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脸色一变,放下茶杯,“天下之命,并无异同,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还不说实话,非要让我捅破,我深吸一口气,“大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乱世,正是出英雄之际,你难道就甘心屈尊于一个扶不起来的皇帝之下,空有一身雄才伟略吗?正如你所说的,天下之命,并无异同,现在的天下,处处征战,民不聊生,需要一位明君主持大局,让天下休养生息,而不是只保一方安泰。你我都知道,草原上的那位,手握弓箭,所向披靡,拥有鸿鹄之志,治国之才,你在此不快,为何不追求心中所愿?”
“大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耶律楚材怒了,重重的放下杯子,直起腰身。
真是的,我只不过是说出你想的而已,难道这就是恼羞成怒吗?
“哪里?在我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这个王是谁,你我都说不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是西夏公主安易,也是被送去和亲即将成为托雷夫人的公主。依照您的说法,那么我应该誓死忠于西夏吗?正是西夏,他害我背井离乡,受尽磨难,而在蒙古,我却找到了我的心爱之人,给了我温暖,说什么天下之命,并无异同,如今看来,你分的很清楚啊。”
此话一出,人人的望向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边的耶律却不急不慢的说道:“精彩,公主,夫人,你想过这么说的后果吗?说你胆子大,就是这么没脑子吗?”
什么,竟然骂我没脑子,“是,我是不会思虑周全,但今天我把话放这儿,你们一定会想通的。”我就不信了,明明耶律楚材你自己有这个意思,耶律当天也明明白白的和我说过,怎么到今天就都变卦了,历史是不会欺骗我的。
只听耶律楚材吩咐道:“来人,送她回房。”
“我去吧。”耶律站了起来。
我也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门外黑乎乎一片,我还是走的很快,心里很生气,不是因为耶律楚材的狡猾,而是因为耶律说我没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生气。
突然感觉胳膊被揪住,我回头一看,耶律在身后。
“这么黑,你走这么快,不怕摔倒吗?”
“怕什么怕?说不定摔一跤,脑子就又有了。”我生气的嘟起了嘴。
“原来,你还记仇啊。”
他说完竟然笑了,是啊,说人的是他呀,他当然高兴了,“没记仇,我从来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罢,扭头就走。
他一直跟在后面,我一直在前面走着,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只是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来的时候是白天,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一到晚上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该往哪走啊。
停了半天,我不说话,耶律也不说话,真是急死人,他不是送我回房的吗?我只好转过头不高兴的说道:“你,走在前面吧。”
耶律像是知晓了一切,笑了笑,走到了前面。
终于,回到了我的院落,原来,我带着他绕了好大一圈,可他都不提醒我一下,任由我瞎走,我心里暗暗的生着气,他绝对是想看我的笑话,绝对。本想直接走进房间不理他,可是毕竟是他送我回来的,还是救了俩回恩人,只好站在门前,说道“谢谢,你回去吧。”却依旧撅着嘴。
“嗯,你好好休息,今日我说的话也许过分,但事关重大,你并不知晓,我先走了。”
他是在和我解释说我没脑子那件事吗?我心里有些小窃喜,突然又想到还有事要问他,急忙喊道:“等等,那个,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吧。”
“那个女子呢,就那天晚上你要杀她,却被我挡在身后的女子呢?”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不知道我晕过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那个曾经救过我的女子还活着吗?
“放了,你那么维护她,我看不出来吗?”
那就好,我满意的笑了笑。“还有,你救我的时候,看见我的嫁衣了吗?”我醒过来就一直没见过,那可是我用生命维护的衣服。
耶律沉默了下,“我帮你收起来了,上面有血迹,我让人拿去洗了,改日给你送来。”
他说话时认真的表情,似乎有一种无穷的吸引力,这样的他,比平时斗嘴多了一种亲切感。我迟疑了片刻,又由衷的说道:“谢谢你。”
耶律却像是没听见,转身离开,渐渐地消失在秋夜里,身后被带起来的树叶随他飘去,我站于门前,不肯入内。
秋风起,落叶倚。片片凋零,丝丝卷土,寻去,归路,尽是泥。微微颔首,翘翘扶美,念去,知悉,偏道语。随它去,随它去,风雨兼飞,出入难,空说世人痴。
终究抵不过寒风,搂紧衣口,转身回房。
第二日一早,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坐起,向外面喊道:“弟子弟子。”
门被打开,弟子走了进来,她似乎加了衣服,穿的鼓鼓囊囊,“小姐,外面耶律公子派来的小厮说,有东西要交给你,还让你亲自去取。”
是什么还要我亲自去取,边想着,边开始穿衣服,突然弟子说道:“小姐,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一了,你得加些衣服,外面的风刺的骨头疼。”
现在这么冷了吗?我看了看外面,树被吹的东倒西歪,古代的天气都不一样,我打了个寒战,向弟子点了点头。
穿的衣服多了,身上自然像多裹了一层棉花,很不自在,却也顾不得,急忙跑出去,想看看耶律到底给了我什么。
一出门外,我便看见,一个小厮怀里抱着通红的嫁衣,其实,我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耶律这么有心,昨天刚说完,今日便送过来。
我接过衣服,捂在心口,惊喜着、感动着,抬头对小厮说道:“替我向耶律公子说声谢谢。”小厮领命,后退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