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翼夔兽虚影外化,剑锋扬指,瞬间而至。那名鬼骑百户沾满鲜血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笑,豁然从鬼方兽背身之上腾跃而起,避开夔兽虚影轰然而来的冲撞以及那凌厉一剑的威势。
鬼方兽被夔兽虚影所创,稍有受伤,却无关大碍。那名蛮族鬼骑百户旋身落在鬼方座背,勒住缰绳,双腿一夹,悍然来战。澹台翼拔剑平指,未动连山,而以云夔诀凝化寒光,朝那鬼骑直刺而来。两相交战,竟是不分伯仲。
何绍旗嘴角鲜血溢出,屈膝半跪夔宫弟子所结方阵之中,面容之间仿若狰狞,此时噬心蛊在他体内依着一种特有的元力脉络流动,将他身体之中积压依旧的淤伤尽数化去。
何绍旗缓缓起身,盯着那名与澹台翼缠斗一起的鬼骑百户,鱼鳞刀虚托掌中,手腕翻转,刀刃朝天,趁着两人交战的间隙,从方阵之中奔袭而出,高高跃起,刀身转念绕至脑后,朝着手持弯刀,一脸错愕的鬼骑百户,顺势劈斩而下。
鬼骑百户不可思议的眼神还未瞑目,便已刀折人亡!
何绍旗持刀落下,对着夜幕苍穹星月浩瀚,仰天长啸,幽邃天际,贪狼星骤然闪过一道光芒,星辉洒落,映在何绍旗身上,宛若狼形光影。刹那间,他隐约藏在体内的贪狼血脉,已然觉醒!而何绍旗的实力,竟也不可思议地跨过那道瓶颈,达到武道三品境界。以此一击,何绍旗的名字,在盘龙金榜之上,豁然蹿升,已至前十。
李牧之此时托剑漫走青石之上,脚步不急不缓,像是一种悠然惬意的散步。剑名幽龙,剑通身以青铜铸造,长二尺七寸,青绿斑驳,篆刻无数符文,大道流转间,未曾散出半点杀意。
幽龙剑曾是是燕国皇宫所珍藏的名剑,为历任幽龙军军主佩剑,幽龙军得以命名,也全是此剑之由。幽龙养剑气于龙渊之侧数百年,燕国皇宫藏剑无数,能够靠近龙渊剑的名剑,不过三柄,这柄幽龙,便是其中一柄。李牧之持幽龙剑,已然二十三年。
他的眼前,一道魁梧身影逐渐由模糊转化清晰。桀族大将沮渠烛,持玄色月龙大纛,立战祁阳关望城门上。
桀族三英中,沮渠烛排在第二位,然而他的乱战悍死之力,却是三英之中最为强大的。沮渠烛跨入玄窍境界已经十四年,比之沮渠长歌,还要多上十年之久。虽然一直卡在天启门槛儿,然而实力积攒之雄厚,却是天下少有。
李牧之的剑将寒月流泻的光华尽数吸纳,他一步步走来,体内气机,不断攀升。
沮渠烛骤然提起玄色月龙大纛,猛力朝着祁阳关巨型青石之上一插,石屑乱溅而起,朝四周飞出,竟莫名带走数名关城之上缠斗军士的性命。
大纛之上,月龙旌旗列展,沮渠烛缓缓从腰身之后拔出两柄体积稍显宽大的刃斧,斧身带有血色寒光映衬月华,竟透露出一种仿若凶上古兽的嘶吼。这一对双手斧,正是荒洲至强战兵,刃斧血月。
李牧之抬眼看着沮渠烛,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他小心用幽龙剑将自己衣袍一角割去,然后褪下幽玄战袍,一身墨色武服,持剑颔首,旋即剑尖朝地,月华长拖身影,片刻人剑尽至。
割袍角而问战,乃是荒洲约战的礼仪。李牧之给予了眼前这个荒洲将领最大的敬意,而后拔剑,开始他们之间的决斗。
幽龙剑是一柄真正意味上的符剑,青铜纳符,本就对天地之间的大道有着远超其他金属的感召,而幽龙剑又在龙渊剑侧养剑数百年,剑身之上,符箓脉络虽然敛去,实则愈加清晰。
李牧之一剑斩下,用的正是幽龙军中将士尽习的幽龙剑。幽龙剑既然能够成为幽龙军一军尽习之剑,威力自然非同凡响。只是相较于云洲最为强大的功法典籍,还是有所差距。然而李牧之的幽龙剑,却早已脱离常人所用幽龙剑。凝剑天地,化龙幽谷,是幽龙剑的精髓所在,数百年来,幽龙军中已经少有人能够悟透这样的精髓含义。然而李牧之的凭空出现,却是让人在惊愕之中看到了幽龙剑的另一条道路。
李牧之幽龙舞剑,只取幽龙剑意,不走幽龙剑势。因而李牧舞幽龙剑,全然随心,从不讲求养势蓄力,章法套路,既然剑出,那就任意随心,以幽龙本意凝聚剑身之上,漫走舞剑,仿似天际星云,不着边际。
那一剑递出,恰似骊龙探珠,剑尖隐隐有龙首开阖巨嘴,朝沮渠烛袭杀而至。此时沮渠烛铠胄之中经脉虬张,双斧交错胸前横落,斧刃交叠处,牢牢扣住幽龙龙首。
李牧之幽龙剑出,又怎可能如此简单,脚尖于地面运力一拧,李牧之整个人都虚悬半空之中,剑身旋动,衣袂猎猎作响,生生将以蛮力著称的沮渠烛逼退数十步远,已而将近城墙堞卡楼关之处,方才堪堪停下。
沮渠烛双臂青筋暴涨,血液朝着手臂经络涌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血壁冲破一般。然而一声巨喝自沮渠烛喉间爆发而出,血月双斧骤然朝青石之上一沉,斧刃嵌入地下,凭借祁阳关万载关城之力,一击阻遏李牧之强势而来的幽龙剑。
还未等李牧之做出反应,沮渠烛便侧身避开幽龙剑余势,跨步而至李牧之身前,血月挥舞,不夹带任何招式,仅仅凭借自己绝强的肉身实力,连带玄窍境界对天地大势的感悟,径直落下。李牧之脚步翩然,竟是朝后虚移十数步远近,云靴运力,持剑再来。
人影随剑若幽龙意,李牧之完全将自己同幽龙剑融为一体,随心而走,与沮渠烛凭力借势挥舞而来的血月双斧缠斗一起,竟是谁也无法奈何谁。
“云荒二洲,征伐干戈,不尽不休,朕当凭此残躯,北勒焉支,肃清荒洲,还我乾坤浩朗晴空……”此时凭虚列风于关城上空关注此处发生一切的燕皇慕容昌,低声喃喃,也不知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又或是在对身后谢玄安说道,那些话语最终夜随晚风,飘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