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死了。
莫名其妙的,不符合逻辑的。
一周之内,清海别墅火灾事件的案情还未明朗,但却比她想象中更快速的尸体焚烧,而后举行葬礼。
杜若的爸爸和妈妈从县城里赶上来,双老鬓发雪白,相互搀扶着:“我的孩子,她还是那么年轻,还没有结婚。”
她做为家属站在殡仪馆里。
杜若的照片摆放在礼堂的正中间,笑颜如花。
“太年轻了,英年早逝啊!”
她是那么一个风轻云淡的女子,却遭遇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她心心念念挂在嘴边的男人,他此时又在哪里呢?
韩小白只知道,顾家给了杜若爸爸妈妈瞠目结舌的一大笔钱,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她的名字成了他们之间不能开口的秘密。
因为,顾优里。
日子持续过了一个月,她还在加护病房里,持续昏睡。
清晨,天还未亮。
韩小白抱着一束百合花到了杜若的坟前。
有人比她更早,伫立在那边,像是在黑夜里迟迟不肯散去的鬼魅,身边围绕着终年不散的大雾。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杜若闭口不言的男人。
从未想过会是他。
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
“法国。”
法国啊!多么浪漫的一个地方。
韩小白记得杜若说起过,那是她最美好的日子,像童话故事那般不真实。
“如果,她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她可能会高兴嘛。
他自嘲的无声轻笑,却晃得韩小白心中一荡,那是怎样的容颜啊!
空谷里大雾弥漫,清晨小雨过后,透出枝头的一朵妖娆的花。
她想,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了他的邀请吧?
他们之间回国后仅有的一次见面。
她说:“对!林灿,我是拿了你家的钱,可是从一开始你也不爱我,不是吗?像你这样傲慢的男人!永远的那么自以为是,我诅咒你,一辈子也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
韩小白偷偷的打量他。
他的眼神比方才更暗:“我在向她祈求原谅。”
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段故事,虽然韩小白好奇心重,但逝者已逝,想必在回国前他们之间的尘缘已了,不该开口的还是沉默来的合适些。
“杜若会原谅你的,她是个善良的女人。”
“是吗?”
他走了,留着韩小白一个人在杜若的坟前。
她蹲下身来,像对亲切的老友那般与她常谈:“杜若,我觉得比起顾重或许还是这个男人更好些,至少他是个长情的人,还会来见你。”
“傻姑娘,想你来人世一趟也不吃亏,至少有这么一个人爱过你啊!”
“他说,祈求你的原谅,你会原谅他的,对吗?”
往山下看去,再也看不到那个单薄的背影。
林灿开车下山。
他有去见过她一面的。
虽然,还未踏进病房,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的伤,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加护病房,顾优里的病床前有一个男人日日夜夜的守着。
“优优,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他已经有很多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只要一闭上眼,她的面孔便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安静的沉睡着无声无息的模样,就像一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林灿开始承认了一个事实。
他可能是爱她的。
他爱她,她却不知道。
林灿有时候会荒诞的想,他们是不是受到了杜若的诅咒,她诅咒他一辈子也无法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一语中的。
他在杜若的坟前,略显疲惫,沉默着对她祈求:“你不要带走她。”
那段时间的记忆,对他来说有些模糊不清。
林灿不能入睡的毛病越来越重。
吃大量的安眠药,情绪低落。
时间一长,连经纪人都开始察觉到他的反常,开始建议他道:“Mark,你要不要去看个医生?”
他对医生说:“我有时候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怀表兔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林灿复述着:“我经常梦到同一个女人。”
“可能是轻微的抑郁症,这跟你现在情绪低落有很大的关系,我开一些药,会稍微缓解你的病情。”
不相信是抑郁症。
他没能对医生说,他除了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之外,最近,经常做一些很荒诞的梦境。
他梦到她醒了。
在一张铺满洁白柔软的床单上,阳光从外头的窗户洒进来,暖烘烘的。
她在床的一边,眨着眼睛微笑的看着他。
“你终于醒啦!我等了你好久,肚子都饿扁了。”
他抱她入怀。
“就这样安静的让我抱一会儿,我好想你。”
顾优里偷偷发笑,颇有些得瑟的意思。
“我知道啊!每天每天,我都能感应到,你在想我,可是你啊!那么骄傲,所以,只好我来见你啰!”
她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顾优里蹲在角落里,努力的往行李箱里塞一件婚纱。
她回头对他招招手:“来帮帮我呀!”
这似乎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无拘无束的生活。
“我们说好要回法国结婚的!要赶紧去机场,快点!”
“林灿,大笨蛋!要赶不上飞机了啦!”
她牵着手在诺大的机场奔跑,旁若无人。
林灿醒过来,人已经到了法国。
经纪人推着一辆需要五美元的手推车,他还未能清醒的头脑,傻呆呆的望着机场外头的天空,蓝的那样纯粹。
超过6500万人口的巴黎,充满了喧嚣和孤独。
那么多年,他从这里为起点起航,兜兜转转一圈,身边未能有一个人。
年纪小的粉丝从国内一路追随而来,机场过于拥挤,保安护着他往前走,一路挡开粉丝们的相机,
他停步下来,嘱咐:“不要推她们。”
小粉丝感激的羞红双脸。
“Mark,你对这次受某品牌应邀参加巴黎时装周,有什么感想?”
她不在,还有什么意思。
巴黎时装周。
秀场设在一个古老的教堂里,漂浮的屋顶像一艘船,金属的十字架神圣的被烙印在木质肌理的墙体里。
林灿坐在前排,身边是法国地区的杂志主编,虔诚的教徒。
他对教堂里的陈设如此痴迷:“这建筑简直就是神作啊!看,那水滴形,在西方文化里象征着永恒。”
他是个无神主义者。
用地道的法语回应他:“巴黎是个很美妙的地方。”
主编眼神炽热,离去时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林灿以顾优里的尺寸,为她订了四季衣服,设计师知晓后颇为感动,秀场结束后特意来见他一面。
“那个美丽的女士,是先生的缪斯吗?”
他浅笑不语。
“你该告诉他,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身边的位置上,已经换了人。
“兔子们告诉我,那个法国杂志主编听说是个gay,你要是敢接他的电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教堂里空空旷旷,没有多余的人。
她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他想可能是她今早塞入行李箱的那一件,如墨的发间是橙红色的芙蕾雅,美丽的像是跌入凡间的精灵。
“Mark,willyoumarryme?”
他开始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梦境,哪里才是现实。
“我愿意。”
林灿默默的牵起顾优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