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明亮的灯光,透过细碎的刘海打在她脸上,蝴蝶翅膀般的睫毛一张一合。看不见她的眼睛,脑海里却不自觉的勾勒出她此时的眼神。一定是又委屈又无辜,好像什么都不是她的错,都与她无关。
过去的六年间,当他穿梭在福罗伦萨的各个角落,看着与她毫无关联的人群,做着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最常想起的却是她的眼神,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无辜又无害的表情。
她就是以这么蛮横的姿态,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一个点滴,霸占着他的心和眼,让他无处逃逸,让他有苦难言,让他疲惫不堪。
突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送她回来的人,她也用这样的眼神看那个人吗?
有些烦闷的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见她不说话,子墨站起来结完帐,仿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般,推门离开。
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直到他消失在门后,靓渊都忘了站起来。
“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吧?年轻人,吵吵闹闹总是难免的,快去追他吧!看你把他气得,脸都青了!”老板“善解人意”的安慰她。
有些尴尬的笑笑,赵靓渊起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却发现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原来他没有走。
心中有不易察觉的喜悦在萌生,小跑了两步来到他面前,还有些微喘。
已是深秋,她居然还穿的那么单薄,在看看她脚上那硕大的机器猫,苏子墨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以后不要穿着拖鞋出门!”
“恩!”
“这么冷的天,以后记得要穿外套!”
“恩!”
语气熟稔的仿佛是每天都在进行的对话,而这六年的分离根本只是一场梦。
话语间,他的西装已经扔了过来,温热的,还带着他的气息。
慌乱的伸手接住他扔来的西装,看向他的眼中全是不解,“子墨?”
回应她的仍是他冷漠的眼神。可是她怎么在言辞间听到了他的关心?是幻觉吗?
想要把外套还给他,却被他的冷漠堵住了嘴,赵靓渊乖乖把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在多说一句话,看着她的背影,苏子墨竟然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苦涩。
在国外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便是一抬头就能看到她,不是虚幻的,而是真真实实的她!现在愿望实现了,她就在离他半米不到的位置,一伸手就可以触摸的到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不太真实!
大院门口,子墨略略停下脚步,“我还有事,你进去吧。”说着就要往前走。
“子墨,你的衣服……”忙着要把披在肩上的西装取下,却被他冷冷喝住。
“不用,改天还给我。”脚步没有停下,只余下没有丝毫情感的句子飘散在空气中。
闻着西装上他特有的味道,听着他强而有力的脚步声,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脊背,刚刚聚集起来的强烈的安全感,也随着他的离开消散开来。
她还记得那年他来接考试结束的她,站在她身后,隔着电话,他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找不到他了,不要着急,不要害怕,只要记得回头就好了,因为他会一直站在她身后。
这些年,那句话时时出现在她耳畔,她无数次地回头,以为他会出现在身后,却再也没有看到他。
好像是多年累积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眼泪迅速的在眼眶中蔓延,不一会儿就化作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终于,靓渊忍不住哭出声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压抑多年的苦涩。
从今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年,可是不管过去多少年,回过头去,再也不会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