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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9000字)

城中闹匪灾,搞得人心惶惶,连一向爱出门的二少奶奶也不敢妄动了,每日乖乖的缩在家里,鲜少出门。

风月病了几天,一早起来就听外头有佣人在悄悄议论,“听说昨天城南的张家被洗劫一空,全家七十多口人,无一生还,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些人也太狠毒了。”

“谁说不是呢!官府也十分苦恼,听说已经上报朝廷,这几天就会有人过来整治。”

“唉,眼瞅着就过年了,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但愿。”

原本寂静的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咳,廊下的丫鬟听了立刻吓得不敢出声了,娟儿撩帘出来,将空了的药碗递给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道:“老夫人病刚好,别没事在这里胡说,搞得人心惶惶,府里本来就够不安生了,别再让老夫人操心了。”

“是是,娟儿姐您快进去罢,我这就把碗送回厨房去。”

娟儿无耐的看她们一眼,转身进了房。

风月围着一条毛毯坐在榻上,面前的暖笼熏得人昏昏欲睡,她抬了眸,目光平静的看着外头落雪,“又下雪了呢!”

“是啊老夫人,今年不知怎么了,这才停了几天就又下雪了。”

风月低下头不语,嘴角微微笑开,娟儿看着她道:“老夫人想起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有一年,宫里下大雪,有一位娘娘正好那天生日,于是就下令放了烟火为娘娘庆祝,我们守在冷宫高墙下,看着漫天的雪花和绽放的烟花,那时候……想着要是有哪一天能够出宫,有人可以在我生日的时候放上烟花该有多美啊。” “那,老夫人什么时候生日?”娟儿问道,突然想起来,老夫人进宫这么久还从没过过一次生日。

风月摇摇头,“不记得了。”

“怎么能不记得呢?人人都有生日。”娟儿不信,整理着盘子里的丝线,上面有一件绣到一半的绣样。

风月不语,转头看着她手中的丝线道:“你这是绣给谁。”

娟儿的脸突然红了,低下头道:“不给谁,绣着玩的。”

“呵,绣并蒂莲玩?

“老夫人……”娟儿看着她,风月笑笑,不再逗她,看着窗外的落雪长长的叹了口气,“女儿大了总是会嫁的,赶明儿我也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这些东西慢慢绣着,等亲事说好,嫁妆也备齐了,正好。”

“老夫人,奴婢还没想嫁呢!”

风月只笑不语,看着她突然有些羡慕,女大当嫁,女儿家待字闺中,一边绣嫁妆,一边想象着将来的良人,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是吗?可是在她的人生当中却没有,想来,也有些遗憾。

风月坐了一会便觉困了,起身道:“我进去睡一会。”

“奴婢扶您。”

“不用,你在这里坐着罢。”她摆摆手,转身进了里屋。

管家躬身站在那里道:“那今年,还是照往前那么过?还是请个戏班子来唱两天,也喜庆喜庆。”

“若大家喜欢,就请罢,不过别弄得太大,听说城里匪徒猖獗。”

这些天,不是不担心的,城中的大户一个个的遭劫,官府却无济于事,想来,这也是老百姓的悲哀,梁帝即位以来,前朝元老已被他以各种理由黜出朝庭,那些立过功的,除了靖王手握兵权,其余的皆已交出兵符,梁帝谁都不信,弑父夺位,诸杀手足,对他来说,江山为大。

但是梁帝嗜杀的传闻也渐渐在百姓中流传开来,京中诸臣都感不安,纷纷要求外放他乡,想来,他即位这两年,并没有深得人心,反而失了民心,也不知道这殇未朝的江山还能支撑多久。

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平凡女子该操心的事。

回过神来,看到管家还站在那里,风月揉着额角,笑道:“我又走神了。”

管家摇摇头,“没有,老夫人看是请哪个戏班子好?”

风月想都没想,说:“海棠社罢,听说里头有个《杜十娘》唱得不错。”

管家脸色一惊,随后低下头道:“这……”

风月知道他是因为南宫明的事为难,笑着道:“算了,就请她罢,我也想看看那位女子长得什么样?若真的好娶回来也不错,省得他天天在外头跑,二奶奶这两天又闹了罢?我前儿听说秋喜被打了。”

管家显得有些惶恐,吱唔着不敢说,风月笑着道:“就按我说的办,给他娶回来,大家都省心,二奶奶心里不痛快,牵连着家里众人都不得安生也不太好,还是退一步罢,对大家都有好处。”

“那好罢,就按您说的办,请海棠社的芸芸小姐来。”

风月微笑着点头。

“那,老夫人歇着,奴才下去准备。”

