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对于这六个人的小圈子来说,他们的生活充实而平静。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还没有发生。对罗小琪来说,生活有时会溅起一点小涟漪,这些小涟漪有时会扰乱他内心的平静,例如,他感到自己与唐平国的关系有些紧张,有些人对他不太友好,等等。但是这些也并不足为奇,他通常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不太把它们放在心上。
有一段时间,天气不太好,经常下雨,有时还下起了雪。如果是星期五的下午碰上这种坏天气,林敏、郭敏和小琪等人就会到梅丽芳的房间里去聚一聚。那时梅丽芳的母亲常常到她的丈夫那里去了,她的丈夫梅先生住在离这里约二十公里的矿区。梅丽芳的父亲小琪等人也曾见过,他是个高高的个子,也许是经常在露天的野地里作业的原故,他显得略黑而瘦,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体很结实。他常微笑着,对人甚至对孩子也和蔼可亲。他的性格里有孩子般天真的一面,因此孩子们很喜欢他。在过去的日子里,每当星期五的下午,梅丽芳的母亲就要去矿区帮他做些洗浆的活,因为他平时总是很忙碌。当然,有时梅丽芳也随自己的母亲去她父亲那儿,但大多数时候则呆在学校里。
这么一来,这些孩子就有机会到梅丽芳的房间里来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了。梅丽芳也很欢迎他们来,热情地招待他们。他们起初到这里来的动机是借书看,有时也看看电视。在一架小书桌上,摆放着许多的书,有成人看的,也有孩子看的。一般来说,只要不弄坏,梅丽芳让他们可以随意拿出来看。另外,梅丽芳还教郭敏学弹风琴或电子琴,郭敏学得很认真。有时,他们什么书也不看,而是边吃零食边聊天,气氛很热烈。郭敏和蒋瑶瑶常常从家里拿些好吃的东西来,这里有煤炉子和电炉,他们可以把食物加工做好,然后分给大家品尝。哦,真是很愉快的时光。这时候,小琪虽然没有改掉不爱说话的习惯,但是别人的快活也感染着他。他看书,弹琴,有时也跟大伙儿说些玩笑话,这些话常常闪耀着智慧的灵光。他表面上有点儿拘谨,可内心里燃烧着火一般的热情。况且,他也是一个倔强、有主见的孩子,他的一些不多的言语往往成为警告旁人头脑的精辟独到之见呢。
那也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大伙儿在梅丽芳的房间里玩得很开心。大家先是坐在一起调侃他们的政治教师,这位姓李的老头儿今天上课时裤子竟然忘了拉拉链,这很是让下面的的同学们快活了一回,也弄得他狼狈不堪。后来,不谈李老头了,大家开始安静下来看书。郭敏在看那本浅棕色封面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林敏在看史蒂文孙的《金银岛》,小琪在看司各特的《海盗》,梅丽芳在看《宋词三百首》,而蒋瑶瑶呢,她一时心血来潮,要去学弹风琴。她坐在风琴前,有模有样地咿咿呀呀地弹奏着,兴头十足。郭敏看那本《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看得很投入,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快要爱上文学这一项啦。尤其是对于古代文学,她开始感兴趣来。她有时向梅丽芳说一些她正在读的诗人、散文家,并信口雌黄地评论他们,这真有点班门弄斧的味道。而梅丽芳呢,坐在床上,双脚伸进被窝里,端端正正,像个淑女一样,什么“芙蓉落尽开涵水,日暮沧波起”,什么“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而小琪则始终如一地在潜心读那本《海盗》。
郭敏坐在书桌旁,斜对着林敏,口中念念有辞,正读在兴头上。这时,她一时心血来潮,放下书本,回头对梅丽芳等几个说:
“你们说,我们这里将来会不会有诗人出现?”
“也许有吧。”梅丽芳放下书本说。
“如果有,那么可能是谁呢?”
“你呀!”蒋瑶瑶回过头来说。
“那倒也有可能。我发现我很有文学天赋。我今后要向这方面发展。我确实想做个女诗人。”她很是向往地说。
“那么你就做个女诗人吧。”蒋瑶瑶揶揄地说。
“那么你呢?”郭敏问梅丽芳。
“我嘛,我将来像我妈一样,做个教师。”梅丽芳笑说。
“我看你颇有女词人的气质,什么‘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我看你就做个今日李清照算了。”
“我可比不上她,人家是一代女词人哦。”梅丽芳笑说。
“别谦虚了。小琪呢?”郭敏问。
“他呀,他要做一位每天都站在髑髅旗下的彪悍的海盗呢。”林敏说。
“真叫人肃然起敬。我原来以人他将来会做个音乐家呢。”郭敏说。望望正在那里读书的小琪。
“老实说,我对音乐并不是特别热爱。”小琪放下书本一本正经地说。
“那么你又怎么会那么多乐器,口琴,笛子,凤凰琴,二胡,小提琴,几乎样样都会呢?”
“我只不过是想用它来表达我的情感而已,这种天赋是父母传给我的,是与生俱来的。我几乎是无师自通。”他说。
“那么你浪费了你的天赋。”郭敏说。
“也许是,但是这又怎样?我不想靠自己的天赋吃饭。我要选择一门自己喜欢的职业。我不会像我的父亲那样,明明不喜欢唱戏,却硬要做演员,结果是害了自己。”
“那么,你将来打算做什么?真的要做一名海盗吗?”梅丽芳问,笑了起来。
“我倒真想做一名海盗呢。每天在大海上航行,无忧无虑,很刺激的。只不过——”
“只不过没有海盗那样的勇气。”蒋瑶瑶说。
“我所缺的并不是勇气。”
“那你将来究竟要做什么?”蒋瑶瑶问。
“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再告诉你们吧。”他笑笑说,接着又继续埋头看他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