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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父亲的今与昔

其实父亲刘帅明对两个女儿撒了一个谎。他这几天以来一直在悄悄看那本书。当姐妹俩发现时,他几乎已将那本书看完了。这本书给他的心灵上的震动是极大的。他没有料到自己一直认为温顺本份的蕾蕾会看那种思想开放的外国小说。他再一次感到自己对大女儿了解得还不够。这叫他心里既欣喜又忧虑。

“这个小丫头,不知她是哪里搞到这种书的。”他心里暗暗想。

《爱的深渊》是一本当代美国小说,写的是父女情感方面的故事。当然,《爱的深渊》算不上是一本黄书,写得也很美,而且书中的内容和主张并不是一无所是。但是作者把父女的情感写成那样,他是不赞同的,在现在的中国,那种父女情感会被看成是畸形的,是不容许的。对于一个尚未成熟的女孩子来说,看了那样的书,如果没有很好的鉴别力,容易误入歧途。当然,他深信蕾蕾的人品和辨别力,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想弄清楚蕾蕾看这本书的动机是什么。对于他来说,搞清楚女儿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太爱自己的女儿了,他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有丝毫的差错。

多年来,他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可以说是操尽了心。这对姐妹一直是他的骄傲,是促使他生活下去的强大动力。这个昔日的文学才子经受过生活的磨励太多了。这一对姐妹是他生活的的唯一希望。是的,他爱她们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他要了解她们,要了解她们心里的想法。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刘蕾有文学方面的天赋,也像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样,梦想成为一个令人敬仰的作家。所以她接受各种新鲜事物的能力强,在这方面连他这个作父亲的也自叹不如。不过,他不希望蕾蕾因为热爱文学而在思想情感等方面走得太远,不能让她因为爱文学而像当年的他那样,走上一条坎坷的不归路。他不能让她重复自己的人生经历。哦,是的,他太爱她了。

他出身于江西骛源的一个锑矿工人家庭。父亲常年在矿山工作,他从小由外祖母和母亲共同带大。在读高中一年级时,由于读了一本黎汝清的《雨雪霏霏》,从此开始对文学发生了兴趣,成为一个像高尔基、巴尔扎克那样的大文豪一直是他的梦想。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又有着很好的文笔。在读高三时,语文老师预言他将来在文学方面会有一番不平凡的作为,这更加使他沉入文学的梦里而不能自拔。然而也就是因为那个语文老师的预言,使他在文学的这条道路上艰难行走,以至难以回头,从而造成了家庭的悲剧。由于当时家里太穷,父亲有病,家里没有条件为他提供很好的写作环境。可是他决心不变。他在自己的那间简陋的屋子里写呀写呀,文学梦做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没有出头之日。就这样,他在家里一写就是十年。

在此期间,他爱上了一位本乡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名叫何君江。何君江是乡林业站的一位副站长的女儿,也是一位高中生,而且还是他的同校同年级的同学。他爱上她,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不久,他们结婚了,而且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是刘蕾。然而他们的结合遭到了女孩子父母的反对。那位有些势力眼的副站长对这位本乡的穷矿工的儿子真是太了解了。用他们的眼光看,他们当然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整天呆在屋子里做着美梦,还要靠母亲养活的男人。因此,女儿与他的交往总是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后来。即使他们结婚了,并有了自己的女儿,他们对他还是很冷漠。甚至不让小两口子进他们的家门。

开始时,何君江还对自己的男人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认为他不久以后一定会出名,成为一个像二月河那样的大作家,因此暂时忍受一下父母及乡邻的冷眼是值得的。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她变得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认为自己很天真,被刘帅明骗了。她开始意识到,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下,她的男人是很难有成功的那一天的。然而,父母出于对自己男人的反感,总是在一旁袖手旁观,有时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更谈不上伸手去帮女婿一把了。日子一久,夫妻俩之间终于有了矛盾。在生下芳芳的第二年,她在父亲所在的林业站认识了外乡的一个做木材生意的商人。后来,在父母的怂恿和撮合下,她拋下两个孩子,同那个商人结了婚。这对当时还不到三十岁、正做着作家梦的刘帅明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从此,他的作家梦醒了。他发誓要成为一个本乡里最有钱的人,一定要超过那个又胖又老的木材商人。为表示自己南下不归的决心,在父亲死于肺癌的那年冬天,他一把火烧掉了父母分给他的那几间木房子。为此乡邻们说他是一个疯子。但他不顾人家的流言蜚语,于第二年春天带着两个孩子毅然南下到了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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