转眼,又到过年了,自从前几天病了一场之后,南宫明似乎渐渐开始收敛起从前玩劣的性子,开始打理生意了,他游手好闲这半年来都是她在帮他操持着家务,现在她病了,他重新接手,也算是有些良心。 风月想着,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思,趁着这次过年的机会见见这位芸芸姑娘,若真那么好,就给她娶进来。

除夕夜,难得一家子全部聚齐,偏厅已摆下了酒席。

风月由娟儿掺扶着,披了一件灰鼠大褂缓缓走来,远远的,已经看见屋子里有谈笑声,风月脚步停了停,门口的丫头打起帘子,“老夫人到。”

风月低头进入,见屋子里坐满了人。

见她来了,也都站起来,风月笑着道:“都坐罢。”

一干人这才重又坐下。

南宫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着脸,手里拿着一块玉珏把玩着,大少奶奶带着燕君坐在火盆旁边同二少奶奶一起说话,秋喜也在同一旁的丫头说话,南宫明刚娶进门的小妾柳菲儿却被大家冷落着,独自一人坐在门边的位置,也不去烤火,穿一件梅红的雪缎袄,明显不合群。

风月看到这样,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三夫人疯了之后,大少奶奶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对她说话,这会见她进来,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与燕君整理衣服。

燕君见到她倒是挺高兴的,想过来,被大少奶奶拉住不让。

二少奶奶十分热情,起身迎过来,“娘,你来啦,就等你呢!”

“我来迟了。”风月笑着道,大镶大滚的纹式,上面缀满了鱼目大小的珍珠。

二少奶奶惊呼一声道:“呦,娘,你这一件衣服可真漂亮,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光这上面的珠子就值不少银子哪。”

风月淡笑着,一语带过,“我也没太在意,都是他们的主意。”

二少奶奶看看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的烫金大褂,有些失落的道:“我早就订好了料子让他们给做成这样的,可是他们却说时间赶不及了,做了一件要等十五以后才能取,原来是赶着时间给娘做了。”

南宫府里的衣服是有专站针线上的人做的,若要好一点的就得找外头针绣坊的定做,风月不太在乎这些事,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这会见二少奶奶这样,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二少奶奶只是独自伤心一会就又开心了起来,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

“娘,快过来这边坐。”

风月坐在主位,叫来管家,“饭菜冷备好了吗?”

“好了。”

“那现在就开席罢!”

各房丫鬟都扶着自己的主子入席,柳菲儿坐在最远的地方,与谁都不挨着,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风月道:“你坐过来这边,跟秋喜他们一块。”

柳菲儿怯懦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谢谢娘。”

她叫她娘,风月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好了,开饭罢,都别拘谨,今天是大年除夕,难得我们一家聚在一起,吃完饭,东厢的梨园里还摆了戏台子,等会大家都过去,听完戏,等子时放了烟火再回去。”

“是……”

虽然她尽可能的说得随意些,让大家都放松下来,可是气氛还是紧张了起来,一直笑着说话的二少奶奶闻言,默不作声的低头吃饭,南宫明坐在她旁边也是一语不发。

大少奶奶原本就不好多事,这会更不开口,风月勉强玩笑了几句,也没人附和,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求这场饭局快点过去。

好在多数人的想法跟她是一样的,一刻过去,菜才上了一半时南宫明便起身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你去哪?”二少奶奶放下碗看着他。

南宫明脸上表情一沉,阴戾的眸子缓缓看向她,“梨……园。”

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二少奶奶气得浑身发抖,将碗重重一推,“娘,你为什么要请海棠社来?”

这话,是对她说吗?

风月放下碗筷,当着燕君还有柳菲儿不想提这件事,于是避重就轻的道:“海棠社听说是漠北闻名的。”

说话的时候语气虽是缓的,但脸色明显已暗了下来。

杜云秀看着她,撇撇嘴不说话了。

风月站起身道:“我也吃好了。”

她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佣人奉了茶来漱口,接着,席上的人也都陆续走了下来,再坐了一会,风月便带着大家一同赶往梨园。

二少奶奶原本不想去,后来说,我倒要去看看她长得什么样。

于是气一横,往前走了。

风月心里觉着她好笑,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偿不是存着这个心,这么一比较,让她心里漠明的烦乱了起来。

进了东厢,东厢是老爷在时特地建的一处宽敞场面,专为逢年过节,祝寿时大家坐着玩乐的地方,于是跟外头的戏园子没什么差别,虽在家里,却也不小,宽敞的一大片的地方,四周生着碳火,屋顶上有四个大大的通风口,不至于太闷气。

