才能打谷子噻，她哪有时间栽秧呢？’
“范所长说，‘还说我是吃干饭的，这哪里是小学生做加法的事？你才是吃干饭的！她男人也是吃干饭的？是瓜的，畸形的没长手，没指母？老婆坐了月子后就板起指母算一算，数一数，数到哪天满月了，就不会惹起月子里的病来了，你不是说栽秧吗？就像农民抢栽抢插种二季稻那样一天都不要多耽搁，马上就犁田耙田把秧插上。秧苗插上了，他就自己去长了，不就行了吗？’
“警察所里还有一个胖矮个的警务员，大家叫他叫矮哥，这矮哥就说，‘那样啊？天天都板着指母算时间，数日子，算着数着就那事，不怕丢人现眼吗？别人说起来，不怕说他羞耻呀？不怕说没得廉耻吗？’
“办公室的主任张主任正好从警察所的门前过，听到里面叽叽呱呱的在说笑，自己也没啥要紧事，就也进屋里去听热闹。
“这张主任的政治敏感性强，工作一丝不苟，何乡长很赏识他，前不久成立新生活运动督察小组时，就任命他兼任了督察小组的组长，负责督查和处分违反运动的人和事，以促进运动的开展和发展。多一份职责就又多了一份敏感性，一进门，听矮哥说那几句话，脑子里嘭咚一声响，诶！这家伙？丢人现眼，不知羞耻，没得廉耻，不是正好就违反了新生活运动那‘礼义廉耻’的要求吗？
“正好，违反了是要罚款的。罚款是要提成来发奖金的，到了嘴里的肉怎么会让它又跑了呢？于是，乌鸦嘴就被列进了罚款人的名单里。就这样，乌鸦嘴就被罚款了。
“不少哦，把钱折合成肉的话，小半头的肥猪哦！
“还有个政策要告诉你，说罚就交的就是态度好。态度好的就有优待，如果一次交不齐，就可以有多少先交多少，其余的就缓，可以缓一年，不计息，慢慢交。
“态度不好的就加重，首先是加重罚款额，如果增加之后还是一次交不清，要缓交的，也只缓一年，但是就要算利息了。如果态度再不好，就再加重，就除了罚款之外还要去蹲鸡圈了！……”
王保长以为闹山雀没文化，见识少，给她一哄骗，一吓唬，就被骗住了吓住了，就赶快去拿钱来交。结果才不呢，骗是骗住了，但是闹山雀诨，坚决不得给。不给又怎么办？就反抗。也像是急糊涂了，就也不管是谁在罚，只管是王保长在问她要，一下就给他骂起来：
“扯你龟儿子鸡公蛋！我一年生两个是不假，但是，就我才一年两个吗？你那老婆王大娘呢？双胞胎，一次就两个，一年就更是两个了，就更应该罚她，怎么没有罚她呢？”
王保长完全没想到这里来，就像突然当头一棒子一下子就打晕了。
也没反应过来“一年生两个”跑了题，就顺着跑了的题去对答，结果，“你……老子……龟儿子……”半句话也说不出。
闹山雀看他半句话也说不出，以为就被打哑了，没话了，正待要高兴，王保长却突然一下就有了话，就一下子给她骂回去：
“你龟儿子才诨球呢！王大娘她是没罚，但是是难产大出血，大人娃儿都死了噻！死了一了就百了了，还能挖她起来再罚吗？你也不想罚，你也马上去大出血，去死，死了也就不罚了。”
闹山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去大出血，而且死？王大娘也不可能挖出来，王保长又以为闹山雀没有回话了。没料到，也是正待要高兴，也是还没来得及，闹山雀一下也有了话说了，就一下又给他骂回来：
“你才是诨球！你红口白牙才说了，我们家罚的是哪一个？是乌鸦嘴！是他丢人现眼来犁田耙田栽的秧。你们王大娘么犁田耙田栽秧子，是你噻！罚么就是罚你噻！你没有死噻！她死不死又啥呢？”
王保长的确罚的是乌鸦嘴，就心里给自己一耳光，真他妈的不走运，怎么就偏偏罚他了呢？改又无法更改了，王保长的脑子转了又转，但是，还是找不到回答的话。再呆在这里也尴尬，就撤退。
