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遍遍的席卷而来，易乔乔几乎快要崩溃，手足无措的蹲了下来，抱住了头，只知道不断地喃喃自语的。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不是。”
树妖也并不着急，缓缓出声哄诱
“小乔，你看到了吗？亲人也好，同学也好，你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个怪物。可是，我的小乔，你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他冷然：“那些人，明明都是我杀的……”
“可是你小的时候，你的亲友们却一直唯恐避你不急呢。”
“他们宁可冷眼看着你饿死在街头，宁可打你骂你，将恐惧和仇恨发泄到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身上，甚至是觉得你是个累赘为了钱卖了你!”
他不屑地轻笑出声：“你到现在还没看透吗？人心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人类永远只考虑到他们自己的安危与利益……所以他们宁愿去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宁愿自己被猪油蒙蔽了心！宁愿说你是个怪物！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你！”
“你住嘴！”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浑身都在战栗。
他咬重了声音，像是带了源源不断滔天般的恨意。
“就是这样一个低贱肮脏的生物！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类！甚至为了救他而灭了我整个族！”
“小乔，挣开你的双眼看看吧，这肮脏的人间并不值得你留恋，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我会见证你真正一无所有的那天！等到那天……”
“小乔，我的新娘，欢迎回到我的身边，不然，你我的游戏永远不会结束……”
声音消逝，时间回转，易乔乔还呆滞的蹲在地上。
直到下一秒，耳畔有人发出了恐惧的叫喊声。
“你们看她的眼睛！”
封一元就是这个时候恰好赶到的，他看着不远处蹲在地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戾气息的易乔乔，还有瘫倒在地快要断气的许艺嫣。
循声也望向易乔乔的眼睛，心下一惊，他眉头狠狠一皱。
毫不带犹豫的，箭步冲了过去，脱下了外套就把人给完完全全的包住了头牢牢的护在了怀里。
“封一元，你……”易乔乔呆呆愣愣的，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得头顶的人突然怒吼一声。
“滚！都看什么看！红眼病没见过吗？”
有学生莫名挨了吼面红耳赤的，吓得不轻，但仗着人多，也据理力争的梗着脖子道。
“你唬小孩子啊？当我们没见过红眼病啊，才不是她……”
气势突然一怂，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感受到有一道冰冷慑人的眼刀突然间割了过来……
封一元薄唇紧抿，冷冷的盯着他神色冷漠，全身上下仿佛笼罩了一层寒冽的气息，周遭温度一瞬间骤降到零点。
“今天的事情，你们要是有一个人敢说出去，我会让他在这个学校彻底消失。”
那人忍不住打了哆嗦，一群人吓得赶紧调头就跑，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说一个不字，就会被杀人灭口！
易乔乔哭笑不得，这种蹩脚的借口，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急中生出这种智来了，然后下一秒，她还没反应清楚。
只听的一声尖叫“有鬼！有鬼！你别过来……别过来……”
易乔乔心下一惊，扯开衣服露出了眼睛，就看见，许艺嫣脸上死白，像是收了刺激一般，表情狰狞的左右挥舞着手。
在再次对上易乔乔的那双眼睛时，她凄厉的尖叫了一声，疯了一般的朝外跑去……
她脚下是楼梯，果不其然，突然一个踩空……
封一元本来想有所动作，却早已来不及了。
她整个人跟着摔倒，滚下了十几层的台阶，最后“砰”的一声，头朝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有学生听到尖叫声赶来，一圈一圈的将人围住打电话叫救护车时，大量鲜红的血液早已从她脑袋里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瓷砖……
易乔乔还愣愣的看着，一双温热的大手早已覆上了她的双眼。
“别看。”
封一元将她拉到了隐蔽的角落里，以免被底下的人误会，却在低头看了眼她身上狼狈不堪的痕迹还有明显的脚印，心里骤然一疼。
“这是她的报应。”
多年后，易乔乔陪着许戈去市精神病院探望早已神志不清的许艺嫣时，通过她的言谈举止，这才明白了当时，她到底为何突然失了控。
原来，是她的那双眼睛刺激了她的深层记忆，让她想起了那段被催眠后丢失的记忆……她将易乔乔认成了曾出现在她眼前的鬼魂，林曼丽的鬼魂。
……
封一元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穿过走廊，从活动中心的另一个方向下楼。
一路上，无数个学生向他怀里被外套遮住头的易乔乔投来了好奇而又奇怪的眼神。
等她渐渐清醒过来时，早已被封一元早已拖拖拽拽到了行政楼的后面。
突然感觉到怀里人不动了，封一元诧异的低头……
此时此刻，已幕至黄昏，远处天上打碎的金光越过灌木丛和几颗稀稀疏疏的柳树枝桠撒在了他的脸上，他眸色担忧而又温柔。
“怎么了？”
见易乔乔只觉得没了动静，想了想，复又问道：“是眼睛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却突然往外退了一步。
封一元诧异的档口，她早已把外套扒拉开了一个小小的角，小心翼翼的露出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她问：“封一元，你不怕吗？”
他一愣，随即失笑摇头。
她继续固执的坚持不懈：“如果我以后一直会是这个样子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不会。”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落下，她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黄昏暖色的光辉里，他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一样，面如白玉，款款深情的看着自己，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我认识的易乔乔，她善良，勇敢……她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已死之人竭尽所能的去施与帮助，她会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舍弃性命，她会因为别人对她的一点好，而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哽咽：“这么傻，这么天真，这么……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怎么会是一个怪物。”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我最心爱的姑娘，我都会把她放在这里，用我的一生一世来保护她……”
像是冰冰的湖面被暖风瓦解，易乔乔的心里霎那间柔情百转，波涛翻涌的情绪促使着她站在原地，咧着嘴一会哭一会笑，带血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了下来。
封一元不禁眼眶通红：“真傻。”刚想抬手把人拽过来。
那人早已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扑进他的怀里，双臂死死的扣住他的脖子像是穷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力气大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险险的往后晃了一个趔趄，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一抹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唇……
少女主动的吻夹杂着花儿一般的芬芳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让他心悸的差点忘了呼吸。
“封一元。”
“……嗯？”
怕吓着他，易乔乔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是要故意瞒你的。”
“我知道……”
“我也不想和你分手的。”
“我知道……”
“你那么好，我才舍不得便宜别人呢。”
“……肉麻。”
她“噗嗤”一笑，声音继而变得柔柔的。
“封一元……我爱你。”
你是我未见光明的黑暗中，唯一的信仰……
你是我的信仰，
我怎么会不爱你。
……
黄昏温暖的光圈中，男人的身影微微一颤，倏而闭眼，低下头，准确无误吻住了怀里人的唇。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她微痒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
“我也爱你，
我的傻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