风月在中间的位置坐下。

其余的人挨着她依次坐下。

海棠社的老板带着几位叫得出名字的角儿过来请安,“莫云生带小徒们给老夫人及各位夫人拜年了。”

“这位就是芸芸姑娘罢,果真长得沉鱼落雁。”

“哪里,老夫人才是国色天香,天生的福相,光这一身的架势就比别人多了几分贵气,怪道外面都说南宫家的老夫人机智聪敏,倒不输男儿。”

风月心中暗附,好一张巧嘴,脸上笑容不减,“都是谣传而已,不可当真。”

“我看,不是谣传。”她道,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里头闪着难解的光茫。

莫云生道:“那,小的们就下去准备了。”

“恩,去罢。”

看着一众人消失在台后,二少奶奶终于坐不住了,从风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眼看要发怒,却突然哭了起来。

风月见厅里人多,怕她说得太不像话,及时阻止道:“云秀,这些事等过了今晚再说,今天是除夕,都不准生气,更不准哭。”

二少奶奶听了,委委屈屈的擦了眼泪。

芸芸是莫云生一手带大的徒弟,平时十分宠爱,能培养到今天这个名气也算是下足了功夫,听管家来回的消息,南宫明跟芸芸姑娘的关系并不是外人传的那样,到现在还只是君子之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南宫明对这个芸芸倒是动了几分真心的。

戏已经开场了,锣鼓呛呛地响,风月坐在那里无心看戏,满心都在想着这些事,回过头一想,她其实用不着为他这么操心的,现在他已经着手打理生意,这不就好了吗,她为什么还要过问他感情上的事。

真是多此一举。

戏至一半,还不见南宫明的身影,杜云秀四周打量着道:“二少爷刚才就说过来了,可是现在却还不见人影,一定是跑到后台去了。”

说着,柳眉倒竖。

风月苦笑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今天点的戏都是当下最火的戏目,大少奶奶看得很投入,燕君也似懂非懂的,只有二少奶奶和柳菲儿秋喜三人各怀心事。

风月坐了一会,觉得头有些沉,小丫头过来添水,不小心打翻了本小孩子,惶恐的跪到地上,“奴婢该死。”

风月也无心怪罪,站起来道:“没事,你下去罢。”转身对众人道:“我回去换身衣服,你们先坐。”

她转身走开,娟儿拿着她的灰鼠大褂跟在身后,走到门口时轻轻为她披上,风月站在门口停了一会,才低着头闯进一片炫舞的灯光里,今天,底下的人将府里装扮得繁华似锦,大红的灯笼从墙这头一直扯到那头,不管身在哪个角落都能让光线照到你的身上。

风月低头急步走着,无处可逃,红色光晕在她身上形成无数眩目的形状,风月将身子缩在一起,到底抵不住外头的天寒地冻。

她都快忘了那一年逃出京城的时候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只记得初到漠北城时的寒酸与无助,那些破碎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堪。

回到房间,娟儿去柜子里给她找衣服,风月在一旁的妆镜前坐下,不急不缓的道:“别找了,我不想过去了,等会你去跟他们说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让大少奶奶带着她们玩就行。”

娟儿拿了一身衣服走过来,听到这里又将衣服放回去,“老夫人若是累了不去就不去罢,等会奴婢过去说一声。”

“恩,厨房这会还有人吗?”

“怎么了?老夫人要吃饭吗?”

她随手把衣服扔到一旁的椅子上,那件被二少奶奶羡慕不已的衣服,她这里还有很多。是早先时候靖王送过来的,原本这些已经原封不动的给送了回去,可是还未进京就被人劫下来了,重新送了来。

他早就猜到她会送还,事先就派了人在城门等着。

风月无法,只得收下,但也只是压箱底而已,今年早些时候,娟儿催着她做过年下的新衣服,风月觉得无趣就没做,今天过去时找了几件都嫌颜色要么太暗了,要么太艳了,只有这一件还好,她只顾挑一件像样的衣服,却没想到竟是王爷送来的那一件。

刚才被二少奶奶问道,她脸上尴尬了许久,幸好大家没看出来,不过……以后还是收敛些的好。

风月心中轻叹,转身到床上歪着。

娟儿去了半日也没回来,想必是厨房没人,她在烧热水。

“谁?”她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身后,一个熟悉的笑声扬起,“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风月奇怪他这会不是应该是芸芸那里吗?怎么会来她这里。

“风月……”他俯下身轻唤她的名字。

风月别过脸去,冷冷的道:“放开,要不然我叫人了。”

南宫明冷笑,讽刺意味十足,“你叫啊,叫得人尽皆知,让全府上下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你疯了。”风月咬牙,在他的蛮力下放弃了挣扎。

他痛得吸气,“呵,你以为你躲得过。”

不管她是佟佳风月还是南宫老夫人,媳妇终究是外人,南宫明再错,也是唯一的后人。

她不能叫喊。

只能恨得滴血的眼神望着他。

娟儿将一切准备好,站在门口道:“老夫人,热水备好了。”

喊了半天见里头没动静,她忍不住推门进来,见屋子里黑漆漆的也不点灯,于是点了灯提到床前。

娟儿吓了一跳,放下烛台过来,“老夫人,您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做噩梦了吗?”