但是，就这样就撤退了，罚款就不了了之了，今后肯定会生疑，怎么就没人来了呢？怎么乡里就不罚了呢？再一问，就会露出马脚来。王保长想了想，就绝后患，就改口，说：“本来看在乌鸦嘴我们几十年的情分上，已经想出了一个解救的法，罚款就可以不交了。还没等到说，就像疯狗一样来咬我，老子就当没这个法，不管了！行了吧！”
农村里的钱哪家来得不甘贵？都是嗜钱如命，闹山雀喜出望外，就也改口，说：“有法不交了？说说看，啥子法？”
王保长说：“昨天还在说乌鸦嘴的名字还没报上去，这就想到了办法了，张主任我们有交情，他最喜欢喝酒，他罚款提成那点奖金还打不到两斤散装酒，就提两瓶瓶装酒去送给他。既多些又好些，就叫他乌鸦嘴的名字不报了，不就行了吗？”
这倒是个吃小亏占大便宜的事。酒也是现成的。是前不久乌鸦嘴的妹夫送给他的。两瓶磨墩玉郎，是好酒，还没舍得吃，拿去就行了。但是闹山雀多了一个心眼儿，就说：“那，这样，我家现在酒也没得，钱也没得，你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你就先帮我垫到一下。事成之后我一定还给你，还要好好的感谢你。好不好？”
王保长悲喜交加，喜的是后患可以消除了，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了。悲的是俗话说强盗进屋从来都没有打空手的，至少灰都要抓一把，他却是灰都没有沾到点儿，就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骂：
“听到哈！这次倒是张主任，有交情，这些人随时随地都在换，下次换了别的呢？还有交情吗？还能这样去搁平吗？所以，就不准再有下次哈！再还有下次，再像乌鸦嘴说那样天一黑了就往床上爬，说是省油去睡觉，睡个铲铲哪？又来无事找事做空事，又来一年生两个，又来找我帮这个忙，老子就帮不到忙了哈！”
谁知张伍绕这时回来了，从后门进了屋，从窗子里面就听到了。之前的事情不知道，之前的话也没听到，只听到最后这两句，事情就变得蹊跷了。于是，见王保长拐过房当头之后，闹山雀还在地坝里，就开了前门过来问：“喂，闹山雀，你两个说些啥子哦？又来找事做空事。又来一年生两个。又来找我帮这个忙。他又老子连天的帮不到。啥子意思哦？肾虚吗？才笑人呢！”
闹山雀的脸一下就红齐耳根子，一下就给她骂起去：“啥子鸡公耳朵哟？乱球说些啥子哦！乱说些，传到乌鸦嘴的耳朵里，惹出事情来，你要负责哈！不准出去乱说哈！”闹山雀说完，就解释。
但是，张伍绕不信，就说：“哎呀——不得说！”说着，回了家。
闹山雀就茫然了，别人的脑袋长在别人的肩膀上，怎么想，都由她；跟着追着又再解释，更显得心虚；事情越描也越黑；家里还有一大堆事；
山雀万般无奈，就也进屋里忙事去了。
事情再回到开学典礼的会场上。
王保长要给村民们上夜大作规定，就宣布“不准天一黑了就往床上爬，都要来读书识字学文化……”闹山雀一听，这话就是骂她的话，以为又是在指她。更因为这话后面的话被张伍绕听去之后误解了，说她跟王保长两个狼狈为奸有一腿，怕把这误解又引出来，于是，就突然大声的骂王保长，以阻止他继续往下讲，从而把误会又引出来。
这一阻止，话真就没有往下讲，误会也真就没有引出来。
但是，王保长往下又讲什么？
又引出了什么事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