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星鸾殿里,一双红衣妖冶荼靡了鸾凤和鸣的纱幔床第,两人执拗的对峙。她柔弱无骨的掌心,银色纤细的发钗寒光熠熠,抵着如玉的脖颈,宣示着她完美的洁心。而他,则依旧是阴婺自嘲的浅笑,眸底,涟漪的雾气凝聚成凄,幻化曾经的情意。
“秋色……告诉我,若是没有寂之,我们青梅竹马的情意能否厮守在一起?”
从未有过的,他温柔怜惜,轻言问语。修长的白玉赫然的将她手中的银钗生生的夺下,银钗的锐利刺破了他纹理纵横的掌心,晕出一抹红莲妖艳。
她一时措手不及,不料他会有如此的疑问,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他于她,一直以来便是哥哥的角色。她心底明白,他手段狠辣,却从未伤她半分,他风流随性,却从未流连她青丝几许。这些,她都懂,却从未想过他也会如此深情凝重……
空气凝结,散发旖旎红颜的气息,他的手中晕染的红莲已绘画成滴,淡漠的落在没有温香软玉的喜被上。他依旧浅笑的等待她眸底水韵涟漪,她的眸底惊起一点波澜,随即被理智湮灭。
“你也说了……是如果……而事实是,我遇到了寂之。至于我们之间……自你决定夺取熠浣庭娶我为妻的那一刹那,我们竹马青梅的情意便已经折断根基,破败琉璃……”
她浅漠狠心的说道,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温柔婉约的她也会如此的决绝。想及此,他蓦地阴婺邪佞的大笑起来,带着淡淡嘲讽的气息,撒了一地的凄寂。
“哈哈……秋色,你还是那么真诚……我星深瞳虽然风流成性,却也不会碰别人吃过的东西……所以,你于我,没什么兴趣!”
语毕,他甩下绫罗的纱幔,红艳的绣折姗姗而来,覆盖了她眸底强忍的伤感,大红的朱子纱幔将她阻拦,模糊了他凄然远去的笑颜。
他狠狠的伤她的尊严,却也将自己的心彻底尘封谷底,唯一流连的,便是无上的权力,执掌天下之存亡,鞭笞万民之生死。她的心底蓦地觉得一阵刺疼,若说没有感情,又岂会难受,毕竟一起长大,她的心底为他惋惜。
“深瞳……我们之间即使没有寂之,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夺取权力的手段我承受不起。我不能让爹娘苦心经营的熠浣庭成为你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况且,你心清明,你我之间,本就没有执子之手的宿命……”
看着渐渐消失在偌大寝殿的俊朗身形,蓝秋色掩却一弯的新月水韵,淡漠凄寂的心语。殿外,晓月星稀,荡漾着初春的气息,又是一年春江绿,故人可曾依稀记?
半步棋阁的客房,薄唇微抿,面若美玉,邪魅妖娆的男子,不束玉冠,一曲箫音弥漫阁里,带着淡然萧瑟的凄寂。一旁,月浸,月邃皆是一派的宁静,似乎也沉醉在那箫声的恩怨情仇里,随着箫声辗转在裂甲无涯的战场和柔风香雨的苏堤。
“月邃……想来此刻,星深瞳已经看到了本主送给他的大婚贺礼……”
“是……主上,此刻,星深瞳怕是早已没了洞房花烛的雅兴!”
一曲终了,曲终人却未醒,魅惑人心的浅漠声音拉回月浸,月邃的思绪。月邃微愣,看着月寒箫凤目微眯,才明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回答道。
东宫星珏殿:
“月寒箫……今日耻辱,我星深瞳他日必当双倍奉还……”
此刻的星深瞳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怒吼咆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星珏殿。他本是来星珏殿借酒浇愁,却见宫女们颤抖的跪在地面。近前,才发现,华丽的箱子里血淋淋的二十颗熟悉的头颅,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此二十人皆是他的亲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并且都是出自名门,不曾想,下场如此的惨烈……
漠凉之地,暗夜覆盖,漠溪的王帐之外,沧颉看着大漠的苍穹,不禁嗟叹这世间天地的浩大,人之渺小的无一。
绿洲小湖边缘,一袭素衣的闵清影身披一件红色的貂裘披风,细腻的皮毛为她遮住了大漠夜凉如水的寒意。青丝微挽,飘零些许在绝美的容颜。十指纤细,温柔怜爱的抚摸着凸起的小腹,眸底满是浅浅的笑意,芬芳了漠凉的涩涩咸气。
“一曲别君词,恩怨两重天,生不离君边,死不弃君颜……”淡漠妖媚的声音孱弱流水,静雅的流进独望秋水落的闵清影心底。尚未转身,来人的墨发瀑悬,早已随风萦绕在身边,带着抚摸衣袂的颤音。
除了拓跋云扬,还会有谁?如此淡漠清雅的声音,墨发飞旋,带着涩涩香气的大漠胡杨独有的清新气息。闵清影浅笑不语,优雅的转身,看着映入眼帘,美若女子的妖孽男子,不禁哂笑迷离,涟漪的眸底,碎了大漠的无限风情。
“拓跋域主……好久不见……”她依旧的绝傲清美,无一丝寄人篱下的卑怯,大方的问语,淡漠的语气。似乎,没有了以前温暖的春意,徒留的……彻底剩下潋藏的伤凄。
“好久不见……易王妃,不……应该是清影皇后……”他一时觉得呼吸紧蹙,从未想过,还会再见月下柳园起舞的身影。而如今再见面,她已是倾城倾国的女主……
“拓跋域主……是在取笑清影吗?清影早也不是什么皇后……如今的清影再也不是昨日的清影……”她蓦地浅笑,认真冷意的看着面前妖孽妩媚的男子,淡淡的说道,满是不言而喻的失落之情。
拓跋云扬见她如此,也不便多问。她只身前来漠凉,他早已猜到,她与月寒箫怕是已决裂。否则,以月寒箫对她极致的宠溺,如何会让她受这黄沙侵袭之苦,不远万里而不相陪左右。
“那……闵小姐何以要来这漠凉之地,不会只是为了欣赏这大漠无双的风景吧……”他见她如此的冷漠,心底丝丝凉意,明知故问的问语。看着她十指纤细的指尖有点点尚未风干的血迹,点在豆蔻之上,让他的心蓦地生疼。
两人再次相视缄默不语。闵清影见拓跋云扬不再问及她如今处境的原因,也便不在生气。凌波拾遗,向着漠溪小湖的边际走去,带着夜风的迷离,淡漠了这世间的柔情。她浅笑的低眉潋黛,思绪万千,原来……除了恨意,她的心早已麻木了空虚,再也印不出一玦阑珊惬意……