她伸手探她的头,被她快速闪过,“我没事。”

娟儿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慢慢收回来,“热水备好了,可以去洗了,奴婢扶您起来。”

她过去扶了一下,她不动。

娟儿无耐的看着她,“老夫人,如果您觉得不舒服的话奴婢去找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不……”

说着,就转身进了寝室。

风月坐在那里没有哼声,双手紧紧的抱着身子。

绿珠端着盆走在廊下,转身看到一个黑影吓了一跳,木盆掉在地上。

“二,二少爷,大半夜的您在这里做什么?吓死奴婢了。”绿珠惊魂未定,捡起地上的木盆。

南宫明没有看她,指着木盆道:“这么晚你还要去洗衣服啊?”

绿珠无耐的道:“是啊,有什么办法。”

“听说今天海棠社过来唱戏,唱得是《杜十娘》你不过去看看吗?”

绿珠撇撇嘴,没有哼声,南宫明抬手捏捏她的下巴,笑着道:“大年下的就别做这些了,去看戏罢,这个,我帮你送到井台边,明天你来洗不就行了吗?”

绿珠一听这样,立刻大喜,“那就谢谢二少爷了。”

说完拨腿就跑。

南宫明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得出来。

院子里灯笼火红火红,照得人面目全非,他从盆里拿出床单,看到上边斑驳的血渍,眸色黯了黯,转身从另一个门走了。

厅里,两个丫头小声议论着:“老夫人生病了,恐怕今天不能起来了。”

另一个朝里头努努嘴,“大少奶奶二少奶姐,还有这几位夫人都等着呢!唉,虽说添了几口人,可是今年府里比往年都要冷清。”

“谁说不是呢?”

另外一头的的厢房里,大少奶奶抱着燕君坐在那里,看外头还无人来,不禁有些烦燥,推开燕君道:“自己找个位子坐,别总往身上腻。”

燕君听话的坐在一旁,二少奶奶道:“呦,大嫂这是怎么了?”

叶赫那拉氏冷着一张脸没理她,杜云秀气结,满府里也就大少奶奶敢给她脸子看,扭头见南宫明也不替她说话,她自己也觉得无趣,坐在一旁闷闷的等着,过了一会,只见一个人从外头进来,是老夫人房里的丫鬟娟儿。

大少奶奶沉着脸问,“老夫人呢?”

“老夫人昨天晚上染了风寒,今天又发起烧来,恐怕今天不能来了,老夫人让奴婢来告诉一声,大伙不必等了,先吃罢。”

南宫明手里拿着一块玉珏,闻言玉珏掉在桌子上。

众人回头看他,他捡起玉珏,重新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那就别等了,开饭罢。”

于是大家也都在桌边坐下。

娟儿转身退下,去厨房要了几份清粥小菜端回去。

风月坐在床上还未起,披了一件外袍坐着。

“老夫人,药我已经让人煎上了,您先吃点粥,等会再喝药。”娟儿将托盘放下,上前扶她。

风月无力的摆摆手,“不用,我不太饿,你先端下去罢。”

更怪她……没勇气叫出声,如果她叫人……他一定不能得逞。

然而……归根结底还是怪她没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留下,这里的人都这么讨厌她,走出南宫府,不管去哪里都行,只要……没有他。

“不用担心。”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震,从掌心抬起头,发丝散落下来。

看到她惊恐的表情,他心中突然一阵疼痛,低下头道:“我……我都处理好了,若娟儿回头问床单的事,你就说她看花眼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滚……”风月咬牙吐出一个字,紧握着双拳,浑身颤抖得厉害。

南宫明抬起头,眸子里充满了愧疚与歉意,“对不起,我昨天……”

“滚……我不想听你说。”风月痛苦的摇头,双手捂住耳朵。

不要听,不要听……

呵呵……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脸色苍白得吓人,南宫明也不敢再说什么,怯懦的后退了几步,“好,我不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他转身走了。

她咬着唇发笑,眼泪苦涩得要命。

娟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孩子,好好的她不过是问一句,她就这么认真,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你在这里守着老夫人,若叫人你就先进去,我一会就回来。”

“好。”

娟儿将帕子掖到袖子里,转身出了院门。

娟儿扶着井沿站起来道:“你们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两个丫鬟低下头,吱唔着不敢说,其中有一个是大少奶奶房里的丫鬟,于是娟儿看着她道:“小翠。”

小翠不敢撒谎,如实说道:“昨天晚上佟府遭劫了,全家一百三十多口全部死了。”

“什么?”

娟儿吓得脸色惨白。

小翠忙过来拉住她,“你小声点,这事二少爷不让告诉你们院里的,二少爷说老夫人现在病了,等她病好些了再告诉,你回去可别走了口风,到时候如果老夫人有个什么闪失二少爷怪罪下来,我可不承认是我说的,有事,你自己担着。”

娟儿推开她的手,站了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小翠点头。

娟儿长叹道:“真是世事无常,怎么就让佟家遇上了呢?”

小翠无耐的看着她,表示也不理解,“我听人说佟老爷这两年仗着皇戚在行内横行霸道,得罪了几位老爷,敢怒不敢言,这次城里闹匪灾,说不定是哪位老爷买通了土匪做的,不过这也是听的谣传,不可当真。”

小翠说完,看着她的脸色,“你怎么了?不在房里服侍老夫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正院里还需要你唐娟儿姑娘来洗衣服吗?”

她调侃着,丝毫没注意到娟儿脸色都变了。

“唉……你去哪?我开你两句玩笑你不会当真了罢。”小翠叫着,娟儿根本不理会她,一遛烟似的匆匆跑了。

“看她吓成那样,哈哈哈……”

娟儿飞快的跑着,听见两个人在身后嘲笑着,她们又哪里知道,她担心的不是佟府死了人,而是……佟府死了人,佟府大格格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管她如何想,总之不会是好事。

她一路飞奔,沿途碰见二少奶奶带着小环散步,看到这样,都惊讶的张大嘴,看着她一遛烟似的跑过去。

二少奶奶疑惑,“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病情恶化了?”

“奴婢也不清楚。”

二少奶奶挑挑眉,“算了,病得怎么样都跟我们无关,那个臭女人,明知道二少爷喜欢芸芸,还故意请她过来,她打量我不知道这是她的主意呢!哼……怪不得娘说让我进门后堤防着这个继婆婆,她厉害着呢!”

小环顾忌的四下看看,小声劝道:“小姐,小声点,给人听见就不好了。”

杜云秀冷笑着环视四周,“哪里有人,就算有……”

她突然停下不说了,眼睛直直的望着廊下,那个一袭黑色披风站在那里男人,不是她的夫君又是谁。

此时,他看着她的眸子里崩射出的火花几乎能烧着她。

杜云秀心虚的低下头,小环也惶恐的躲到她身后。

云秀心里后悔死了,暗暗骂小环,“你怎么不告诉我少爷来了?”

小环委屈的咬着唇,“小姐,我背后又没有长眼睛,哪里知道少爷会站在那里。”

云秀想想也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再怪有什么用,她无耐的撅着嘴,算了算了,听见就听见,他还能杀了她不成。

豁出去的抬起头,却发现对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南宫明的影子都没有。

杜云秀挠挠头,“难道是看错了?小环,刚才看见姑爷没有?”

小环用力点头,“看见了。”

“姑爷最近怎么了,神出鬼没的。”她看着正疑惑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的杜云秀,云秀想了想道:“谁知道,不是在柳菲儿那儿,就是在海棠社,你还指望他踏进我们房间吗?”

“到不是,只是听说最近二少爷总往老夫人房里跑。”

一听这话,云秀猝然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小环,“你什么时看见二少爷进老夫人院里了?”

小环吓得直摆手,“不,奴婢没看见过,是别人看见的。”

云秀沉下脸来,“记住,不管谁看见的,以后这话不准再说一个字,不然仔细你的皮。”

“奴,奴婢知道了。”

杜云秀放开她,慢慢往前走着。

其实,说起二少爷跟老夫人的事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从来没相信过,若不是那晚上,亲眼看到二少爷慌慌张张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她也想不起这些事。

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云秀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今天是大年初一,家里却还是一样冷清,并不比平时好玩我少,她有些失望,走马观花似的在园子里逛着。

***

娟儿跑回院子,悄悄走到卧房看到老夫人还躺在床上睡着,于是放下心来,她走出来,将院中十来个佣人全部召集到一起。

“娟儿姐姐有什么吩咐?”春红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绿珠也道:“是啊,娟姐姐。”

其余老妈子和小厮们也都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娟儿眉头紧锁,谨慎而郑重交待道:“老夫人病人,你们没事就别在院子里说闲话了,尤其是关于佟府的事。”

绿珠翻翻眼珠子,想起来,“哦,对了,听说老夫人娘家……”

啪……

她话音还没落就被娟儿一巴掌打过去,绿珠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哭着道:“为什么打我?”

旁边的人也都吓得不敢吱声。

“打你,是让你以后少说话。”娟儿恨声道,手指戳着她的额头道:“佟家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让老夫人知道,听见了没有?”

绿珠见她脸上布满怒火,也吓得不敢再哭,低着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娟儿转头看着其他人,“还有你们,都记着我今天说的话,若哪天走露了风声别怪我家法伺候。”

“知道了柳儿姐。”

“恩,都下去干活罢。”

下人四散而去,娟儿转身看着安静无声的上房,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只求,老夫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家,她相信,只要她与王爷不再纠缠下去,王妃便不会将恨意撒到老夫人身上,必竟……

王妃现在已经家破人亡,能做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

房间里冷清得可怕,青茫茫的一片让人心中发凉。

风月围着一件外袍站在房子当中,突然间无处可去,她忘了自己下床来干什么,站在那里,四周碧冷的垂幔如拂动的树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她缠缚,紧紧勒死。

娟儿端着药进房时,正看到老夫人拼命撕扯着房间的纱幔,老夫人长发凌乱,尖削的小脸苍白似雪,两眼空洞慌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老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娟儿放下药碗过去拉她。

风月闻若不闻,空洞的双眸圆睁着,“换掉,我不要这些……”

纱幔已被她扯去了大半,凌乱的徜徉在卧房地上,如一泓幽幽的湖水,碧色灼得人眼睛生疼。

“好好,我马上让人换,老夫人您先躺下,别再着了凉。”她好不容易才将她安抚下来,扶到床上躺下。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从前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如今却被一片纱幔吓成这样,娟儿心里像被什么堵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先把药喝了罢。”娟儿端了药碗过来,一勺喂到她嘴边。

风月恍然转头看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全部不记得了一样,“我这是怎么了?”

娟儿低下头,眼泪簌簌落下,“没事,喝药罢。”

喂完了药,娟儿便找来几个小厮将房里的纱幔抬出来,又从库房找了暖橘色的装上,有了这次的经验,娟儿再也不敢离开半步,夜夜守在床侧。

佟府一夜遭劫,官府不敢怠慢,即刻便上报了朝廷,这次皇上大怒,赐予靖王战前大将军一职,派兵八千,令即刻起程赶往漠北剿匪。

而靖王妃也悲痛万分。

夜深了,王府后院却还灯火长明。

“小姐,这一定不是真的,老爷和夫人不可能就这么去了……小姐……”

佟佳碧芸坐在桌边,两眼直盯盯的望着着跳动的烛火,手中紧紧握着一方手帕,握得太紧,指尖都发白了。

“小姐,你到是说句话呀!”春杏上前摇她。

碧芸不动,斗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呵,这算什么?遭匪劫?还是前世罪孽滔天这辈子要来还?”

“小姐,老爷夫人是冤死的,这次姑爷回去一定要为他们报了仇,不然,要他们二老在九泉之下怎么能闭眼?”说到这里,更加伤心,低下饮泣道:“只可惜上次回去时也没能见见老爷夫人,就匆匆赶回来了,要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奴婢……”

说到这里,她顾忌的看了小姐一眼,不再说话。

“刚才奴婢进来时,看到王爷已经下朝了,正在整理东西,说要连夜启程。”

“收拾东西杏儿,我要跟王爷一起回去。”碧芸道,起身出了房门。

杏儿看着王妃出了院子,擦了把眼泪,转身进去收拾行李。

王府内院,陆少康站在前门外灯下擦拭宝剑,几个侍卫陆续提着行李往外走,看到来人,慌忙低头请安,“王妃吉祥。”

“王爷呢?”

“在里头。”段臣枫道,看着王妃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刚刚哭过。

他脸色有些发窘,迟疑的道:“王妃请节哀。”

佟佳碧芸转身看着他,有些意外,这个跟在王爷身边的侍从她从来不放在眼里,可是没想到——临到这时,居然会是他来关心她,而她的夫君却一心想着旁的女人。

想到此,碧芸心中薄凉,低下头说了一句谢谢,便匆匆走了进去。

陆少康看到她进来,放下剑,“如果你不来,我也正想去找你。”

碧芸冷笑,“王爷如今还会有事找我吗?”

听见她语气不善,陆少康沉下脸色,但转念想到她才失去父母,动了侧隐之心,语气缓和了些,“碧芸,这次我一定会将匪徒绳之以法,给你个交待……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可能觉得有些晚了,但是我想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

在她眼里,恐怕他只是个无情的负心汉。

“只是感情的事很难说,我希望着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意。”他道。

“是的,我明白,你并没有对我不好,做为丈夫你做的够了,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碧芸在心里苦笑,是啊,他只是不爱她,并没有虐待她,就这够了。

陆少康不知道该是说什么好,低下头叹了口气。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想起来道。

碧芸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收起脸上讥讽,正色道:“这次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处理丧事。”

是啊,人虽然走了,可是丧事还是要办的,陆少康想了想道:“好罢,那就一起走。”

碧芸再坐一会,觉得无话可说,站起来道:“那你收拾罢,我先走了。”

“你这是什么话?”

“哼,你心里清楚。”碧芸冷笑着走了。

陆少康站在那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外头冷风直灌进脖子,院子里格外静,蔌蔌的落叶刮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他上前关门,意外地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是段臣枫,只见他站在廊下,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前面的人影。

“阿枫。”他唤道。

段臣枫回过神来,神色显得有些慌乱,“哦,王爷。”

“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等会就要出发了,你也回去收拾一下罢。”

“是王爷。”

看着他转身离去,陆少康心中疑惑,刚才他眼神里的东西分明是种眷恋,可是……他眷恋的人怎么会是佟佳碧芸?

他摇摇头,许是看错了,转身关了门。

黯夜高墙,马蹄声冲撞了月的宁静,一行兵马冲冲从京城出声赶往城外,守城门的人见到靖王旌旗,连忙打手势让让同伴打开城门。

马车内,佟佳碧芸围着厚裘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春杏儿叹了口气,上前劝道:“王妃,还是算了,或许王许是觉得当着属下的面跟王妃共乘一辆车有些水方便,这样也好哪,我们自己坐更自在些!”

“闭嘴。”

冰冷的语声不带任何感情,春杏讪讪的闭了口,不再说话。

碧芸撩开轿帘,看到车外一片黑丫丫的,她放下帘问道:“死老太婆怎么样?”

春杏愣了一会才想起死老太婆是谁,低下头回道:“还有一口气吊着。”

“嗯。”碧芸点头,不再说话。

春杏也不敢问,只觉得今天的王妃有些不正常,像今天刚才出门时还答应一道走的王爷突然决定不和王妃同乘一辆车,这要是若换做平时王妃早就跟他跳脚了,可是这次王妃却什么都没说,表现得这到平静还是第一次。

昏暗中,王妃的脸湮在一片阴影里,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从她紧握的双手中看出她还是紧张的。

春杏想到老爷和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车内,静得吓人。

***

如果说前几天她还觉得这事不真实,那么现在她彻底幡然醒悟,是发生了没错!

风月坐在床上发呆,屋子里纱帐已全部换成了暖色调,不再那么冷冰冰,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冷……

像浑身置于冰窟中,毛发直竖。

风月蒙住头,痛苦的哭出声来。

这些日子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哭,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

痛苦压抑的哭声慢慢渗透夜色,南宫明站在窗外,听着她无助的恸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把,握紧拳头,狠狠的击向柱子。

对不起。

他无声的道,真的对不起。

南宫明抬头看着天上薄凉月色,眼眶变得湿润起来,有时候他真的不懂,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她看不出他的心意吗?为什么要频频伤害他,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扰乱他的生活。

就如现在……她在哭,而他的心比她更疼。

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那天晚上犯下的错,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听着房里渐弱的哭声,想必她是哭累了,他真的很想进去抱住她,安慰她,求她原谅,只是他却没有那个勇气。

她恨不得杀了他,他知道。

她甚至不用动手,单只她仇恨的眼神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与其让她恨他至此,倒不如一直就那么被他伤害着。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听到房里再没任何声响,确定她睡着以后,他才转身往回走去。

别院里灯光明亮,江云秀房里的灯还亮着,柳菲儿与秋喜房里的灯也还亮着,南宫明在原地踱步,一时间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脚步踌躇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到自己原来住的院里。打定了主意,他便转身往回走去。

吱呀,房门打开的声音。

“二少爷。”

是秋喜的声音,南宫明顿下脚步,心中一阵无耐,他转过身,“还没睡啊?”

秋喜披衣走出来,看着他疲惫不堪的脸,一抹担忧慢慢浮现在脸上,“二少爷,这些天你一直早出晚归的,奴婢很担心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回去睡罢,我……还有事!”他实在找不出别的介口,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

秋喜低下头,顾忌的看看其余二房,“我们去外面说。”

她对他指指门外。

南宫明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极不情愿的跟了过去,“你有话说?”

秋喜咬着唇,迟疑的道:“二少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

秋喜再次低下头,又是一阵咬牙沉默,“二少爷,奴婢知道二少爷是发愁老夫人的病情。”

此言一出,南宫明脸色猝变,睁大眼睛看着她,“你……”

秋喜不敢看他的目光,一直用后脑勺对着他,“少爷,奴婢知道您现在一定很生气,可是奴婢只想说一句,奴婢不想为难少爷,只求……少爷能偶尔看看奴婢就好,您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件事我会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知道?”他语声里压抑着怒火,极力不让自己发作出来,即便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也仍旧沿袭着从前的习惯,称自己为奴婢,称他少爷,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赤*裸*裸的,被人抓住了要命的把柄,就像被人捏住了脉门,不安全感正在心中缓缓蔓延。

秋喜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二少爷您误会了,奴婢并不是想威胁少爷,只是想让当爷安心,那天……周围除了我,再没别人。”

“够了。”南宫明爆怒,打断她道:“你不用一再提醒我你知道。”

“我没有……”

“够了,只会让我更厌倦你。”他冷冷的道,转身就走,秋喜上前拉住他,苦苦哀求,“二少爷,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我告诉你,我不会受你威胁的。”

“奴婢真的不是要威胁少爷。”

南宫明不愿再听下去,狠狠的甩开她的心,愤然离去。

秋喜摔倒在地上,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眼眶也有些泛红,但随即,她便收起这种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意,她站起身,圆睁着双眼,身子很快湮入夜色里。

娟儿侍候老夫人梳洗了,又看着她睡下才从房里出来,绿珠与春红站在门外,见她出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娟儿摇摇头,“还是不肯吃饭,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夫过来也查不出有什么病,就是不肯开口,只愿意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春红蹙眉想了一会道:“是,这些天老夫人是很反常,或许……不会是中了什么邪了罢?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下魔。”

“是啊是啊,我们村里原来有一个人中了邪就跟老夫人这样不爱出门,也不想见人,神婆说这种人是鬼附身,怕见阳光,必须要晚上才出来。”绿珠跟着附和,说话的同时仿佛老夫人就真被附了身一样,恐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远远离开门。

娟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老夫人不一样,她晚上也不出来。”

绿珠撇撇嘴道:“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呀?都这么多天了,老夫人也一点不见好转,再这么下去,人都快要瘦干了。”

“谁说不是呢!”春红叹息,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算了,都睡去罢,今天我守夜。”

娟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你今天晚上辛苦点,听到动静就进去看看,老夫人最近情绪很不好,我怕她出事。”

“我知道,娟儿姐,绿珠,你们快去睡罢。”

“那我们去了,你机灵着点。”

“知道了……”春红催促着,看她们走远了,她才推门进去,走到里间看到老夫人睡得正香,于是便抱了铺盖在脚凳上睡下。

刚刚躺下,就听房门彭彭直响。

春红赶忙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出来,打开门,看到眼神凌厉吓人的秋喜,吓得怔了怔,才问:“这么晚了,姑娘过来有什么事啊?”

秋喜不理她,径直往里走去。

“秋喜姑娘,老夫人才睡下,你不能这么硬闯。”春红上前阻拦,被她一把推翻在地,“你给起开,没你的事,滚出去。”

春红气得瞠目结舌,但又不好发作,她现在必竟是主子了,只是纳闷从前为人那么和气的秋喜今晚是怎么了,着了什么魔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追过去,秋喜已经进了内阁。

风月听到吵闹,不悦的蹙了眉,“是谁大晚上吵吵闹闹。”

“是我。”秋喜挺胸上前,冷冷的看着她。

屋子里还未点灯,透过窗外明亮的月光,风月依稀看出是秋喜模样,但听她这么说话还是头一次,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低声响道:“来人,点灯。”

“是,老夫人。”春红从外头进来,拿了火折子将屋子的灯一一点亮。

风月抬头看到盛怒中的秋喜,有些意外的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们院里又有了什么新鲜事儿。”

现在她与秋喜已经不常往来了,她有事找她,基本也都是南宫明的事,今晚见她这么晚过来,猜着想必就是那些事,于是更加头疼,语声也显得有几分慵懒。

秋喜不忙说,转身对春红道:“你先下去罢,这里没你的事了,我跟老夫人有几句悌己话要说。”

她的语气有所缓和下来,春红看着她,有些怀疑刚才那个一把蛮力将她推倒在地的人到底是不是秋喜,她怔了一会。

风月也累了,小声道:“春红,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春红有些意外的看向老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好,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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